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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丽丽把情感移植到那个酒巴钢琴师的身上,这并不奇怪,因为在之前,她与音乐家已经经历了疯狂的同居生活。在这个时候移情会使欧丽丽感受到钢琴与音乐家不相同的诱惑。
当杜小娟醒来之前,音乐家也同样醒来了,准确地说,他们几乎是在同一个时刻醒来的。彼此疑视了一下,音乐家没有像杜小娟所想象中的那样惊悸,他自语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睡在这儿的?”接下来他笑了,转过头来看着杜小娟说:“也许,这就是我的本性,也许我们早就应该这样了。我喜欢你已经很长时间了,很长时间以来一直隐藏着这种情感,因为你看上去太严肃太冰冷了。”
事情向着杜小娟所预料中的那样朝前递嬗着,她感动地将头依偎在音乐家的怀抱,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她感觉到身体从来没有如此这样地充满了喜悦,这是一种灵魂的跳跃。接下来,幕帷在隆重中拉开了。杜小娟回到了舞台,她再一次占据了舞台上显赫的位置,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告诉自己说:“我永远也不会失去舞台,因为有音乐家伴奏,只要他会在我身边伴奏,我的脚永远都会在舞台上旋转不休。”
她在舞台下突然看见了欧丽丽,她不是坐在后排而是坐在前排,在她左边一侧,竟然坐着那个英俊的钢琴师,她的脚在旋转,看见欧丽丽在场,她旋转得更自由了,因为她知道,她的脚是为了对抗欧丽丽而旋转,是为了对抗内心的那种冲突而旋转。
《嫌疑人》第三十六章(1)
但出乎意料的是钢琴师认出了她。换句话说,钢琴师在她的身体旋转时突然想起了那个陌生的女人,尽管这个女人现在变成了舞台上的狐狸,他还是认出了一只狐狸的原型。不错,她跳的就是一只狐狸穿越旷野时的独舞。如果说欧丽丽跳的是一只白天鹅飞翔的过程,那么,她所展现的却是一只狐狸在大地上挣扎的过程,这就是她的对抗。
钢琴师优雅地告诉欧丽丽说:“如果没有杜小娟,我就不会认识你,是杜小娟把你描述成了神话。”钢琴师在舞台之外突然把一切过程告诉给欧丽丽,欧丽丽突然大声说:“我知道,这是一个阴谋。”欧丽丽突然醒来了,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跳着白天鹅舞蹈、不断移情的女人,如果杜小娟能够对她客气一些,也许她就不会产生阴谋和念头。在舞台之下,杜小娟经过了她身边,那时候,杜小娟依然穿着那身狐狸舞裙,她走下台阶来谢幕时经过了欧丽丽的身边,她的目光不仅傲视着而且还嘲弄着欧丽丽。
这目光当时只让欧丽丽感觉到不舒服,直到后来,她走到舞台上,牵着音乐家的手谢幕时,欧丽丽才感觉到这个女人剥夺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恰好钢琴师沉浸在那种狐狸在穿过森林后的舞曲之后,不由自主地把一个秘密告诉给了欧丽丽,欧丽丽因此睁大了双眼说:“你知道吗,这是一个阴谋。”然而,狐狸舞却出奇成功,因为她表现了一只狐狸在自然界中生存挣扎的原生状态。欧丽丽从钢琴师的怀抱中撤离出来,前去寻找音乐家时,也正是音乐家和杜小娟巡回演出的时刻。
杜小娟始终感觉到一只白天鹅环绕着天空飞翔着。她突然感觉到那只白天鹅已经离她越来越近,然后,门开了,欧丽丽走到音乐家身边突然对他说:“我是那个你容易抛弃的女人吗?你不是说过等到我们演出完白天鹅以后就结婚吗?”很显然,所有女人容易陷进去的那种窄小的陷阱,欧丽丽也很容易陷进去。
嫉妒使每一个聪明的女人和男人都会由此变得愚蠢起来。欧丽丽越是纠缠不休,音乐家越是感觉到了厌倦:“你竟然跟着我,你不是已经跟那个钢琴师好上了吗?”欧丽丽仰起头来绝望地说:“这是阴谋,这就是阴谋。”
