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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凭什么打人?老子打人需要理由吗?”
“缺门牙”撩起脚正准备踢过来,被赶到的“白衬衫”阻止,“你干吗老是跟他一般见识,他脑子不记事儿!”
“不记事儿?!”
“白衬衫”拉了拉“缺门牙”,“这是我们院子里有名的傻子,你老是找他麻烦干什么!”
“缺门牙”看看小志,再看看他手里的猫,小猫已经奄奄一息了,“缺门牙”皱起了眉头,骂道:“操!”
“白衬衫”笑笑,“他经常在外面打猫打狗,然后弄死带回家,不知道挨过他家大人多少揍了!”
“缺门牙”似乎相信“白衬衫”的说法了,他望着小志,“操,你个变态,滚蛋!”
“白衬衫”也朝小志挥挥手,“快回家吧!”
小志回到家,猫在他的手里微弱地蠕动着,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他跑到厕所,打开马桶盖,把猫头塞了进去,猫本来就没什么抵抗能力,被溺了没一会儿的工夫,就不动弹了。
这就是小志的宝贝,这次要找个好地方藏起来,别又让阿姨发现了,他想。
他坐在客厅里。
“这是我们院子里有名的傻子!”小志可不喜欢这样的评论,他才不是傻子,他见过傻子,在马路中间当众撒尿,小志可不是这样的人,还在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得第一的,老师都夸他聪明,从姐姐被少年班录取,十三岁就上了中国科技大,可以证明他们一家都是很聪明的小孩,只不过到了后来,自己变得有点……按别人的说法,是“另类”。
“选择性失忆症”这个名字既陌生又熟悉,从小到大一直与他息息相关,但究竟是什么含义,小志也搞不清楚。他只知道只要脑袋一疼,就有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会表现出与他颇有“渊源”,比方说那个“缺门牙”。
显然自己与他发生过什么事儿,可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愈是刺激的事儿,就愈是被遗忘得彻底,而且就在一瞬间,转头即忘,但那些稀松平常的事儿则过目不忘。
午觉一醒来,小志就跑到窗边,把系着纸条的绳拉上来,上面没回答,只有“你好”两个字被吹干的墨迹。
小志有点失望,这种心情类似于钓鱼。他把鱼钩再次放了下去,天上没有风,单薄的纸片纹丝不动地荡在楼下的窗前。
接下去要做点什么呢?那只被溺死的猫,湿淋淋地躺在客厅的水泥地上,四周一摊水渍,藏在哪儿呢?柜子底下、抽屉、旅行包,甚至马桶的水箱里,都成为过小志藏匿宝贝的地方,可每次都能被阿姨循着味道找出来。这回得找个别出心裁的地方。
他左顾右盼,看着不大的房间,抬头望着天花板,地上的缝隙也不放过,能想到都想到了,这些都不算新颖,阿姨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
小志坐着看着床出了神,猛然间他想到一个好法子。他兴奋不已,跑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用剪刀剪开枕套,然后把死猫塞进棉絮里,然后再用针线缝了起来。
每天枕着它睡,这下阿姨就不会发现了吧。只要她一来,就睡到枕头上,阿姨再聪明也不会想到的吧。做完这事儿,小志很高兴,他坐回窗边,把注意力放到了“鱼线”上。他把“鱼线”绕在手指头上,下面只要一有动静,他就能感觉到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什么也没发生,小志都快要睡着了,突然间手指上有了微微的颤动。小志盯着“鱼线”看,没错,它动了,“鱼”上钩了!
他像个特工似的,贴着窗户探出去一点点脑袋,看下去,楼下的窗户开着,那张小纸片被一只手迅速地抓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吐了出来。
小志赶紧把线收上来,自己写的两个字下面,多了几个新的笔迹:你是谁?
小志有点激动,又有点害怕,最后下定决心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想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我住在你家楼上。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消息:你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把小志问住了,是啊,我想干什么呢?他拿着笔托腮琢磨了半天:我昨天看见你了!
未料这句话就像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似的,至此之后的两个小时,再也没有回复上来。
小志觉得楼下的房间,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再次联系上,是在第二天下午。
小志发现有人用镜子的反光,在对面楼房的墙壁上“画画”,倒映上去的光斑时快时慢,画着圆,画着三角,或者无规则的线条。小志趴在窗口看下去,正是从四楼的双头女孩家射出来的。
貌似这个很好玩!小志也拿起了一面镜子,墙上顿时出现了两个光斑。
对方先是感到意外,愣在那儿不动,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消失了。小志左右上下摆弄着镜子,在墙上画数字,1、2、3……
他知道双头女孩在看着,果然没多久,她耐不住寂寞,也加入了进来。小志画一个,那女孩也画一个,两人心领神会,依次按着数目画下去。
可能是大家都很无聊,所以很珍惜这难得的乐趣。→文¤人··书·¤·屋←
轮到双头女孩的时候,小志故意逗弄她,干扰她的光线,那边就像初恋少女被碰到了肌肤,猛然间弹开了。
两个光斑,定在墙上的一左一右对峙着。小志慢慢接近,双头女孩先是退后一点,然后就不动了。他慢慢地靠过去,比肩立在墙上。
隔膜一旦少了一层,气氛就活泼起来,双头女孩跑了,小志和她展开了追逐战,顿时墙上画满了太阳光的痕迹,像两只愉悦的小鸟,仿佛都听得到他们银铃般欢快的叫声。
这个游戏让两人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小志把钓鱼的工具又拿出来,荡了下去。
小志问:“你吃饭了吗?”
