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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你那个厨子呢?”他问涂万冈。
涂万冈报告说,厨子因查出梅毒被赶走了。
王鹏不高兴:“你让我们吃什么?”
“有鱼,有美国罐头。”
王长官到涂营,讨饭吃只是幌子,目标却是三哥钱世康。王鹏并不知道曾经在涂营见过的下士厨子就是钱世康,也不知道钱世康眼下也在岛上,他专程登岛却与钱世康相关,因为他带来了黄狮坑的林家团。
那天三哥钱世康与涂万冈、赵尚义在营部商量事情,传令兵突然跑进来报告,说王主任来了。三哥感觉有异,立刻起身暂避。工兵营营部设在海湾边一个山洞里,山洞巨石交错,洞隙很多,容易躲藏。王鹏一进营部,三哥躲在一旁观察,发现了悄无声息跟在王鹏身后的林家团。
三哥推想这几人到来与刘树木有关。刘树木被抓,柯子炎一定既恼火又后怕。事起于涂营的两个逃兵,没有证据怀疑整个涂营,钱世康对该营的渗透却很明显。柯子炎肯定多有猜疑,涂营里除了黄狮坑这七个人,是否还有其它渗透?黄狮坑这七个人是不是真的全部撤走,会不会又给偷偷派回来,不声不响藏进涂营?柯特派员追踪钱世康,不放过任何线索,因此安排林家团杀个回马枪,再来涂营认人,由王鹏带到岛上。林家团认识三哥,三哥不能让他发现。
王鹏在岛上住了两天,没有走的意思。他在岛上察看涂营修筑的工事,夸奖工兵营这些兵很卖力,工事修得不错。林家团等几个人则在营区四处探查,寻找可疑人员。三哥东躲西藏,小岛不大,没有太多捉迷藏空间,赵尚义担心出事,建议设法把林家团除掉。三哥说:“不能因小失大。”
第三天下午,海上突然驶来一队军舰,有两条运输船趁着涨潮,马达轰隆轰隆,先后冲到小岛避风湾岸边,停了下来。
又一批新部队驻进了荒岛,是师直炮兵营。
涂万冈向王鹏发牢骚:“长官,这就屁大一块地方。”
王鹏说:“他来你走。”
他命令涂营全体集合。这个岛虽然位置重要,的确只有屁大一块地方,补给和饮水都有问题,不能驻兵太多。金门那边要修工事,用得着工兵。
涂万冈和赵尚义面面相觑。
涂营迅速集中到海滩边,匆匆开拔。出发前情况再次生变:两条船中的一条发现故障,几个水兵在船尾爬上爬下检查,报告说可能是旧渔网缠到螺旋桨上了。
王鹏很恼火,时潮水开始下退,无法多耗时间,他命令副营长赵尚义率二连上船,先行离岛,营长涂万冈与一连暂留岛上,等候命令。
一船人顺潮水离去,王鹏和他的人也一起离开小岛。三哥和涂万冈眼睁睁看着满载自己人的那条船驶向金门。
涂营被突然拆散,小岛意外易手,虽然未发一枪。从部队调遣过程看,工兵营到金门应当是师里的既定安排,分拆涂营则似乎出于即时突发情况,不像事先策划。自涂营成立以来,师里始终存有猜忌,各种风声不绝,大家一直在钢丝上行走。无论出于必然,或者偶然,此刻担心成为现实,部队被分散,分别困在被海水隔开的两个岛屿,于敌兵重围中,危险变数大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难以料想。
三哥说:“对老天爷还是要有信心。”
当晚海上起风,此后数日大风不绝,船只航行困难。师部没有新的命令,哪怕有令也无济于事,涂营余部困于小岛动弹不得。
三哥觉得不能干等,决定用小岛的补给船离岛,以补给为理由,前往金门。涂营滞留在小岛上,官兵不能没有饭吃,得到金门主岛搞点粮食蔬菜以渡难关。这只是表面原因,更重要的目的是搞清二连情况。赵尚义带二连仓促离去,他们的处境和动向令人担忧,王鹏和林家团会不会还在二连折腾?赵尚义对付得了吗?涂万冈营长目标大,未接命令无法离开部队,三哥可以用采买补给名义,亲自前往金门救急。
