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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飞觉得黄杰远的话也有道理。毕竟他们的对手Eumenides实在是太敏感了,任何反常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打草惊蛇。基于这点考虑,罗飞甚至都不敢在小区院内布置警方的人员。所以从诱敌的角度考虑,的确是让黄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配合演出最为理想。
于是罗飞便采纳了黄杰远的思路。所以黄妻的出现并没有出乎罗飞的意料,真正让后者措手不及的,是跟着黄妻进入车库的那个小伙子。
从外表上看,那只是一个卖苹果的农村汉子而已。可是罗飞等人都已领教过Eumenides乔装改扮的本领,谁能保证这个高大健硕的年轻人肯定和Eumenides毫无关系?
所以那小伙子一出现,罗飞和柳松的神经便立刻高度紧张了起来。他们通过小孔密切关注着来人的一举一动。
而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显示出了越来越多的疑点。
首先,黄妻买了一大筐的苹果,却只付给了那小伙子五十元钱。那筐苹果足有大几十斤,个个红润溜圆,在市场上怎么也不能只卖出五十元。这是不是足以说明:那小伙子本就不是诚心要卖苹果的?
更有甚者,小伙子卖完苹果后,居然主动提议要收购屋内的那堆废纸。而且他并不是无意间看到了那堆纸,他的目光显然是刻意寻找过去的。要知道,那堆纸正是罗飞不久前才刚刚为Eumenides准备好的诱饵!小伙子怎能这么巧就对其情有独钟?他的开价也明显要高出正常的废品收购者,这一切都证实了此人来到车库中一定是另有他图!
现场的局势也不容罗飞再继续等待了,因为黄妻看到纸堆和那两个大箱子后,脸上已经开始现出诧异的表情。如果那小伙子确实和Eumenides有所关联,那他很快就能根据女人的反常表现做出对警方极为不利的判断。
罗飞别无选择,他下达了作战的指示。随即他和柳松同时跳出了埋伏地点。柳松直接扑向那个可疑的年轻人,罗飞则首先抢过去关上了车库门,既是防止对方逃跑,也是考虑万一对方不是正主,关上门可以使这次出击对外界的影响减至最小。
确定了罗飞二人的警察身份之后,女人稍稍稳下神来。然后她莫名其妙敌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他是谁?”罗飞指着地上的那个小伙子反问。后者正被柳松别住双手,咧着嘴惊惶失措地叫着:“哎哟,我不是坏人,大姐,你给我证明啊!”
“他是卖水果的啊。”女人一头雾水,“这……这是怎么了?”
罗飞皱眉问女人:“这筐苹果多少钱?”
“五十啊。”
“怎么会这么便宜?”
“他就是卖得便宜,我也没侃价。”女人现出些纳闷的神情。
“是他主动卖给你的?”
“是的。我在逛市场,他自己跑过来说有便宜苹果卖给我。而且……还主动要帮我送过来,所以我才会买的……”经罗飞这么一提醒,女人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瞪着那小伙子问道,“你有什么企图?”
“快说!怎么回事?”柳松手上加力,小伙子吃痛不过,连声求饶:“轻点轻点!我说,我说……是有人另外出了钱,让我便宜卖的。”
柳松立刻抬头和罗飞对视了一眼,后者神色凝重。柳松不待对方吩咐,手腕一紧,又厉声追问道:“是谁?他在哪里!?”
“哎哟,哎哟!我不认识他……真的……真的不认识!”小伙子痛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飞轻叹一声,对柳松道:“先放开他吧,让他好好说。”
柳松也摇摇头,眼前这个窝囊的家伙的确不像是Eumenides。他快速地搜过对方全身,确认没有凶器之后便放开了对方,不过双手仍然警惕掐着对方的胳膊。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了。”罗飞低沉而又严厉地问道。
小伙子呲牙甩着几乎快被拧断的手腕,苦着脸答道:“我在市场里卖水果,然后过来一个男的。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把一筐苹果便宜卖给这个大姐。我……我也没多想啊,我还以为那男的和这位大姐……有……有一腿呢。”
“放你的狗屁!”黄妻一下子火了,指着那小伙子骂道,“你们这些流氓,胡说什么呢?”
小伙子被吓到了,畏缩着不敢开口。罗飞冲黄妻摆了摆手,后者从他严峻的目光中读懂些什么,情绪冷静了下来。罗飞这时又问那小伙子:“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那男的个挺高,可具体长相就不太清楚——因为他带着个大帽子,围巾还遮着脸。他让我一定要帮这位大姐把苹果送到楼下车库。然后他还说,大姐家车库里可能有些废纸,如果我能收过来的话,他可以付给我三块钱一斤的高价。”小伙子一边说一边看着墙角的那堆纸张,而黄妻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她也意识到可能正是那堆纸里面有什么玄机,连忙解释说:“这堆纸不是我们家的。”
罗飞顾不上解释,他只管看着那小伙子:“那个人在哪儿呢?你收到废纸之后,怎么给他?”
“他说他就在小区门口等我。只要我出去就能找到他。”
“罗队,怎么办?”柳松顿时紧张起来,他的额头逬出青筋,“冲出去抓人——要不,赶紧把这家伙放了,把这堆纸也带走,这样也许能把Eumenides稳住。”
罗飞却只能露出苦笑。
“都已经太迟了。抓人根本来不及,我们一出门,他早已跑了。继续演戏……嘿……”他摇了摇头,“还演得下去吗?车库门突然关上已经有了好几分钟,Eumenides早就明白这里面在发生些什么了?”
