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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剑锋在现场也不能待得太久。测完尸温,就把尸体运往了殡仪馆。
去殡仪馆的路上,叶剑锋接到宋志国的电话:“周权根昨天请假去上海了,这么晚肯定回不来。你去等你师父来,你们一起尸检。”宋志国看来是早有安排。
“我师父也来了,你厉害啊,请得动他的大驾。”叶剑锋一阵窃喜。
叶剑锋的师父魏东升是在平江县做了15年法医后调到南江市公安局任刑侦支队政委,在平江县局带了叶剑锋7年,把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叶剑锋一步一步培养成现在江川市法医界的“行家能手”。魏东升是当年平江县公安系统唯一的南江省刑侦专家,现在虽然不在法医的岗位上,平时主要忙于支队的警务工作,但是全省、全市的疑难命案或有重大影响的命案还是要聘请他亲自出马。所以这次师父深夜前来助阵,的确让叶剑锋很惊喜。
凌晨1点的殡仪馆寒夜森森,偶然响起的存尸柜轰鸣声令人不寒而栗,叶剑锋和技术员杨伟明、朱磊三人虽然不迷信鬼神,但身处在这阴森森的解剖室里,不禁也毛骨悚然。
好在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汽车声,师父到了。叶剑锋三人连忙起身去开门。刚打开门,叶剑锋叫了声“师父!”就愣住了。魏东升身后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眼前这位姑娘看上去是玉骨冰肌、亭亭玉立,叶剑锋疑惑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魏东升看出了他诧异的表情就连忙介绍说:“小叶,这是你师妹司徒爱喜。”
眼前这位小师妹笑靥如花地看着叶剑锋说:“师兄好。”
师妹甜美的声音与这个阴冷的殡仪馆实在有些不搭调,叶剑锋这时倒有些不自在了,脸已经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回应:“师妹好。”
一边往里走,魏东升一边介绍:“爱喜原来是你们医学院法医系学生,现在在上海读研究生,明年毕业,前几天刚到我们市局来实习,有机会在这里考公务员。”
“小师妹,你来我们这里实习吧,基层苦点,但是案子多能学到东西。”叶剑锋提出这点要求,可不是因为她是个美女,而是因为工作。
自从他师父魏东升离开平江,一个老法医退休后,平江县就剩下他和周权根。现在的工作量是逐年递增,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这几年省厅规定了县、区公安局必须至少配有三名法医。还没进新人之前,来个实习法医可以减轻他们点负担。
“那好啊。不过我要听魏老师的安排。”司徒爱喜倒也爽朗,这个性格还是比较好相处的。。电子书下载
魏东升见他们俩聊得正起劲儿,连忙摆摆手说:“好了,此题下次再议。别忘了我们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司徒爱喜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也不再说话了。
听完叶剑锋介绍案情后,魏东升双眼紧盯着尸体、围绕解剖台转了好几圈说:“你们开始吧。”
叶剑锋正在质疑这个小师妹的解剖水平时,突然司徒爱喜饶有兴致地说道:“师兄,我给你打下手,你要多教教我啊。”
“有魏老师在,也轮不到我教啊。”师父面前,叶剑锋不敢班门弄斧。
“好了好了,小叶你搞你的,爱喜我盯着她。”魏东升催促他们抓紧时间。
虽然小兰已经变成了躺在解剖台上的死尸,但是依然能看出生前她是一个天生丽质、高挑白皙的姑娘,这种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美丽难道就是她被害的原因吗?
怀疑生前可能被人性侵的尸体,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都不能忽略。叶剑锋首先对小兰的大腿内侧及外阴、阴道这些直接侵害的地方重点检查,可是反复检查几遍也没发现明显的损伤痕迹,唯一能看出的就是小兰不是处女,有性经历,但是不多。
见师父带着司徒爱喜在检查死者的头部,叶剑锋就开始检查其他地方。除了双膝、双足底有些灰迹,双手被捆绑,全身并没有多少损伤,叶剑锋虽有些遗憾,但并没放弃,这是他跟魏东升这么多年养成的一个习惯,越是看上去正常的地方越要多看细看,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可能在这些地方发现的一个细微问题就决定了整个工作的成败。细微之处见真知,这也是叶剑锋和师父差距所在,所以叶剑锋此刻尤为注意细节的检验。
当杨伟明照相机闪光灯闪亮的一瞬间,站在尸体左侧的叶剑锋发现死者左外踝处明显有个反光,他好奇地走近,拿起左脚前后左右、正面侧面看了又看,还真发现死者左下肢的外踝处有些不起眼的透明异物。
叶剑锋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叫来魏东升:“师父,你来看看这里好像有些东西。”
魏东升也是全方位看了看,然后走到对面又看了看右踝关节。
“这里也有点,知道是什么了吗?”魏东升发现右外踝同样也有。
“什么?”叶剑锋真看不出。
“你们用手感受下。”
“很像胶水啊。”叶剑锋用戴着乳胶手套的食指指尖用力按了一下说,“有些黏附性。”
“仔细看,再想想。”
叶剑锋忽近忽远看了几遍,忽然大悟:“被透明胶带捆绑过吧?”