海上海风强劲,大船不敢开行,小补给船更难动弹。三哥让涂万冈找两个海边长大的自己人,三个一起冒险。三哥说现在海上风大,咱们靠什么过海?靠老天保佑还是靠这条小船?看起来老天不给保佑,大风不息,小船吃不消大浪,也靠不住。但是我们必须过海,我们靠自己吧,我们这样的人可以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我们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胜利。
三哥在厦门长大,会游泳却不会行船,在游击队他学了很多本事,却没学会划船,因为游击队总在深山老林转,罕至海边。尽管不会行船,眼下他却得顶风渡海,亲自冒险前往金门,此刻没有谁能代替他。两个战士都当过渔民,知道风浪厉害,也知道生死时刻以命一搏。他们商量路线,算定时间和潮水,上船下海。
那一路风疾浪大。小船躲过一个个接踵而至的海浪,一再深深陷进浪底,再高高抛上浪尖,眼看就要倾覆于水下,转眼又从海浪中钻出。小船有如一片树叶在海面漂浮打转,居然一点一点浮过海洋,慢慢地靠上了金门岛。
上岸后三人坐在地上喘息,三哥说:“咱们可以谢天谢地。”
他有理由庆幸,但是话说早了。
他们找到二连。二连正处于暴动前夕,赵尚义准备孤注一掷。
二连被带离小岛后,临时驻扎于金门乡间一个小村,四周驻有大批部队。政训室主任王鹏返回师部,林家团等几个人留在二连。赵尚义与营部失去联系,身边多了几个特务,担心敌人设圈套,暗中布置自己同志准备战斗。几天里海上起风,营部一直没有消息,二连奉命顶风作业,在金门岛指定海滩埋设地雷,连里部分同志因与自己人拆散而情绪紧张。二连连长是师里派来的,十分敏感,他感觉异常,追查异动,问赵尚义有什么事瞒着他。赵尚义训斥他无事生非,他直接跑到师部告状。赵尚义担心大事不好,作了最坏打算,迅速通知大家准备行动。
看到三哥到来,赵尚义松了口气。
“我急死了,只怕不对。”他报告。
二连如果起事暴动,大敌当中绝无胜算,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二连遭敌镇压,必然将一连和涂营其它人拖入同样境地,大家不可能幸免,会一起毁灭。
三哥安慰赵尚义:“准备得对。”
“那么就打?”
“时候到了就打,现在留意敌人动作。”
赵尚义告诉三哥,王鹏临走时把林家团等几个特务留在二连,说要多待几天。昨天忽然来了命令,特务一起动身离开。赵尚义有意跟林家团打探情况,林家团其人浅薄,好吹牛,对赵尚义称自己听命于保密局柯特派员,到本营查一个“土共”队长,现发觉该犯潜回厦门,他们赶往厦门抓捕。这个“土共”队长叫钱世康。
赵尚义当时就蒙了。钱世康与营部一起困在小岛上,怎么会跑到厦门去?如果营部和一连已经从小岛逃脱,二连立刻会受牵连,可敌人并没有动作。赵尚义不相信钱世康会把同志丢在这里,自己一个跑掉,但是林家团这一说让赵尚义感觉紧张,催长暴动念头,还好三哥钱世康及时赶到。
三哥说:“非常时候,情报免不了混乱。”
他心里却十分不安。柯子炎把林家团派到涂营与他有关,早在意料之中。林家团突然跑去厦门,肯定是厦门发生了情况,什么情况无从得知,他担忧留在岛上的母亲。
此刻只能先顾眼前。三哥抓紧时间在二连驻地附近紧急采买,到村民家一户户走,买了几袋大米和几担蔬菜,一起装上补给船,吩咐随他过海的两个战士驾船返回小岛。时海上风浪平息许多,过海的危险性减小,三哥吩咐战士返回后向涂万冈报告情况,让大家吃饱饭,随时准备应变。
