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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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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累积佐证的查访,一点一滴逐渐了解元晴的为人之后,针对南千住的杀人事件,似乎有必要从另外的观点来分析了。以元晴每个月的收入而论,让人很难相信他是因为回家要钱遭拒,或是为了抢夺母亲的私房钱之类的动机而杀害双亲。他之所以背着父亲去见母亲,很可能是要给母亲零用钱。至于一个星期前那次的返家,应该也是要与母亲商量,打算趁松次郎前往九州之后,带着母亲到邻县的温泉去散心吧!

从解剖结果推定为行凶日期的二十四日晚间,元晴离开黑马庄表示要出门旅行,南千住家中的阿梅也收拾行李表示准备出门散心,据此也隐约得以窥知两人的计划。因此也可以认为,元晴当日是前来邀约母亲的,没想到应该已经前往九州的父亲松次郎还在家中,结果多年未见的父子起了冲突。从屋里留下散乱的饭桌很容易可以想象到,亲子三人可能一同用餐喝酒,但松次郎酒后原形毕露,造成阿悔的困扰,而元晴目睹最敬爱的母亲受责,自己也同样挨骂,一时之间凶暴的本性发作,上前与父亲争论,终将父亲勒死,然后因为想到一切都完了,所以干脆连母亲也杀害。基于自幼就不断累积的憎恨,他再次勒绞父亲后,抱着弃尸的心情,将手脚捆绑,丢入壁橱下层。但是,对于母亲的遗体,他则小心翼翼地安置于上层的棉被之间。之后,他总算清醒过来,便用铁钉牢牢封死壁橱与遮雨窗,带走凶器妥善处理之后,这才真的外出旅行。

但是,他到底前往何处旅行却始终无法查明。虽然从黑马庄找到放有盥洗用具和换洗内衣裤的旅行袋,却完全没发现可以显示旅行地点的车票、旅馆火柴盒、毛巾等物品。也不知是独自一个人,或者与“情妇”同行,反正最后把钱花光,二十八日深夜返回黑马庄。到了隔天的三月一日,不知是否知道自己被通缉,于是威胁邻居的裁缝师傅伊豆金造,计划筹钱逃亡。

当然,金造坚持那杯威士忌从一开始就掺入了氰酸钾,可以认定那是他害怕到了极点所产生的妄想。不过,元晴的确有自杀的决心。尽管如何取得的途径不明,但衣柜里的一包氰酸钾可以视为证据。在姐夫广吉,也就是八田皓吉突然来访之后,如供述内容所言,绝望的元晴一面与皓吉抗争,同时出其不意地拿起威士忌服下毒药,然后为了不让别人见到他临死前最后挣扎的难堪模样,于是将房门锁上,打算再取出氰酸钾大量服用以求速死,结果手才搭在衣柜抽屉上,就已经不支气绝倒地了。

警方苦心追查之后所得到的事件经过大致如上所述。但是,整个过程却有某种令人难以释怀的疑点,仿佛被淡微的雾霭笼罩一般。譬如元晴回到黑马庄之后的态度,尽管他已心灰意冷,却总是过于平静。他是弑亲的残暴凶手,当然可能很清楚警方已经开始深入查缉,但从皓吉与阿丰老婆婆的供述中,却隐约可窥出不符警方通缉的赚犯描述。另外就是,关于所谓的“情妇”与皓吉所述元晴在事件前后的行动,即使彻底追查过去的元晴,也完全查不出女性关系,至于突然打电话到皓吉的事务所那个声音沙哑的女人,则更暧昧了,是否真的存在还是一大疑问。

关于这件事,皓吉也遭到警方密切的追查。因为自三月一日再度进行现场搜证,到发现母亲阿梅的尸体为止,一切都与皓吉所述符合,全都指向是“离家出走、众所周知的不肖子”元晴犯下的案子。可疑的是,搜证结束,返回世田谷区太子堂住处之后,皓吉所表现出来的行动。

