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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出一只手去,轻抚着女孩的脸颊。我的手心只敢虚虚地掠过,一点都不忍发力。但女孩却有意侧过脸庞,主动去贴靠我的手心。
我感觉到女孩对我的信赖和依恋,心中愈发疼痛,只能哽着声音说道:“好了,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
女孩还不肯谁去,她看着我说:“明天就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她的声音微弱无力,但态度却是如此地决然。
直到看着我点头了,女孩才放心地阖上了眼睛。
我轻轻拉着对方的小手,不敢松开。这样即使她睡着了也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这个陌生的小镇上,我已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和期待。
在伤痛和疲倦的双重折磨下,女孩这一觉睡得深沉。我则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因为长时间保持着相同的坐姿,我的半边身体都麻木了。我也想松松筋骨,但又生怕惊扰了女孩,只能作罢。到天色发亮的时候,我实在困得厉害,便倚在床边,用手肘半支着脑袋小睡了一会。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去了多久,耳旁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我和那女孩几乎是同时被惊醒了,女孩反手将我紧紧抓住,惶然问道:“是谁?”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同时伴着一个声音说道,“开门,¨。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我是警察!”
说话的虽是个男子,但那声音听起来苍老嘶哑,和凌沐风绝然不同。而来人自报出来的身份也足以令人信赖。女孩松开了我的手,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
我轻轻在女孩肩膀拍了拍,说声:“有我在呢,别怕。”然后我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闩。
我把房门拉开一条小缝,用身体挡在门口,同时向外打量着。只见门口站着个年近半百的男子,这人不仅个子矮,人也干瘦干瘦的,虽然穿着警服,但那套衣服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给人感觉像是偷来的一样。
我看着那人,那人也撩起眼皮扫了我一眼,然后他直愣愣地问道:“楚云在你这儿吗?”
知道来人是要找屋中的女孩,我便皱起眉头反问:“你有什么事?”
那人并不回答,他猫着腰,从我的腋下往屋内瞄去。我连忙移动身体遮挡,同时加重语气追问:“你干什么?!”
可那人已经看到了屋内的情形。他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却转头看向右侧,懒懒地说了句:“人在呢。”
我把头探出门外张望了一眼:就在门旁不远处还站着几个男子,打头的那人一袭长衫,面淡如水,不是凌沐风是谁?
我没来得及说话,凌沐风已经向着门口走来。那老警察很自觉地挪了挪,给凌沐风让开了位置。后者站定之后,冲我打了个揖,微笑着说道:“冯侦探,这一晚上让你照顾云云,真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笑容如春风般掠过。我如果不知道他的底细,一定会深感愉悦。可我现在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却充满了愤怒和恶心。屋内的女孩听到他的声音,更是激动地大喊道:“别……别让他进来!”那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我回头关切地看了女孩一眼,然后又转身,强压住怒气驳斥凌沐风:“你别云云、云云的乱叫——我告诉你,她不是你的老婆,以后不准你再纠缠她!”
“不是我老婆?这话是她说的吗?”凌沐风向屋内张望着,脸上浮现出既悲哀又爱怜的神色。然后他又转头对着身旁另外几个男子无奈地说道:“你们看,她真的是病得不轻。”
那几个男子都穿着白色的大褂,看起来像是医院里的大夫。领头的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他笑眯眯地看着凌沐风,用讨好的语气说道:“凌先生,有病都得治。夫人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得慢慢地调养,您可别太着急。”
凌沐风又转向我,施施然说:“冯先生,请你让一让,我要带我的夫人去治病。”
看着他这副虚伪的嘴脸,我实在忍不住了,怒斥道:“你来治什么病?她就是被你打成这样的!你当警察的,这事管不管?”
我后面一句话却是冲着一旁的老警察所说,不过那家伙只把手一摊,咧着嘴道:“这男人打老婆的事,我怎么管?”
我张嘴愣了片刻,才说:“那女孩不是他的老婆……”老警察“嘿嘿”一笑,完全不理我这茬。
凌沐风不慌不忙地站在一旁,等我这番话都说完了,这才又开口道:“冯侦探,你误会了。我要带云云治的是精神上的病。”
精神上的病?这不就是疯子吗?我愤然道:“谁是精神病?我看你才是精神病!”
凌沐风仍然保持着微笑的态度,完全不和我计较,他只是转头向那几个白衣男子招呼说:“诸位大夫,麻烦你们了!”
“哎,凌先生的夫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胖大夫一边说,一边向屋内走来。可我用身体堵着门口,不让他过去。那胖子可没兴趣跟我客气,直接一挥手说:“让他回避一下!”
胖子这话是在招呼自己的手下,那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其中有两个立刻贴上来,一左一右地夹住我,把我往门外拉去。我奋力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的手脚很快就被他们缠住,身不由己地被拖到小屋之外。
胖子打头,带着剩下的两个小伙子进入了小屋。凌沐风则胸有成竹地跟在最后。我听见女孩在屋内发出惊恐地叫声:“你们别过来。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根本不认识他!”可她的话语反而成了凌沐风利用的把柄,却听后者苦恼地说道:“你们看看,她的思维已经完全错乱了。”
胖子的声音说:“凌先生,您不用担心。比她恶劣的病情我们都见过的,住院了慢慢调理,总能好起来——快把病人带走吧。”
屋里随即响起女孩凄厉的尖叫声,看来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我心痛如绞,一边咒骂一边拼命挣扎,可是在两个强壮男人的挟持下,这一切都是徒劳。正在这时我发现不远处的老警察正在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于是我又冲着他大喊:“现在是民国时代了!就算他们是夫妻,那女孩也有人身自由,姓凌的没有权力把她抓走!你是警察,你不能坐视不管!”