他自己留在二连,因为此间危急。
当天黄昏,二连长从师部回来,不吭不声进了连部所占民房,没有特殊动静。
三哥与赵尚义分析,敌人有可能暗中行事,准备动手,也有可能一时还顾不上。大仗在即,岛上防务乱哄哄的,千头万绪,事情多如牛毛,一个小小工兵连几个小兵摩拳擦掌似有异动,哪怕是真的,也不算什么当务之急。
“还是那句话,作最坏的打算,争最好的可能。”三哥说。
赵尚义住在与连部紧邻的一幢民居里,身边有一个传令兵,三哥当晚跟他们待在一起。他们住的这幢民居是典型的闽南乡村农居,红砖墙,双倒水屋顶,屋脊两头翘,屋脊中部立着一尊花岗石打制的小风狮爷。金门这里风大,立风狮爷镇风护宅为本地民俗。民居属一位林姓乡绅,家境殷实,户主人五十来岁,读过书,见过世面,是本村保长,比较健谈,三哥管他叫“林先生”。上午三哥从林先生手里买过一袋米,两人聊了几句,当晚住下来,三哥一边警惕外头动静,一边抓住机会跟主人聊天。
他打听村中情况。本村乡民主要务农,种水稻、地瓜、蔬菜。村子靠海,也有几户渔民,几条渔船。由于战斗临近,为防止渔船为共军所获,岛上驻军扣押所有渔船,拉到避风港统一看管,近日渔民已经不再出海。三哥打听渔民里有没有谁的船跑台湾?林保长称不打仗的时候,渔船打鱼、运货、避风,跑台湾是常事。
“前些时候有渔船从台湾回来吗?”三哥问。
“总是来来去去,打仗才停。”
三哥问是不是有渔船从台湾回到金门,捎回一个老人?
“没听说。”
“本村没有,附近村庄听说过吗?”
林保长打听三哥为什么问这个。三哥称受人之托。厦门那边,有一家人的老爹早几年去了台湾,十几年杳无音信。前些时忽然得到消息,人好像是在台湾找到了,老人受过不少折磨,大难不死,已经不太能说话,被人领上一条渔船送回来。不巧路上出意外,老人失散,不知去向,有可能随船流落到金门。
林保长说:“哎呀,可怜。”
三哥拜托林保长帮助打听打听情况。林保长满口答应。
如果父亲钱以未没有丧生海峡,现在可能就在金门。三哥以往从没想过自己要去找他,不料鬼使神差也到了金门,自然要悄悄打听。此刻危亡在即,没办法认真寻找,所能做的只是先行铺垫。
当晚,三哥跟赵尚义彻夜不眠,紧张注意外界各种动静,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连队奉命留在村里,不再去海滩埋设地雷。二连长则显得活跃,在驻地村庄四处走动。三哥和赵尚义越发担心,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下午忽然开来几辆大卡车,一个联络参谋随车前来,传师参谋长命令,让二连立刻集合出发。
赵尚义问:“去哪里?”
参谋不耐烦:“快走。”
队伍奉命匆匆行动。三哥跟着赵尚义离开村子,在村头突然遇上林保长。林保长看到从身边跑过的三哥,喊了一声:“有一个人!”
“谁?”
“老人!老人!”
三哥停下脚步。
“阿康什么事?”赵尚义也停下脚。
三哥向林保长招招手,掉头离开。
此刻已经没有时间了。
二连全体人员上了车,大卡车把他们拉到码头边,大家从车上跳下,师部参谋在一旁大声吆喝,士兵们几乎没有片刻喘息,转眼间上了一条运输船。
三哥小声对赵尚义道:“准备战斗。”
十几分钟后运输船离开码头驶向大海,出港后向南开进,然后折转向东。东边是外海,一直往前就是澎湖和台湾。
暮色降临之际,三哥他们发起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