皓吉早就提出申请,表示他白天还有一笔无法推辞的交易必须离开,下午会再出面应讯。当时,调查主任也客气地微笑答应,但等他一离去,就暗中派人跟踪身穿皮夹克、低头疾行的肥胖身影。皓吉似乎早就料到会被跟踪,只见他不断转搭电车与计程车,但由于警方误判他会朝太子堂的住家前进,因此预先绕往太子堂,结果却出了状况。皓吉在三宿的小事务所附近消失。根据他的供述,他一回到事务所,立刻就接获元晴的情妇打来的电话。可是,元晴的情妇怎么会知道今年二月初才租用的事务所电话,而且打来的时间如此巧合,首先就让人难以置信,甚至可以说这绝对不可能。

会不会是皓吉早就知道元晴住在黑马庄?不但如此,就算南千住的杀人事件与元晴的突然自杀并非八田皓吉直接下手,但也极可能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安排。

警方提出这项疑惑时,皓吉却连眉头也不皱,一脸疲惫的表情,“也难怪我会遭到怀疑,我想可能是因为这张名片吧!你看,上面印着世田谷三宿町八五,电话是世田谷,局号是四二,对吧?也就是四二-三七四五。这是元晴给南千住的父母的,我是在那里拾获的。”

但是,见到警方怀疑神情依旧,皓吉困倦似的眼眸深处浮现一抹似笑非笑的寒光,口气转而严肃起来。“你好像以为我在瞎扯,但我有必要撒谎吗?请仔细想想,我从未听过什么黑马庄公寓之类的,更没去过。而且,元晴是到前一天深夜才回来,如果我没接获那个女人的电话,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家?”

确实如此没错。假设这次事件是皓吉写下的一出戏,就算警方怀疑他这样的说法是达成“完全犯罪”的凶手高唱的胜利之歌,进而指称杀害双亲也是皓吉的安排,因为某种必要原因而将元晴塑造成杀人凶手,因此以黑马庄为舞台,完成乍看之下是自杀的密室杀人事件,如此的结论未免也太不符合现实了。因为其中存在过多的矛盾。如皓吉所言,要在如此完美、紧密的时间配合之下,在准确的时间内到达从未到过的地方是不太可能的。若说真凶皓吉趁元晴因为旅途中没看报纸、未收听广播,不知双亲遭杀害,并藉此巧妙利用时机、玩弄复杂的诡计,杀害完全无辜的元晴,类似这样的幻想,与冰沼家有关的人或许可能有这种猜测,但警方就不可能这么想了。

只见皓吉开始认真起来,口气也转为沉重。“当然,我是元晴的姐夫,受到怀疑也没办法。但问题是,我在黑马庄让元晴终于承认,他大声怒喊‘就算是我杀的又怎样?干脆连你也一起杀掉’,这应该有人听到吧?”

经他最后这么一说,警方也清楚,既然元晴自杀是事实,尽管还留下一些疑点,也只好放弃对皓吉的追究了。重点是,皓吉完全没有杀害老夫妇的动机!只要老夫妇无投保巨额保险,何况他每个月还寄送生活费。如此看来,警方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出所谓的“情妇”了。可是,这也只能想象当她与元晴一起旅行时,对案情毫不知情,回到东京后见到报纸上元晴的通缉照片,经过百般考虑之后,仍犹豫着不敢向警方举发,所以才根据不知从何取得的名片,打电话到皓吉的事务所。之后,因为她担心被扯上关系,一直躲着不露面……所以也不能说皓吉在撒谎。

如此这般,警方在反复调查行凶过程之际,发现了一项严重的情况。这个情况不仅足以改变整个事件的性质,更可以说明元晴为何会如此平静的理由。松次郎的死因经过重新鉴定的结果显示,判定是吊死之后再遭勒毙,因而才会留下双重的勒痕。最初解剖时,由于主观上认为这是凶残的弑亲命案,办案人员是否特别留意自杀与他杀之间微妙的差异,实在是一大疑问。但是,在明白元晴并非恶行重大的流氓之后,整个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若在廿四日晚间元晴返家之前,松次郎临时获知母子二人计划出门旅行,于是残暴的个性发作,拿起手边合适的凶器杀害阿梅,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当松次郎回过神来,在考虑自首之前决意上吊,这也并非不可思议。自己绑住手脚上吊的先例很多。同时也可以判断,电线是松次郎自己选择用来上吊的工具。

