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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尧。但具体的用词确实不记得了。”
罗飞提出质疑:“他的催眠术那么厉害,这么简单就被你化解了?”
“事实就是这样,”朱思俊耸着肩膀说道,“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很难被催眠的人吧。”
罗飞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朱思俊。这个人很难被催眠吗?难道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属于那种自我控制欲很强的人?可是朱思俊如此执着于仕途,对于一个催眠师来说,这样强烈的欲望简直就是心灵上一扇不设防的大门。
但不管罗飞如何疑虑,李凌风确实已死。正如朱思俊所说,事实就是这样。
罗飞转而询问另外一些细节:“他要你把自己铐住,你为什么要照做?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为了迷惑他啊。必须让李凌风觉得他已经控制住局势,否则他怎么会把张怀尧的下落说出来呢?”
这个回答符合朱思俊的性格。他一心要完成这个任务,再大的危险也丝毫不惧。
“你为什么要开车撞他?”罗飞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当时已经有特警队员形成了包抄,你在车里应该能看到的。”
“是的,我看到了特警队员。”朱思俊微笑着说道,“但是我看到的一些东西,特警队员可看不到。”
“什么?”
“地道的入口。”
罗飞“嗯”了一声:“你看到了?”
朱思俊点点头:“就在绿化带里。我看到那个入口已经打开,而且李凌风就是奔着那里去的。我立刻明白他想通过地道逃跑,这个情况显然在你们的计划之外。为了保险起见,我只好开车撞了上去。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逃脱。”
罗飞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感慨道:“你很幸运,你作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哦?”
“你看到的那个东西是地下人防工程的通风口。李凌风已经提前破坏了通风口的水泥浇顶,这样他就可以轻松下到人防工程里。另外他还在通风口下方埋设了炸药,塑料袋里的那个遥控器就是引爆炸药用的。那种自制炸药的威力虽然不大,但足以将通风口炸塌。”罗飞介绍完现场情况之后又总结道,“所以说,如果让李凌风进了地道,他会立刻引爆炸药将入口破坏,我们的特警人员就没法再继续追击了。”
“那我们就很难抓住他了,对不对?”
罗飞坦承:“没错。这个人防工程面积很大,一共有六个出口。警方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些出口都设置在哪里。所以如果不是你开车撞他,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那就好。”朱思俊笑道,“我受的伤是值得的。”
“非常值得。”罗飞看着朱思俊,虽然他并不想鼓励对方的自得心态,但有些事实也无法回避,“你不但阻止了嫌犯的逃跑计划,更挽救了张怀尧的生命——现在你就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是吗?”朱思俊把身体靠在床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来满足自己对仕途的光明遐想。
【03】
经过治疗,张怀尧于凌晨时分恢复了神志,但他的情绪极不稳定。这种状态显然和他被囚禁的经历有关。第二天一早,罗飞把萧席枫请到人民医院,希望对方能对张怀尧的记忆展开探索。
罗飞所关心的不仅是张怀尧的心理问题,他更要弄清李凌风是否已在这个年轻人的精神世界中埋下了“催眠炸弹”。
在萧席枫的诱导下,张怀尧顺利进入了催眠状态,随后萧席枫便开始了探索的过程。
“试着想一想,在十天前发生了什么?”萧席枫用温柔的声音问道,“那天你本来要出发去西藏的,但是有一件事发生了,改变了你的计划,对不对?”
张怀尧在病床上无声地点点头。
“发生了什么?”
“我遇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骗子!”张怀尧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随后他又解释说,“我并不认识他,我们只是在网上聊过。”
“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地下室。”
“你为什么要跟他走?”
“因为他抓住了劳拉。”
“劳拉?”
“是我养的狗。一只纯种的苏牧,很名贵。”
“他用劳拉来威胁你,所以你只好跟他走,是吗?”
“是的。”
“你很喜欢劳拉?”
“是的,它怀孕了。”
“劳拉在那个地下室里面吗?”
“在。”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张怀尧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晕过去了。我的后脑很疼,大概是被那个家伙打了一下。”
对方的沉默似乎是在表达一种时间流逝的感觉,萧席枫便顺势问道:“你是不是晕了很久?”
张怀尧说:“我觉得是的。”
“你醒来的时候情况怎么样?”
张怀尧焦虑地舔了舔嘴唇,说:“很不好。”
“怎么了?”
“我被关在了那间小屋里,有根铁链拴在我的脚踝上。”
“那个人还在吗?”
张怀尧摇摇头。
“那屋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还有……”张怀尧咬了咬牙,他带着某种极其矛盾的情感说道,“劳拉。”
“劳拉和你关在一起了?”
“是的,那人用另外一条铁链拴住了劳拉的脖子。”
“嗯。”萧席枫想了想,又问,“那是一间什么样的屋子,你能描述一下吗?”
“屋子不大……天花板上的灯光很亮……”张怀尧喃喃说道,“地板上很潮湿,不过那人给我留了一床毯子,我把毯子铺在地上,这样就不会太冷……”
“然后呢,在那间屋子里发生了什么?”
张怀尧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别着急。”萧席枫用平缓的语调引导对方,“你可以慢慢回忆。先从第一天开始。”
“第一天……”张怀尧嘟囔了一句,他的情绪略有缓和。
萧席枫想到一个细节:“你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能判断出时间吗?”
