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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她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我也只好一动不动。
天快亮的时候,我进入了梦乡。醒来的时候,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3
宁岛要采访薛成,我没答应。但赵民同意了,我只好跟着他们来到了看守所。
薛成现在的样子很平静,他又变成了那个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懦弱的诗人。
宁岛问:“薛成,你为什么要杀人?”
薛成说:“这还用问吗?为了钱呗!”
宁岛又问:“你要钱干什么?”
薛成说:“我想用它来出一本诗集!”
宁岛疑惑问:“诗集?”
薛成严肃地说:“我准备出版一本诗集,但钱一直不够,我就想弄点。”
赵民骂道:“那你他妈的也用不着杀人哪!”
薛成说:“起初我没打算杀人。当时我就想把那个女人捆起来,可是,我捆她的时候,她总使劲儿盯着我看,我心里就毛了,我心想,我要是不把她弄死,她将来就会认出我来。”
赵民问:“所以,你就杀人?”
薛成点了点头。
宁岛不相信地问:“就这么简单?”
薛成说:“就这么简单。”
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薛成的话,显然,赵民和宁岛也不相信。他们还要问什么,薛成对我说:
“我不接受记者采访行不行?”
赵民不高兴地说:“不行。”
薛成恶狠狠地看着赵民,他的眼里飘着血腥。我不想激怒他。我把赵民叫到门外。我说:
“薛成一直挺配合咱们,他不愿意接受采访就算了,他这个样子让他说,他也是瞎说。”
赵民知道我现在是局长眼里的红人,他客气地说:
“那行。”后来他又说:
“你找时间再问问他,你要是写的话,肯定比他们记者写的好。”
耿长春躺在第一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输液。我笑着问:
“耿叔上火了?”
“能不上火嘛!谢谢你来看我。”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耿长春说:
“我想去看看薛成,你看行不行?”
我不想让耿长春去看薛成。现在薛成是过一天少一天,他很可能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我说:
“耿叔,你看不看都行!”
耿长春问:“苏岩,你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杀人吗?”
我没有吱声,这不太好回答。耿长春忽然说:
“你说他是不是恨我啊?”
我心里一动,问:
“他恨你?恨你干什么?”
耿长春说:“你忘了我当时答应给他解决一万块钱,可到现在我也……”
我说:“耿叔,你多想了。薛成杀人跟你没关系。”
我不希望耿长春或者孙红永远生活在这种阴影中。我说:
“耿叔,你别多想了。薛成杀人是因为他得了一种病!”
“得病!什么病?”
我说:“耿叔,我说完之后,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耿长春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岩,你放心吧,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我说:“薛成得的这种病现在正找专家给他做鉴定。据他自己交代说,每当他犯病的时候,他就感到浑身爬满了黑蚂蚁。这让他痛苦异常。为了消除这种痛苦,他就把蚂蚁放在自己的身上。”
耿长春说:“那他杀人干什么?”
我说:“他犯病的时候,心里非常渴望把蚂蚁放在女人的腿上。他说他看着蚂蚁在女人腿上爬,就好受了。”
耿长春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他的这种病现在医学上还解释不了,薛成很怕他的这种行为暴露出来,所以,他就把那些人杀了。”
耿长春惊恐地说:
“太可怕了。”
我嘱咐他道:“耿叔,这件事儿,我们内部都还在保密。你可千万千万别跟别人说啊。要是传出去,我的饭碗就保不住了。”
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起初,我回避思考薛成的事儿,但这种回避反而加重了我的思考。
是的,我压根儿就不相信薛成杀人是为了钱。薛成一定是受了刺激!
他受了什么刺激?
孙红说薛成想要杀的是她;耿长春说薛成想要杀的是他。而我却认为薛成真正想要杀的是我。
他也许早就发现了我和孙红的关系,凭他的智商,悄悄地跟踪孙红进而发现我们是件很容易的事儿。
他可能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位一直被他所尊重的苏哥竟然暗中抢了他的女朋友。他气坏了恨坏了。
他要报复我!于是他跟我玩了一场猜谜游戏。他早就知道谜底,但却故意装傻!他主动地帮我去抓刘广雄,亲眼看着我抓错了人,还故意帮我写什么狗屁侦破通讯。他希望我丢人现眼。
他玩弄我!他准备狠狠报复我。也许,他早就想勒死我!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杀我?他没有把握?
无穷无尽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也许他并非真的想要杀我?他真正想要杀的是孙红和耿长春!
但他为什么不杀他们?
他下不了手,他不忍心杀孙红!因为他爱孙红!他也不能杀耿长春,因为耿长春是他的姨夫,杀了耿长春,他的姨会哭死的!
也许,他压根儿就不敢去杀他们,他怕这个秘密暴露出来,那样的话,他会更受不了!
也许,他是想把我们全都杀掉?抑或他仅仅是想杀掉我们中的一个?
他究竟想杀谁?我?孙红?还是耿长春?
4
傍晚时分,我来到看守所单独把薛成提了出来。在审讯室狭长的房间里,我和薛成相对而坐。我给薛成带来一些诸如香肠之类的食品。我对薛成说:
“我没什么可问的了,今天来我就是想看看你!”
薛成说:“谢谢你苏哥!”