元晴正好就在那个时刻回到家。看见母亲倒卧在血滩中的悲惨景象,他很可能在一瞬间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呜咽地进入屋中,把悬在门框或其他地方已经将近死亡或死亡后的松次郎放下来。此时的元晴并未设法急救,而是怀着累积三十多年的恨意,亲手再度勒毙一次。若考虑元晴当时的心境,或许那是理所当然的行为。

的确,这是非常罕见的案例。相反地,将勒毙的尸体伪装成上吊死亡,或者乍看是他杀的上吊死亡案例相当多。但是,将自杀身亡的尸体故意以他杀的方式丢入壁橱的诡异手段,这是只因最亲爱的母亲死于眼前,导致精神错乱的伊底帕斯后裔才可能犯下的行为。而且,这样的伪装若在松次郎将要气绝时进行,就算元晴确实有犯意,但警方想要证实他是否可能行凶,想必也是非常困难的。

若是自杀,是否能找到松次郎利用哪根柱子或门框的痕迹也有问题,更何况元晴会将杀害阿梅的凶器刻意带走藏匿的心理也令人费解。另外,即使是双重勒痕,法医学上也出现了各种不同的论点,同时,元晴在黑马庄突然自杀、至今无法辩白,他真正的心意,目前也已无从知悉了。

唯一能说的是,川野家族体内流动的不祥鲜血,总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形态爆发。尽管小时候想成为画家的愿望遭断绝,只能靠彩绘饰偶脸型慰藉梦想的川野元晴,亦即鸿巢玄次,无论是否为弑亲嫌犯,却就这样结束他三十几年的生命,这就是唯一的事实。

黑马庄的玄次房间暂时封闭,因为皓吉拒绝接受玄次留下来的家具,最后只好拍卖。虽然警方从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但是在陈列了健身杂志和一些畅销小说的书橱一隅,却有一本感觉上不太相称、崭新的大开本红色画册——强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

35 杀人日历

二月二十八日晚上畸形的红色月亮在笑什么?目前,冰沼家的人已经非常清楚,也就是“冰沼家杀人事件”并未结束,反而朝正确的方向一步步前进。然而,这次鸿巢玄次的突然出现与死亡,到底又该如何解释?凡此种种,绝非这些业余侦探所能掌握。若说是同一个凶手拟订的缜密杀人计划,也未免太缺乏关联了。但若视为连续的偶然,却又感觉背后似乎有什么黑色丝线贯穿其中。愈是一一考量炫眼杀人的每一个真凶、动机与行凶手法,就愈感觉到这都是一些极不合理且脱离现实的突发事件。唯一确定的是,红司所构思的未完成长篇作品“凶鸟的黑影”,已经不是用笔写在纸上,而是到了以尸体连缀,逐渐接近完成的阶段。直到狂人A、B、C、D的C为止,连续不断发生的“杀人轮舞”已是无庸置疑的了,如此一来,剩下的D,也就是“痴者”之死,就必须视为将是预定中会发生的事件。

黑马庄事件经过大约一星期的三月七日傍晚,亚利夫他们再度于下落合的牟礼田家聚会。牟礼田已在电话中一一说明从相关报社得知的事件详细经过,同时又表示,希望今天讨论紧急善后的对策。虽然明知他想讨论什么,但路痴亚利夫却想不起来只去过一次的牟礼田家要怎么走。不得已,只好在高田马场车站前与久生会合,结果却又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只好匆匆忙忙搭上计程车赶去。一抵达车站,就发现这位脾气善变的“红色女王”戴着土耳其玉耳环显得非常焦躁,不时在站前的阶梯上爬上爬下。

她身穿珍珠桃红色套装,斜戴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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