女孩说:“吃过了。”
小志又问:“昨天你怎么不理我了?”
这个女孩没回答,不过她也问了小志一个问题,“你不用上学吗?”
小志说:“我等着妈妈来接我。”
女孩还是没回答,“你妈妈在哪儿?”
小志说:“我姐姐在美国,妈妈过去陪她了,她们把我留在这儿,妈妈说等姐姐毕业赚钱了,就把我接过去。”
女孩说:“那你爸爸呢?”
小志有点沮丧,“我爸爸死了!”
女孩“哦”了一下。
小志接着问:“你不也没去上学吗?”
女孩回答说:“我爸爸不让我去。”
小志说:“那把你的画给我看看呗!”
隔了好久,底下都没有反应,小志有点着急了,他写着:“不看就不看,我们聊点其他的吧。”
他刚准备传下去。
没想到女孩把自己的作品系在了别针上了。
小志拉上来打开,是张蜡笔画,山坡上,一个扎辫子的女孩,正对着画外笑着,她的身体后面有条粗粗的狗尾巴。
小志看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名堂,但觉得这个画面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他问道:“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要给她加条尾巴呢?”
女孩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小志笑了,“你可真逗。”
这天他们似乎聊得很投机。
小志和双头女孩的关系与日俱增。每天只要一从床上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趴到窗户口。
他们交流的工具,也有了进步。小志在线的一头系上了一本作业本,这样就不用每次都换纸条了,一页一页翻过来写上去就可以。
几天下来,小志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个女孩——哦,不对,现在应该说是两个女孩了——她们虽说共用一体,但因为有两个脑袋,竟然有两套不同的思想。
姐姐叫胡晓,从后脖子长出来的那个是妹妹,叫胡菲,刚搬过来不久。
奇怪吧?这对姐妹超乎想象。要不是小志正在和她们交流,凭想象,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相信这是真实的。
小志起先发现破绽,是从楼下传上来的纸条判断得知的,因为纸条出现了两个笔迹。一个圆润饱满,另一个清癯修长,犹如牡丹和清荷的区别。一再逼问之下,才得知其中的原委。
除此之外,类似的天壤之别不胜枚举。姐姐喜甜,妹妹嗜辣,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一个整天捧着《安娜卡列尼娜》之类的文艺小说,另一个则对《圣斗士星矢》动画片乐此不疲。
老天爷把两种完全不同的性格,安在了同一个人身上,并让她们时刻都在为了争夺同一个身体,而进行博弈。
她们依次吃下麻辣拌面和豆沙汤圆,然后装进同一个胃里,在纸上表达不同的观点。
“这家伙的想法古板得就像块石头。”妹妹从来不吝啬对姐姐的刻薄。
“她还小,我一般不和她一般见识!”
她还小?这个措辞真滑稽。
而这些争锋相对竟然出自同一只右手。
小志的脑子本来就不好使,这完全超出他的经验,可也正是脑子不好使,才会以为这只是超出他经验范围的又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如果你们中一个犯了错,你们的爸爸会揍谁?”小志问道。
“他谁也不会揍。”
“真幸福,做错事惩罚都不会有。”
“可是还有比挨揍更严重的惩罚方式。”
小志挠挠脑袋,“比挨揍更严重的惩罚?那是什么?”
“这还不简单,”妹妹的笔迹回答道,“除了睡觉,每天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一分为二,时间、食欲、兴趣、精力,包括跟你聊天,谁要是犯错了,就剥夺她在这天控制身体的时间啰。”
“哦?”小志又挠挠,他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么说吧,”轮到姐姐回答了,“比方说胡菲犯了错,那她一整天就没有机会吃好吃的东西,所有的食物都由我来吃啦!”
“那她不会饿吗?”
“你傻呀,我们拥有同一个胃,别说一天,她就算一年不吃东西,也不会有饿的感觉的,只不过她就没办法品尝美味啦。”
原来是这样,小志反应过来了。
一个身体拥有两种兴趣、两种爱好,乃至两种思想,真的是不可思议啊,小志放下手中的笔,把手指竖在眼前,脑子里一边想着把手指往右摆,一边想着往左摆,结果手指就不停地在眼前晃来晃去。
他捡起笔来,在本子上问,“那你们走路听谁的,一个想往左,一个想往右,岂不是要在原地踏步啦?”
传上来的纸条上,画了一个笑脸,“你试过自己和自己拔河吗?”
“自己和自己拔河?”
“我们无聊的时候经常玩这个游戏,我们脑袋里想着不同的方向,看谁能够把身体带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去!”
“这可真有趣!”
渐渐地,小志发现自己其实和妹妹胡菲聊得更投机。那些古怪的画,都是出自妹妹之手。自从上次那个带着尾巴的小女孩之后,她又传上来很多和小志一样另类的图案。
三个眼珠的乌鸦,一条腿站立的犀牛,还有一幅让小志看着不是很舒服,画上还是一个女孩,可女孩额头以上都没有了,白花花的大脑就裸露在外面,上面还萦绕着很多蜜蜂、蝴蝶……
“这是什么?”小志仔细看了看,画的背景是在一座山坡上,女孩的背后有个高高的水塔,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东山吗?”
“东山?东山在哪儿?”
“就在我们住的这个小区的后面,你推开厨房的窗户,就能看到。你们去过那儿吗?”
“没有啊!”
小志奇怪了,“没去过,怎么知道那儿有座水塔。”
“爸爸从来不让我们出门的,”妹妹沮丧地说道,“我也搞不清楚怎么知道那儿有个水塔,我脑子里经常会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