之前,杜小娟用尽了心机,把音乐家带到了酒巴钢琴师的住宅楼下面,她知道那幢住宅楼,是因为有那么一次,钢琴师想把她带到家里去,后来被她拒绝了。她似乎已经像那头在旷野中穿巡挣扎的狐狸一样意识到钢琴师的意图:只是在这个世界里,男人跟动动物不一样。男人会由此温情脉脉吮吸你,直到把你的体味和气息吮吸到男人的身体之中去,直到你变成男人的另一半。
她不想被吮吸,因为她是一块冰雪,不可能轻易地被男人溶化。
站在住宅楼下面的那个晚上,也恰好是酒巴钢琴师把欧丽丽带回家的时刻,他们大约是年轻的缘故,而疯狂地互相搂抱着,或者是被酒精所包围着。音乐家看见了这一切,突然转身对杜小娟说:“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你为什么要让我看见这一切?”音乐家责问她说:“够了!这一切已经足够了!”“不,如果我摊牌,我如果彻底地摊牌,你就会知道我多么在乎你……”杜小娟突然变得越来越愚蠢,她想,已经到时候了,到摊牌的时候了,她潮湿的手突然伸及到了出租屋中,她突然绝望地说:“没有人像我一样想得到你,也许这就是爱情吧。”她吐露了一切,展现出来了她跟音乐家、欧丽丽的一切行踪轨迹,她展现出来了出租屋中的缝隙及她的窥视欲。音乐家摆了摆手说:“够了,够了,你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可耻的女人吗?够了,够了。这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喝干了杯子里的半杯红酒,她之所以愚蠢是因为酒精,她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
女人因为男人而变得酩酊大醉以后,吐露了秘密,这些秘密曾被她压在箱子里,压在暗礁底处,压在永不翻身的地下,压在舞裙和交叉的三角地带上,她为什么要吐露出真情,她为什么被男人赋予了那个词:可耻的女人。
她可耻吗?她突然之间再也寻找不到力量,她在坍塌,男人离开了酒巴!男人在酒巴把她抛弃了,她酩酊着回到家,她就这样酩酊着,过了很长时间还在酩酊着,在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出现在歌舞戏院,没有出现在舞台上,她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突然在公众的面前消失了。她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的那种话:可耻的女人……够了,她触到了酒杯,有很长时间,她的身体、镜像、幻觉、神经、肌肤、睡眠、饮食都仿佛已经彻底地浸泡在酒精中。直到有那么一天,她大声地要私下指控那个男人,自语道:“音乐家让我丧失了舞台,是音乐家让我失去了舞台,这件事不可能如此了结,音乐家必须为这件事付出代价。”
在沉滞了很长时间以后,她宛如在洞穴深处度过了冬眠期,在这段时间里,她以生病为理由,彻底地隐居,她以此为理由,从不露面。在那段时间里,她经常独饮半杯红酒,音乐家的那句话笼罩着她,使她的身心萎靡如僵尸。
而当她有一天到市中心去买一件冬衣时,在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间突然看见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这块燃烧着红色的火焰的广告牌差一点要了她的命。因为她差一点就由此卷到了一辆轿车的轮子下。轿车猛然在刹车,司机探出头来问她:“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神经病?”然后,司机驱车离开了,在那个时刻,她仇恨地仰起头来,已经有一年时间了,在这一年时间里,她试图遗忘掉生活的本身,然而,生活却在变化着。
《嫌疑人》第三十六章(2)
欧丽丽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飘动在广告牌上,在本周末,欧丽丽将上台演出她的新舞蹈。如果杜小娟已经变得像一团僵尸一样冰冷的话,欧丽丽却依然以火焰燃烧的方式占据着舞台,而且在广告牌上还写着音乐伴奏人的名字,他就是那个男人,那个用一句话就使她坍塌的男人,他现在又重新回到了欧丽丽的身边,他们又一次合作出了新舞蹈。