张怀尧回答说:“可以的。墙壁上有一个带日历的挂钟。”
“那好,就说说第一天吧,第一天你是怎么度过的?”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想办法逃脱。最初我想要走到门口,但是我被铁链拴在一个大铁块上,那条铁链很短,我根本走不了几步。我想把铁链砸开,手边又没有工具。折腾了一会儿之后,我觉得有些口渴了。不远处有一个洗手池,我就凑到龙头下面喝了点水。这时我发现在池子里居然有一把匕首。我连忙把匕首拿在手里,心想只要那家伙回来,我就用这把匕首和他拼命。可我等了很久那人也没回来。后来我又试着用刀去撬那条铁链,但是铁链很结实,完全撬不动。我丧气了,开始坐在地上发呆,胡思乱想的。中间我还哭了几次……第一天大概就是这样。”
“那第二天呢?”萧席枫继续问道,“第二天又怎样?”
“第二天……”张怀尧幽幽说道,“第二天是从中午开始的。我前一天晚上基本没睡着,直到早晨实在熬不住了才合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睡眠让我的精神好了很多。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我意识到挣扎是没有用的,哭泣更没有用。要想出去,我必须寻求外界的帮助。于是我开始趴在地上倾听屋外的声音,如果有人接近,我就可以大声呼救。”
“有效果吗?”
张怀尧摇了摇头,他闭着眼睛说道:“一共有五次,我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但不管我怎么呼喊,始终得不到外面的响应。后来我终于明白了,这间屋子的墙壁和门板都特别厚实,屋里的喊声根本传不出去。”
“第二天就这样过去了吗?”
“是的。那天晚上我又没怎么睡着。”
“第三天呢?”
“我已经绝望了。”张怀尧说道,“我不再想办法逃脱,因为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大部分时间我都和劳拉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萧席枫注意到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抖,便问:“你很冷吗?”
张怀尧虚弱地说道:“又冷又饿……”
萧席枫忽然意识到什么:“屋子里没有食物吗?”
张怀尧痛苦地摇了摇头:“没有食物,只有水。实在饿得受不了了,我就去喝水。”
萧席枫保持着平稳的情绪,他把时间继续往后推:“这天晚上你睡着没有?”
“我睡着了。”张怀尧顿了顿,又特意强调说,“不过劳拉好像没睡着。”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在第四天早上,我发现劳拉就坐在我身边,它好像一直在看着我。”
“这一天你又是怎么度过的?”
“我什么也没做。我都没有起身,因为我已经太虚弱了。我就躺在那里,连喝水都懒得去。直到我再次睡着。”
“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是第五天了吧?”
“是的,第五天……”张怀尧的眼球在眼皮下方急速转动了几下,他突然说道,“我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什么?”萧席枫紧张起来,但这种情绪从他的语调中完全听不出来。
张怀尧说道:“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又看到劳拉坐在我的身边,就像昨天一样,它还是在盯着我看,眼睛一眨都不眨。”
“为什么觉得可怕呢?你不是很喜欢劳拉吗?”萧席枫试图宽慰对方的情绪,“在那间屋子里,它是你唯一的伙伴。”
“因为我突然间意识到,劳拉……它……它也很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怀尧的喉头出现一个紧张的吞咽动作。
萧席枫明白了:“你觉得劳拉想要吃了你?”
张怀尧点点头,他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坐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很虚弱的吗?”
“我不能表现出我的虚弱,”张怀尧激动地说道,“这样劳拉会把我当成它的猎物。我必须坐起来,让自己显得很高大。”
“你一整天都这样坐着吗?”
“是的。我紧紧地握着那把匕首,和劳拉对视了一整天。直到我实在坚持不住了,再次昏睡过去。”
萧席枫总结道:“这已经是第五天了,你和劳拉整整五天没有吃任何东西。”
“是的。”张怀尧舔了舔嘴唇,喉头再次出现吞咽的动作。
“那第六天又发生什么呢?”
“第六天……”张怀尧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先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有一条蛇在我的脸上爬来爬去。然后我被惊醒了,我睁开眼睛一看,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梦中的那条蛇竟然是劳拉的舌头,是它一直在我的脸上舔来舔去!”
“然后呢?”
“我挥起了手里的匕首!”张怀尧的声音陡然间尖锐起来,“刀刃扎进了劳拉的肚子里。劳拉发出惨叫,它在我眼前张开了大嘴,一定是想要咬我!我继续挥刀刺它,一刀又一刀!那些动作仿佛是自然形成的,我根本无法控制。劳拉慢慢地倒下了,倒在我的怀里。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躲开它的身体。劳拉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它的肚皮已经被我捅烂了,鲜血夹着内脏从伤口处涌出来。我看到它的子宫也被匕首划破,几只不成形的小狗掉在了肚子外面,身上还挂着脐带。劳拉扭头看着自己的孩子,它最后‘呜呜’地叫了两声,然后就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催眠师本不该被催眠对象的情绪所干扰,但如此惨烈的描述还是令萧席枫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他的声音也因此变得低沉:“你杀死了劳拉……”
“是它先要吃我的!是它先要吃我的!”张怀尧扯起嗓子尖叫着,急于为自己辩解。
萧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