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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但是,当然他知道答案:如果他要去别墅的话,就不得不从麻雀身上碾过去。
不,他心中呻吟道。不,你不能这样。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可怕的景象:成千上万只小
小的身体发出被碾碎的声音,鲜血从车轮下喷出,一团团粘满鲜血的羽毛随着车轮转动。
“但我必须过去,”他低声说,“我不得不这么干。”他咧嘴一笑,脸变成一副可怕的
痉挛样子,那一瞬间看上去像斯达克一样怪。他把变速杆推到一档,开始低声哼起《约
翰.韦斯利.哈丁》。罗立的汽车项了一声,差一点停了,接着发出三声爆炸声,开始朝前
开动了。
车盖上的麻雀飞了下去,泰德屏住呼吸,等着它们同时飞起,就像在他恍惚状态中看到
的那样:一片黑云飞起,发出暴风雨般的响声。
相反,汽车前方的路面开始翻动,一群麻雀向后退,让出两条通道。。。。。。这些通道刚巧
可让车轮通过。
“天哪!”泰德低声说。
这时他已在麻雀中。突然,他从熟悉的世界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些麻雀是生与死两
个世界之间的守卫者。
“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他一边慢慢沿着麻雀让出的通道开着,一边想。“我到了活
死人的地方,上帝保佑我。”
道路在他面前不断展开,前方总有十二英尺没有麻雀,当他驶过这段距离,又有十二英
尺在他面前展开。汽车车身从聚集在车辙之间的麻雀头上开过,但似乎没有压死它们,至少
他从后视镜中没有看到一只死麻雀。但也很难说,因为车一过麻雀就又合拢了,又成了一片
羽毛。
他能闻到它们的气味——一种淡淡的气味。他小时侯曾把头伸进装着兔子屎的口袋中,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种味很像那种味。它并不脏,但很强烈,而且很陌生。他开始担心这
一大群麻雀会吸尽空气中的氧气,在他到达目的前就闷死了他。
现在他可以听到头顶的哒哒声,想象着麻雀站在车顶上,跟它们的同伴交流,指导它们
何时让出车道,何时安全的回到原处。
他开上第一个山坡,看到满坑满谷的麻雀—麻雀盖满了每一个物体、每一棵树,把这里
变成了一个恶梦般的鸟世界,不紧使他难以想象,而且使他难以理解。
泰德觉得自己有点儿晕,使劲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和汽车的轰鸣相比,这只是很小的一
声,但他看到鸟群中一阵波动,像是打了一个冷战。
“我不能下去,我不能。”
“你必须下去。你是知情者。你是拥有者。”
而且——他还能去哪儿呢?他想起罗立的话:“小心,泰德。没人能控制死后的使者,
不能长时间的控制。”假如他退回到5号公路?鸟在他前面让出了一条路。。。。。。但他认为它
们不会在他身后让开一条路的。他相信现在改变主意,是不可想象的。
泰德开始向下驶去。。。。。。麻雀在他面前让开了一条路。
他从未准确地记住其余的旅程,这旅程一结束,他在心中立刻把它蒙了起来。他只记得
一次次地想,“它们不过是麻雀,天哪。。。。。。它们不是老虎或鳄鱼或比拉鱼。。。。。。它们只不
过是麻雀!”
虽然如此,但一下看到这么多麻雀,看到到处都是麻雀,看到每棵树枝都挤满了麻
雀。。。。。。这会影响你的心灵,伤害你的心灵。
他拐到湖畔路半英里处的一个急拐弯处,一片草坪出现在左边。。。。。。但那不是草坪,而
是黑压压的一片麻雀。
伤害你的心灵。
有多少?几百万只?还是几十亿只?
树林中又有一根树枝咯嚓一声折断了,听上去像远处的雷声。他经过威廉家时,看到上
面站满了麻雀,房子快要被压趴了。他没有想到庞波的巡逻车就停在威廉家的车道上,他只
看到一个盖满麻雀的隆起物。
他经过了另外几家。在离他自己家四百码的地方,麻雀没有了。一边是麻雀的世界,六
英寸之外却一只麻雀也没有。这更像是谁在路上划了一条笔直的线,小鸟扑闪着翅膀跳到一
边,露出了光秃坚硬的湖畔路。
泰德把车开进空地,突然停下,打开车门,吐了一地。他呻吟着,用手擦擦额头的虚
汗。前面两边是树林,左边是蓝色的湖水,波光闪闪。
他向后望去,看到一个黑色的、无声的、等待的世界。
“灵魂摆渡者,”他想。“如果出了问题,如果他控制了那些鸟,那么上帝保佑我们大
家吧。”
他猛地关上门,闭上眼睛。
“镇静,泰德。你历尽艰辛,不是为了失败,镇静,忘掉麻雀。”
“我忘不了它们!”他内心深处喊道。这喊声近乎疯狂。“我忘不了!我忘不了!”
但他能够,他愿意。
麻雀在等待,他也将等待,他要等到时机成熟。他要等到时机成熟,即使不为他自己,
也要为丽兹和孩子们。
“假装这是一篇小说,一篇你正在写的小说,一篇没有麻雀的小说”
“好吧,”他低声说,“我来试试。”
他又开动汽车,同时低声唱着《约翰.韦斯利.哈丁》。
二
斯达克把汽车熄了火,慢慢钻出小汽车,他伸了个懒腰。乔治.斯达克从屋里走出来,
挟着温蒂,跨上走廊,面对着泰德。
斯达克也伸了个懒腰。
丽兹站在庞波身边,感到一阵尖叫要从她的前额而不是喉咙处喊出来。她拼命想把眼睛
从这两个人身上移开,但却做不到。
看着他们俩,就像一个人对着镜子做体操。
两人长得毫不相像——即使不算斯达克正在腐烂这一点。泰德纤细,有点儿黑,斯达克
则肩膀宽阔,很白,尽管晒得黑了。虽然如此,但他们仍很像。这种相像很怪,不是恐惧的
眼睛能看出来的。它埋得很深,但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因而引人注目:伸懒腰时两腿交叉,
手指伸直贴在大腿两侧,微微眯起眼睛,这些习惯都是一样的。
他们同时放松下来。
“你好,泰德。”斯达克听上去几乎有点儿害羞。
“很好,乔治,”泰德冷冷地说,“家里好吗?”