“对。”魏东升把死者双脚并拢后说,“死者双脚也曾经被透明胶带捆绑过。”
“绑过为什么又被拆掉了?”司徒爱喜很不解地问。
“根据现场的情况,我想应该是案犯为了方便实施性侵吧。”叶剑锋对现场有更直观的认识,他很快就想到了案犯这样做的目的,于是对魏东升和司徒爱喜说,“发现的时候,死者是双膝跪在自己房间床边,人趴在床沿,双腿微微张开,下身也是赤裸的。”
“嗯,这样看是肯定有性侵行为。”
“那案犯要强奸她,为何一开始将她双脚捆绑?这不多此一举吗?”司徒爱喜还像个在课堂上的学生一样,不断地提问。这是一个实习法医非常好的习惯,这样通过不断思考,不断发问,不断解答,不断总结,才能快速进步。
“问得非常好。”魏东升直起腰来说,“要完全搞清楚你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离破案可能也就不远了。”
“太深奥了。”司徒爱喜吐了下舌头说。
叶剑锋笑了笑,说:“师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深谋远虑啊。”
“这具尸体有很多学问啊,都要仔细看、认真想。”
魏东升定是话有所指,叶剑锋赶紧继续检查下去。
死者左面颊有两处皮肤浅表创口,长度不过也就0。4厘米,但是这两处损伤的价值却不可低估。看过这两处损伤后,叶剑锋如获至宝,他有些兴奋地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威逼伤?”
“威逼伤?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司徒爱喜好奇地问。
“你看看,这两处损伤很表浅,深度也只到了皮层,形态一致,方向自左上斜向右下,由深到浅,很可能是刀尖部分形成。也就是说案犯很可能拿着刀指向死者的面部威胁她。”作为师兄,叶剑锋耐心地解释道。
魏东升点点头,也对司徒爱喜说:“爱喜,你应该好好看看,这个在课堂上是学不到的,而且不是每个尸体上都能见得到威逼伤。威逼伤简单地说就是案犯威逼受害人时所形成的一种损伤,它的价值在于这种损伤反映出当时案犯威胁、逼迫受害人的一种行为,进而可以分析出案犯的作案动机。”
“嘴里也有些东西。”叶剑锋在他们说话的工夫,看到口腔牙裂间有些白色的纤维,他用镊子取出一些说,“就这些东西。”
魏东升低着头,提了提眼镜看过后说:“粗纤维,像是毛巾、粗布之类的东西。”
“死者嘴被塞过东西。这案犯采用的手段不少啊。我看,恐怕没劫色这么简单。”叶剑锋隐隐觉得,案犯另有目的。
这点魏东升早就想到了,这就是叶剑锋所说的“深谋”,他总比师父的思维慢个半拍。
“嗯。”魏东升看了下手表说,“你们得抓紧点,等结束了再说。”
魏东升说完就到隔壁休息室去了。
的确,都这时候了,叶剑锋没时间考虑太多的东西,他只有一步一步边操刀边向司徒爱喜示范系统解剖,中间魏东升也就进来两次看了看,一直没亲自动手操刀,所以这次整个尸体检验的时间耗时比较长,等解剖完已经是凌晨4点。
休息室里,叶剑锋见魏东升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以为他睡着了,也没打扰他,自顾自地收拾工具、检材。
“小叶,你们结束了?怎么样?”魏东升一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
叶剑锋赶紧汇报道:“如果排除中毒,死亡原因应该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根据胃内容物、肠道内消化物情况还有尸温,推算死亡时间应该是昨晚10点至11点之间。无其他异常情况。”
“窒息方式呢?”魏东升从沙发上站起来说。
“应该是捂口鼻导致窒息死亡,虽然颈部有轻微的出血,但我认为不是致死的手段,而是控制死者的一种行为,因为颈部深层肌肉没有出血,舌骨、甲状软骨都没有出血、骨折,但口腔唇黏膜有破损和出血。”叶剑锋向师父阐述他的见解,就像学生回答老师的提问一样,最重要的还是要得到师父的肯定。
魏东升擦了擦手里的眼镜说:“那你看哪种方式捂口鼻的呢?”
“从尸体最后的姿势看,案犯曾经跪坐在死者腰背部,按住后枕部,口鼻部被压在被子上窒息致死。死者后颈部和腰背部两侧肌肉有些对称性出血,虽然不严重,但是足以说明问题。”
叶剑锋以前跟着魏东升的时候,魏东升一直就这样不停地问他对所见到的损伤、痕迹的看法和意见,叶剑锋开始总是跟不上或答错,极不习惯,甚至有点厌恶,但是后来他的思维敏捷性和分析判断能力明显提高,魏东升这个师父是功不可没的。
魏东升在调离平江时送给了叶剑锋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高人指路,高人指路不如自己领悟。”这是做好任何一件事的哲理箴言。
魏东升也没发表意见,继续问他;“那你对整个案件性质怎么看的?”
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几句话就能阐述清楚的,在师父面前,叶剑锋要分析得有理有据。
叶剑锋简单整理好尸检情况,梳理好自己的思路,然后说:“我认为,案犯在和死者开始接触的最初阶段,可能是手持匕首进行威逼,然后又将四肢捆绑、堵嘴,进一步将死者完全控制,他这样做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这个目的,我想就是他作案的原始动机。”
“那你认为作案动机是什么?”
作案动机,即作案的目的。一般杀人案件按找作案动机划分,大致分为谋财、谋人、谋性和其他几大类型,又可细分为故意杀人、抢劫杀人、盗窃杀人、强奸杀人、绑架杀人、激情杀人等等。
“最有可能是劫财。”叶剑锋说,“虽然从现场看上去,死者像是被性侵致死。但是,强奸应该不是他最初动机,如果要强奸她,完全没必要,而且也不会开始就将死者双脚捆绑。这样不便实施性侵。”
“师兄的意思是,案犯最后又将双脚的胶带解开是为了强奸她?”司徒爱喜说话的时候有些脸红,叶剑锋明白她毕竟还是个未毕业的小女孩,可能不习惯在男人面前讨论这个话题。
“是的,但我还不能排除有伪装强奸的可能或者临时起意。”
“现场有发现残留的胶带吗?”魏东升问道。
“我们当时是没发现,脚印也没,还有就是死者双手的胶带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