“那怎么办呢?”柳松看着罗飞,期待对方能想出力挽狂澜的方法。
罗飞右手撑在鼻下,紧握的拳心中已渗出汗水。他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门还是继续等待:开门可能会彻底暴露;而不开门,拖的时间越长也会越发的不利。
就在进退维谷之间,众人耳边忽然响起“咚咚”的声音,竟是有人在车库外敲门。
是谁?这很少有人问津的车库为何在今天却变得如此的热闹?
不管来者是敌是友,这下罗飞等人再想窝着也不行了。罗飞用眼神示意柳松做好警戒,然后他悄无声息却又极其灵快地将车库拉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人大家都认识,却正是莱茵苑小区的门房。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们。”门房晃着手中的一个信封,一边说话一边好奇地往车库内张望。
这么多人关门躲在车库里确实会让人感到奇怪。
“那个人呢?”罗飞接过信封问道。
“他急匆匆的,扔下信就走了。只是说让我到车库里找人,把信转交一下。”
“他是不是高高的个子,带着帽子和围巾,把大半边脸都遮住了?”
“没错!”门房呵呵地笑着,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找对了人,颇为自得。
罗飞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知道这次的诱伏已完全失败。带着沮丧而又无奈的心情,他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字条和一个玉观音的挂件。
那字条上用标准的仿宋体写着:“下午两点,博世界网城。”
这算什么?罗飞紧张地思考着,一个约会吗?那这个观音挂件呢?这又代表了什么意思?
他仔细端详着那个挂件,一时却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名堂。而车库内的女人此刻却凑到近前,发出了惊惶而又急促的叫声:“啊!”
罗飞马上转过头问:“怎么了?”
“这好像是我儿子带的观音。”女人把玉件抢到手里摩挲了片刻,又坚定地补充道,“是的,就是我儿子的!它怎么会在这里?”
罗飞无法回答那女人的问题,而他的心已然深深地沉了下去。
第八章 网络交锋
中午十一点二十三分。
省城刑警大队会议室内。
新任专案组成员悉数在座,此外还多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此人愁容满面,但目光中却又透出坚毅不挠的神色。
罗飞向大家介绍了这个新面孔:黄杰远,曾任省城刑警队副大队长。十年前因故离开警界,后从商,现在是“黑魔力酒吧”的老板。
十年前黄杰远亦不过三十三、四岁的年纪,便已担任省城刑警队副队长,他的职业素质可见一斑。众人对这个胖男人都产生了一些敬意,不过对于此人他们更感兴趣的,还是他十八年前的身份。
十八前年,在致Eumenides生父死亡的“一·三零”劫持人质案中,黄杰远正是办案负责人丁科的副手,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个早已脱离警界的前辈此刻才又被卷入到“四·一八”专案组中。
他甚至承担着比其他组员更大的压力。因为他的独生子黄德阳极可能已落在Eumenides的手中。
黄德阳今年十四岁,在省城三中读初二。今天恰巧是学校开运动会。他的同学证实,黄德阳大概在九点多钟的时候离开体育场去买饮料,此后便未见他的踪影。而一个多小时以后,罗飞等人在莱茵苑的伏击失败,Eumenides托人送来了黄德阳随身佩戴的玉观音挂件,同时附着一张写有时间、地点的纸条。
“下午两点,博世界网城。”
听罗飞通报完这些最新的案情,曾日华看看黄杰远,又瞅瞅罗飞,自嘲地摇摇头:“原来你们早就联系上了,我还蒙在鼓里呢。”
“这是基于保密的考虑。”罗飞带着歉意解释道,“倒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Eumenides实在过于狡猾,任何形式的防范都是有必要的。”
“保密可以有其他的方式。罗队长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基于你潜意识里过于强大的控制欲吧。”说话的是慕剑云,她也在看着罗飞,而她目光中的情绪则颇为复杂。
罗飞用拳头蹭了蹭鼻尖,没有开口。一旁的曾日华却来了劲,把身体凑向慕剑云追问道:“控制欲?控制什么?控制我们吗?”
“控制一切,不希望有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握之外。可你现在是专案组的组长,你必须学会信任别人,这是你的责任。”慕剑云加重了语气,既像是在劝慰,又带着两三分的警戒。
“也许你说的对……”罗飞轻叹一声,“至少我该安排好对老黄全家的保护措施,这样就不会现在的被动局面了。”
“不……”黄杰远却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保密是对的,只是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还不够好,我的家人才会陷入到危险中。”
众人转头看向这个胖男人,而后者又继续解释说:“Eumenides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一定会向我追询‘一·三零’案件的细节。如果他没有发现警方也查到了我这里,他就不会那么紧张,他会用温和的方式以期获得最真实的信息,这就是他今天早晨冒充档案管理员给我打电话的用意;反过来,当他发现我和警方有了接触,他就知道不可能再用温和的方式从我这里骗走信息,所以他才会掳走我的儿子,想用某些极端的方式逼我就范。”
这番分析倒是合情合理。尹剑琢磨了一会,忽然有所发现似地说道:“Eumenides给老黄打电话是八点半左右;九点多钟的时候,他掳走了黄德阳;可是直到近十一点,他才与罗队交手——这是不是意味着,Eumenides事实上在通完电话之后就已经看出了破绽?”
“是的。”黄杰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愁眉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唉,只是我现在也没想明白,那破绽究竟在哪里?我和罗队之间的联系如此隐秘——我给罗队打电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敢用自己的手机。”
这也正是令罗飞郁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