“很好,谢谢。你想干吗?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在他们后面5号公路处,一根树枝咯嚓一声断了。斯达克的眼睛迅速转向那个方向。
“那是什么?”
“一根树枝,”泰德说。“四年前那里有过一次龙卷风,乔治。枯死的树木一直在往下
掉。你知道的。”
斯达克点点头:“你怎么样,老伙计?”
“我很好。”
“你看上去有点儿瘦。”斯达克眼睛落到泰德的脸上,泰德能感觉到这双眼睛试图刺探
他脑袋里的想法。
“你自己看上去不太妙。”
斯达克笑起来,但笑声中毫无幽默:“我想不太妙。”
“你会放他们走吗?”泰德问,“如果我照你说的做,你真的会放他们走吗?”
“真的。”
“我要你发誓。”
“可以,”斯达克说,“我可以发誓。南方人说话算话。”他那种假装的南方口音完全
消失了,以一种简朴而又庄严的口气说。两人在夕阳中相对而视,金色的阳光使这一切显得
像梦幻一样。
“好吧,”泰德等了一会儿说,同时心想:“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麻雀的事,那秘
密只有我知道。”“好吧,我们干吧。”
三
当两人站在门边时,丽兹意识到她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她本来可以把垫子下面藏有刀子
的事告诉庞波的。
现在还行吗?
她转向庞波,正在这时,泰德喊道:“丽兹?”
他的声音很尖,是一种少有的命令口吻,好像他知道她想干什么。。。。。。不许她那么干。
当然,这是不可能。是吗?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看着泰德,看到斯达克把温蒂交给他。泰德紧紧地抱住温蒂,温蒂亲昵地搂着爸爸的
脖子,就像刚才搂着斯达克一样。
现在!丽兹内心狂喊道。现在就对他说!让他快跑!趁孩子在我们手中!
但是,斯达克有枪,她想谁也跑不过子弹。另外,她太了解泰德了,虽然她决不会说出
口,但却突然意识到,他非常可能自己把自己绊倒。
现在泰德离她很近了,她不能欺骗自己,假装不懂他眼中的信息。
别乱来,丽兹,看我的。他的眼睛这么说。
然后泰德用空着的那只手搂住丽兹,全家人站在一起,笨拙但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丽兹,”他吻吻她冰凉的嘴唇说,“丽兹,丽兹,我很抱歉。我没想到这种事会发
生,我没想到。我以为它。。。。。。是无害的,是一个玩笑。”
她紧紧抱住他,吻他,让他的嘴唇温暖她的。
“没关系,”她说,“会好的,是吗,泰德?”
“对,”他说,向后退了一步,这样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会好的。”
他又吻了她一下,然后看着庞波。
“你好,庞波,”他微微一笑说,“你改变看法了吗?”
“改变了。今天我跟你的一位老相识谈了话。”他看看斯达克,“也是你的老相识。”
斯达克扬起剩下的那些眉毛:“我认为泰德和我没有共同的朋友,庞波警长。”
“啊,你和这家伙关系曾经很密切,”庞波说,“实际上,他曾杀死过你。”
“你在说什么?”泰德尖锐地说。“我跟布里查德谈了,他很清楚地记得你们两人。那
是一次非同寻常的手术,他从你脑袋里取出的就是他。”他冲斯达克点点头。
“你在说什么?”丽兹问,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于是,庞波把布里查德医生告诉他的告诉了他们俩。。。。。。但他最后删去了麻雀进攻医院
的那一段。他这么做是因为泰德完全不提麻雀。。。。。。泰德开车一定经过威廉家。这有两种可
能:要么泰德到达时麻雀已飞走了,要么泰德不想让斯达克知道那里有麻雀。
庞波仔细打量泰德,发现他在思考,但愿是些好念头。
庞波说完后,丽兹惊呆了。泰德在点头。斯达克似乎无动于衷,庞波本来以为他的反应
会最强烈,那张腐烂的脸上惟一的表情就是高兴。
“这说明了很多问题。”泰德说,“谢谢你,庞波。”
“这对我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丽兹尖叫道,双胞胎被吓得哭起来。
泰德看着乔治.斯达克。“你是一个幽灵,”他说,“一种古怪的幽灵。我们都站在这
儿面对一个幽灵。这不是很惊人吗?这不仅是一件心灵感应事件,简直是空前绝后的!”
“我认为这无关紧要。”斯达克轻松地说,“告诉他们威廉.伯拉斯的故事,泰德。我
记得很清楚。当然,我那时还在里面。。。。。。但我在倾听。”
丽兹和庞波疑惑地看着泰德。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丽兹问道。
“当然我知道。”泰德说,“作为双胞胎,我们想得都一样。”
斯达克仰面大笑起来。双胞胎停止哭泣,跟着他一起笑起来。“非常好,老伙计!太好
了!”
“我——也许我应该说我们——和伯拉斯1981年同在一个答题小组,那是在纽约的新
学校。在一次回答中,有几个孩子问伯拉斯他是否相信死而复生,伯拉斯说他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