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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可能知道,今天早上谁有机会在这里藏好橡胶套鞋,再把钥匙放回去。”希兹自告奋勇地说。
“警官,今天早上没有人把钥匙放回去。这个人有拜访这里的习惯,复制一把钥匙不要十五分钟,谁还会每次去偷了再放回去?”
“我想你是对的。”警官非常困惑。“但如果查不出谁拿了钥匙,我们的情况也就没有比原来好到哪里去了。”
“我们还没从头到尾、仔细观察过图书室,”万斯反驳道。“我在午餐时就告诉过马克汉了,到这儿来,主要的目的是要弄清楚托拜亚斯的文学鉴赏力。”
“而你认为那对案情很有帮助!”
“有没有帮助很难说。别忘了托拜亚斯的遗嘱特别把图书室留给警察局……让我们瞧瞧,这老家伙都看哪些书籍来消磨他的隐居时光。”
第三部分密室之谜(3)
万斯拿出他的单眼镜,小心翼翼擦亮后再戴到眼睛上,然后转向最靠近他的书架。我向前跨步,从他肩膀上方看过去。当我飞快看过一遍覆盖着灰尘的书名时,差一点就惊讶地叫出声来。这个房间,无疑是美国最完整也最独特的私人犯罪学藏书室——我很清楚美国境内这方面最有名的收藏。犯罪的所有层面和所有可能的衍生结果,都汇集、体现在这些藏书之中。罕见的古老条约文本,早已绝版、现在却是藏书家喜爱的东西,都并肩立在托拜亚斯•;格林的一层层书架上。
这些书的题材,并不局限于狭隘的犯罪学的阐明。所有各种各样与这主题有关联的旁系支流也都在收藏之列。一大片书架上,放满了精神病和矮呆病的专业书、社会的和有关犯罪的病理学、自杀、赤贫和慈善事业、狱政改革、卖淫和吗啡瘾、死刑、变态心理学、法典、下层社会的行话、密码写作、毒物学、治安方法论……这些藏书涵盖多国语文——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瑞典文、俄文、荷兰文,甚至还有拉丁文。
万斯两眼发亮,沿着拥挤的书架走动。马克汉也变得兴致勃勃,希兹则转动目光四处看书,两只眼睛已经看到了发晕的地步。
“天哪!”万斯低声地说,“警官,难怪你的部门会被选为这些巨著的监护人。好一个藏书室!多惊人哪!——马克汉,你难道不觉得,还好你哄骗老夫人交出钥匙——”
突然间他紧绷起来,猛地扭头望向房门,同时举起手来要大家噤声。我也听到门外的细微声响,好像是有人摩擦着门上的木雕,用意却并不怎么明显。我们紧张地等了一阵子,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声音传来,万斯迅速踏步过去打开房门,但大厅里空无一人。他站在门槛倾听了一阵子,关上门,再度回到我们身边。
“我可以肯定,刚才有人在门外偷听。”
“我听到一种作响的声音,”马克汉支持他的说法,“我相信那可能是史普特或哪个女佣走过大厅。”
“万斯先生,我们为什么要担心有人在大厅附近闲荡?”
“你难道不知道?我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我还是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假如有人在门外偷听,最少就证明了,我们的到场已经让那位知道事实真相的人紧张不安;要知道,可能有人很想弄清楚我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呃,我倒看不出来,我们发现的事会让谁睡不着觉。”希兹咕哝着说。
“警官,你真是太没信心了。”万斯叹口气,走向柳条阅读椅前的书架,“这里也许有某些可以振奋我们的东西。让我们瞧瞧,死者有没有留下一两个好消息给我们。”
他开始仔细检查书架,火柴一根划过一根,从最高的隔板开始,有系统地细看每一横排的书。当他已经看到从地板往上数的第二层隔板时,忽然俯身下去非常仔细地盯着两本厚厚的灰色书籍看,然后他吹熄火柴,抽出这两本书走到窗边。
“这事儿真是奇哉怪耶,”匆匆看了一眼之后,他说,“只有这些从椅子上便伸手可得的书,最近曾被拿出来过。你猜这是什么书?一套老旧的汉斯•;葛罗斯教授德文双卷本,书名应该是《调查推理的犯罪科学手册》。”他给马克汉一个滑稽的表情,“我说啊,该不会是你在图书室里花几个晚上研究怎么戏弄嫌疑犯吧?”
马克汉没有理他,他很清楚万斯一有烦恼时都怎么说话的。
“这一套主题和血案明显不相关的书,也许正好可以说明,”他回答,“拜访这个房间的某人,并不一定就是在这大宅犯下血案的人。”
万斯没有再说什么,细心地把书放回原处,匆匆看了一眼刚才还没检查的最底层。他突然跪了下来,又燃起另一根火柴。
“这里有很多本书被拿走了。”他的嗓音里,我察觉到一种拼命抑制的热情。“这些类别的书都不该放在这里,而且挤得有点儿说不过去。此外呢,书上也都没有灰尘……凭良心说,马克汉,你和你那爱怀疑的法律精神所要的巧合就在这里!注意听以下这些书名:《毒药:它们的影响与侦测》,作者是亚历山大•;温特•;布莱思(作者注:布莱思医生是克里朋审判时的辩方证人),和《法医学、毒理学和公共卫生学教科书》,作者是格拉斯哥大学法医学的教授约翰•;葛莱斯特。这里还有弗瑞理奇•;布鲁盖尔曼的《歇斯底里性麻痹症与梦游症》和席瓦兹华德的《歇斯底里症与半麻醉状态》——我说啊!这实在太诡异了……”
他站起来,激动不安地来回走动。
“不——不,绝对不是。”他轻声地说,“这简直不可能……关于她的事,冯布朗怎么会骗我们?”