这是一块刺眼的广告牌,也是一块差一点让她送命的广告牌。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想长出长臂,用泥、用污垢去把广告牌重新涂鸦一遍,然而,那样的话,她会变得更愚蠢。首先,她要弄清楚欧丽丽的现状。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酒巴钢琴师,她一出现,钢琴师就认出了她,并说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大约已经有一年没有在舞台上看见她跳舞了。她问他没有没看见欧丽丽的公演广告牌了。男人说,他在期待着看这场舞蹈,因为尽管欧丽丽已经离开了他,然而,欧丽丽依然是他认识的最为动人心弦的女人之一。
她告诉他,欧丽丽回到那个男人的怀抱,钢琴师说:“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欧丽丽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难道你不嫉妒吗?”她问钢琴师。钢琴师笑了,沉默着,她悻悻地离开了,想借助于钢琴师复仇的愿望已经碰壁,因为钢琴师是这样一种男人:他爱女人,他爱许多毫不雷同的女人,并乐此不疲地跟女人发生故事。喜欢跟女人发生各种不同的故事,他追求的就是这种过程,女人离开以后,他的眼睛里会闪现出一种忧伤的情绪,然而,他寻找不到仇恨。
像钢琴师这样的男人永远无法利用,因为他们像音符一样温柔。她只有回到歌舞剧院去,为此,她修补好了酩酊大醉以后的一道伤疤,那是她独自饮酒后不小心碰到门上,而留下的一道伤疤,她请美容师帮忙消除了那道伤疤,在那一刻,她想消除所有留下的痕迹回到歌舞剧院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当她出现在歌舞剧院时,竟然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她悲哀地想退出大门,返回那个属于她自我的世界中去。然而,一个人叫出了她的名字,他回过头去,他竟然是音乐家,他们对视着,音乐家说:“你回来了。”他点了点头。音乐家刚想说什么,欧丽丽就过来了。
《嫌疑人》第三十七章(1)
欧丽丽走过来挽住了音乐家的手臂,她在显示什么呢?她要面对杜小娟显示什么呢?欧丽丽把音乐家的手臂挽得很紧。由此,杜小娟看到了那种亲密,这种亲密的关系在她和音乐家之间曾经发生过,然而倏忽之间又消失了。欧丽丽什么也不说,她是缄默的,她高傲地、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她感觉到音乐家看她的那一眼是仁慈的,仿佛在同情和怜悯她。
她感觉到已经被逼到一座悬崖边,如果她失控的话,就会从悬崖上掉下去。而且她想掉下去,然而,总是有一种东西抓住了她,她不断地想回过头去,她不断地回到从前的地方去;她于是就不断地继续回头,她才回到了她曾经练功的那座舞台上时,那舞台上已经有新人在练功。所谓新人就是那些刚从舞蹈学校毕业的女孩子们,她们束着高高的马尾,她们青春的四肢毫不拘谨地舞动着。
到哪里去寻找她的舞台呢?
她又启开了一瓶葡萄酒,如果眼前有一座悬崖的话,她确实就掉下去了。然而,阻止人往悬崖掉下去的是欲望。她的欲望被酒精烧着,她突然对自己说到欧丽丽的演出的舞台上去,她要怀抱着一束鲜花献给欧丽丽。
当酒精在她体内突然燃烧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一种独特的计谋。因为这样的话,舞台下面的所有的镜头都会在刹那间对准了她的存在。因为让别人看到她的存在是这个计谋中的主题。其次她想让音乐家看到她,看到被她所摧毁过的女人,她是如此高尚地,如此美好地怀抱一束鲜花,前来面对这个世界,她并不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