我和薛成聊了一会儿,我说:
“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薛成不再吱声。看起来他不想说了。
我还接着问吗?我犹豫起来,既然他本人都不想说出来,我为什么还要刨根问底?假如他真的因为耿长春、孙红或者我而变态杀人的话,那么,我这么问就是在冒险啊!一旦泄露出去,我们都将身败名裂!
我想站起来走了,可是内心更大的渴望在召唤我!冒险就冒险吧,人活着本身就是在冒险。我决不能让薛成把这个秘密带走!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慢慢地说:
“薛成,你说你杀人为了钱,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盗窃也好,你杀人也好,你都不是为了钱,你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导致你犯下了这么大的罪,但我想,薛成,不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不应该这样,就算你因为什么想不开,你去盗窃偷东西想找点刺激,我能理解,但你无论如何不能去杀人哪,你没有权力去剥夺别人的生命啊!”
薛成直直地看着我,我开始述说那些被害人家里现在的状况,我说:
“你杀的王晓琳,你不仅剥夺她一个人的生命,你把她们全家都毁了。她的母亲现在骨瘦如柴,她曾经偷着跟我说,她早就想和她女儿一起走了,但她现在不能走啊,她要是走了,家里就完了。王晓琳的丈夫是个经理,当时,社会上就谣传说,是他在外面搞婚外恋,雇人把自己的妻子害了,他现在工作完了,事业完了,朋友没了,她的女儿现在疯了……”
薛成的表情凝重起来,我一个个地述说着,最后我说:
“你不仅给别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你也给你家里人造成了伤害!这两天,我调查一下你的家里,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哥哥你的妹妹,他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你知道吗,现在,你的父亲、母亲住在了一个病房里,你的哥哥不敢上班,你的妹妹从学校里偷偷地跑了回来……”
薛成的眼睛湿润了,我说:
“你哭了,看起来,你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薛成啊,你他妈的做得太不应该了!”
薛成说:“我罪该万死,你们现在就把我枪毙了吧!”
我说:“现在就算把你枪毙了一百次有个鸡毛用。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妹妹,他们今后将永远生活在别人的歧视中,他们永远抬不起头来……”
薛成的眼泪落了下来。我说:
“你他妈的不仅手段残忍,你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大骗子。你的全家到现在都说你根本就不可能杀人,他们不断地问我们是不是整错了。你的女朋友孙红,别说你杀人了,她连你偷东西都不相信,她找到我们骂我们才是杀人犯!”
薛成说:“你劝劝她,别让她找了。”
我说:“我劝她了,可她根本就不听,她让我转告你,她永远不会相信你是杀人犯,还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被枪毙的话,她愿意陪着你一起走……”
薛成说:“苏哥,我求求你,你好好劝她,你让她把我忘了吧!你让她再找一个吧。”
我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就算孙红想开了想要另外找一个,你想想,她能找到吗?别人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的女朋友,你想想,谁还敢要她?”
薛成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低下了头。
屋子里昏暗起来,屋顶上的白炽灯荡出蓝幽幽的光。
我走到薛成的跟前,小声地问:
“薛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人?”
薛成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看他的表情,他就要说出这个秘密了,我忽然紧张起来,我甚至后悔引导薛成说出心中的秘密!
薛成小声地说:
“我没有和别人说过,我从来就没有和别人说过。”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薛成现在似乎放松了起来,他喃喃地说:
“苏哥,我告诉你吧,我杀人是因为我怕死!”
我愣住了:“怕死?你怕什么死,你得病了?”
薛成摇了摇头,说:“苏哥,你绝对想不到,我是一个对死亡异常恐惧的人!”
薛成说出了这个奇特的原因,我心里倒平静下来。
薛成说:“苏哥,我不知怎么搞的我一直非常怕死!”
我说:“这很正常,谁都怕死。”
薛成说:“可是我这种怕已经变态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怕死,我记得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死,我想,人有一天就会死去了,死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我就哭了。苏哥,你不知道,我总是在想着这个问题,童年、少年,这种死亡的阴影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
我问:“这些年,你每时每刻都在想这件事儿?”
薛成说:“那倒没有,但有几个阶段,我几乎难以自拔。我整天想着人为什么会死?人要是死了就再也没有了,特别是,看到周围总有人真的在死去,我就痛苦异常,我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这种恐惧完全占据了我的大脑,我简直要崩溃了。苏哥,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神经病,你知道吗,以前,我也一直认为自己是神经病。因为,我从小就问别的孩子,你怕死吗?别的孩子根本就无动于衷,我想,这种恐惧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才有。渐渐地,我长大了,我就不敢再问别人了,我觉得我一定是神经病,所以,我总是用各种方法回避对死亡的思考,我控制自己一想到死就远远地避开,但这种阴影却深深地潜伏在我的内心深处。在现实生活中,我不敢和别人说这件事儿,我怕别人笑话我,也怕这种恐惧侵害我。有一段时间里,我也真的把死亡忘记了,因为我把恐惧死亡当做了学习的动力,我拼命地学习,后来我考上大学进了中文系,我开始看书,可是,看着看着,我心里的恐惧又出现了,因为从书里,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光我一个人在想这个问题,很多大人物都在想这个问题,秦始皇、金圣叹、雪莱、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