包括希兹在内,我们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虽然希兹不懂德语,这两本德文书的书名——特别是后面这本——不需翻译就能了解。歇斯底里与半麻醉状态译注:用吗啡及莨菪碱使人产生半清醒状态,服药者会有健忘与歇斯底里的现象。!歇斯底里性麻痹症和梦游症!这两本书令人毛骨悚然的书名,以及它们与格林家杀人事件的可能关联的惊人的暗示,让我不禁寒飕飕地一阵哆嗦。
万斯停下了他焦躁的踱步,严肃地望着马克汉。
“这件事情愈来愈让人摸不透了,这座大宅里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走吧,我们快离开这个被污染的房间。它已经告诉了我们它那不知所云、梦魇似的故事。现在起我们的工作是解读——从它深沉的暗示里找寻某些若隐若现的条理——警官,我整理这些书的时候麻烦你拉上窗帘好吗?最好不要留下任何我们来过这里的痕迹。”
第三部分恶夜梦游(1)
十二月一日,星期三,下午四点半
我们回到格林夫人的房间时,老夫人显然睡得很安详,我们不想打扰她。希兹把钥匙给了欧布莱恩护士,要她放回珠宝盒里,我们便离开房间、走下楼梯。
才刚过四点,初冬的黄昏已经笼罩大地。史普特还没点亮大宅的灯火,楼下大厅显得半明半暗,整座宅子弥漫着一种恐怖的鬼魅气氛;万籁俱寂中仿佛隐隐有天谴的低语声,令人难以忍受。我们径自走向刚刚脱下外套的门厅台桌,急着逃出大宅,呼吸开阔的新鲜空气。
不过,我们还是没能这么简单就抖掉这座老宅令人沮丧的影响。就在我们接近台桌时,起居室对面拱廊上的门帘忽然轻轻晃动,传来一阵紧张的低语:“万斯先生——拜托!”
我们诧异地一起转身。在逐渐暗去的天光底下,接待室的厚重帷帘之后,艾达的脸孔有如鬼魂一般苍白。她一只手指压在唇上要我们噤声,向我们猛打手势;很快地,我们便轻悄地踏入那寒飕飕、早已没人使用的起居室。
“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她近似耳语地对万斯说,“一件吓人的事!今天早上我就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我很怕……”她停下来,忍不住一阵哆嗦。
“艾达,你不用害怕,”万斯抚慰地对她说,“几天之内,这些可怕的事就会完全结束。——你要告诉我们什么事呢?”
她尽力缩拢身子,等到不自主的颤抖已经消退时,她才又断断续续地往下说。
“昨天晚上——十二点过后很久——我睡到一半醒过来,觉得很饿,所以我就下了床,迅速披上毯子悄悄下楼。厨娘总是会在备膳室里特别为我留一些东西……”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会,以焦虑不安的眼光细看我们的反应。“但是当我走到楼梯下的过道时,却听到大厅里传来一种轻轻的、拖着脚走的声音——从楼梯后面、图书室那边传过来的声音。我的心都快跳到喉咙口了,不过我还是强忍害怕,躲在扶手栏杆后面往那边看过去。也就在那个时候——有人点着一根火柴……”
她又开始颤抖,两只手紧紧抓住万斯的手臂。我很担心这女孩就要昏倒,便朝她走近一些。不过,万斯的声音似乎使她冷静下来。
“艾达,你看到了谁?”
她屏住气息看看四周,脸上的表情恐惧已极。
“是妈妈!……她会走路!”
这个新发现的可怕含意,一时之间让我们不寒而栗,个个讲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希兹才不自觉地从梗塞的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马克汉则反射似的摇晃着头,就好像他正在努力抵挡催眠咒语的逐步侵袭。万斯第一个回过神来开口说话。
“你的母亲走到图书室门口?”
“是。手里好像还握着一把钥匙。”
“她还带着其他东西吗?”万斯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努力,大概只成功了一半。
“我没注意——我太害怕了。”
“比如说,她有没有拿着一双高统套鞋?”万斯不肯作罢。
“也许有,我不确定。那条很长的东方披肩完全披盖住了她的身体,也许你说的高统套鞋就在披肩里……说不定她划火柴时把套鞋放在地上。我只知道我看到她——慢慢地走动……在黑暗的那一边。”
那一幕不可思议的记忆,完全主宰了眼前这个女孩。她好像陷入恍惚之中,双眼凝视暮色渐浓的大厅深处。
马克汉紧张地清清喉咙。
“格林小姐,你自己也说昨晚的大厅很暗。你会不会吓得神志不清了——你确定那个人不可能是何敏或厨子?”
这些话带给她突来的恼怒,她的眼光回到马克汉身上。
“不!”她的语气又回到先前的恐惧状态。“是妈妈。火柴照亮她的脸,连她眼里那种吓人的神色我都看到了。我离她只有几步路——而且我就直视着她。”
她紧抓着万斯的手臂不放,痛苦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以为妈妈永远都不能走路了。”
万斯没有理会这个悲痛的哀诉。
“我要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告诉我——你妈妈看见你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我慢慢后退,轻轻地跑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万斯没有再问下去。他看着这女孩好一阵子,给她一个淡淡的、抚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