老警察向着我走来,他的眼神中忽然像是多了两把钩子,亮闪闪地直要把人洞穿。我被这目光震慑住了,不由自主地闭了嘴。
老警察在我面前站住,然后他指着屋内的女孩说道:“她是个精神病。现在她男人要把她送去医院治病。这事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别他妈跟我说什么民国不民国的,我做事情有数!懂吗?”
我无言以对。同时我惊讶的发现,这个老家伙看起来猥琐不堪,但瘦小的身体里其实力量十足。这力量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旦爆发出来便非同小可。
就在我惶然的当儿,屋内女孩的尖叫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
我瞪大眼睛紧盯着小屋门口,眼睁睁看着两个小伙子将女孩抬了出来。可怜的女孩已经被穿上了为精神病人特制的紧缚衣,嘴上也封着口罩。她只有两只眼睛还顽强地露在外面,目光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我知道自己已无力阻止这一切。当女孩被抬着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大叫了一声:“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女孩眼神一亮,她看到了我。她的泪水瞬间滑落的时候,但那目光中又充满了无限的期望。
凌沐风和胖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说笑着,他们对我看都没看一眼,仿佛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经过门口的时候,凌沐风冲那老警察打了个招呼。
“吴警长,麻烦您走了这一趟。”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夫人的下落,这回您可看清楚了?”
老警察“嗯”了一声,又懒懒地说了句:“还得早日康复才好。”
“借您的吉言。多谢了!”凌沐风打了个揖,转身和那胖大夫一同走了。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压着我的两个小伙子才把我松开,然后这两人也扬长而去。只剩下我茫然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呸,什么侦探?就是个废物!”一个揶揄的声音在附近响起。我循声看去,却见老警察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夹着根刚刚燃起的香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他的帽子斜斜地耷拉着,帽檐下的头发油腻打绺,活像是一个落魄的土匪。
我无暇搭理他,只喃喃自语般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警察却偏要接我的话茬,他慢条斯理地吞吐着烟雾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赶紧走。”
我断然摇了摇头:“我怎么能走?女孩还在他们手里呢!”
老警察“哧”地冷笑一声:“你还想着楚云呢?你自身都难保了!我告诉你,别看凌沐风对你客客气气的,他心里可恨你入骨!趁着他还没腾出手来,你赶紧跑吧。只要出了峰安镇,凌沐风想搞你也不太容易。”
“我跑什么?”我倔强地扬起下巴,“我行得正,立得端,姓凌的能把我怎么样?”
老警察夹着香烟的手指冲我弹了弹,一缕烟灰飘落在我面前。“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可要走了。”他慢悠悠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我喊了一声,“你不管我了吗?”
老警察停步转身,他冲我翻了个白眼:“我管你干什么?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可我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感觉:要想救出那个令我我痴迷的女人,必须要得到这个老家伙的支持。
因为那个女孩!就是那个女孩让我们俩有种无法言喻的同仇敌忾,或者说,是同病相怜?
想到这里,我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你管不管楚云?”
老警察一愣,他眯起眼睛,目光从眼皮缝里看着我。片刻后他一咧嘴,露出满口黄黄的烟牙。
“我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你只是个废物!”说完这句话后,他把燃尽的烟屁股扔到脚下踩了踩,转身大步而去。
第四章 石灰池
仿佛就在瞬息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人站在旅店的房门外。一种孤零零的感觉包围着我,让我浑身冰冷。呆立良久之后我才回到屋内。小床上凌乱不堪,留下了女孩挣扎反抗的痕迹,也让我深深体会到女孩的恐惧和痛苦。这场暴行就发生在我的眼前,可我却无力阻止。
我颓然坐在床边,表情呆滞,动作木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又像是刚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屋外的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急促而凌乱。我愣愣地还没回过神,已有两名男子抢到了小屋门口。我回屋的时候并未关门,那两人便直接闯进来,粗声喝问道:“你就是那个姓冯的侦探?”
“是我。怎么了?”我警惕地起身反问。那两人膀大腰圆,劲装短打,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来人并不回答,只冷笑着向我逼近。我正要再问时,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一撩胳膊,挥拳击中了我的腹部。我毫无防备,这一下挨得结结实实的,五脏六腑立时间翻江倒海,几乎要背过气去。我痛苦地蜷起身体,弯成一只大虾米。
那两人欺上前来,顺势将我按到在地。我想要呼喊,但胸口沉闷,只能发出若有若无的闷哼。那两人可麻利得很,他们把我的双臂拧到背后,掏出随身携带的麻绳,一阵五花大绑,竟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我这会才勉强倒过一口气,便挣扎着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仍不作声。先前打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