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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动尊,教界称为“不动明王”,亦谓之不动使者。“不动”,乃指慈悲心坚固,无可撼动,“明”者,乃智慧之光明,“王”者,驾驭一切现象者)前面吧?原来如此……老实说,我目前虽然经营不动产买卖,但以前也曾从事过染料这一行,常到小舟町的贵店叨扰,真有缘。”说着的同时,他又跪坐下来,弯下腰,郑重地打招呼,“敝姓八田,目前也多少帮忙整修房子,请多多指教。寒舍刚改建完。还没完全整理好,有空的话,欢迎光临指教。”
“这人真有趣,连名片都没给,就要大家去他家玩。”等对方匆促离去后,亚利夫笑说。
“他一直都是如此,他的经营方式就像外国那样,自己先住进要出售的房子,做过改建后再卖给买主,就像蜗牛似的,总是背着房子搬家。我应该有他目前的住址,我记得有张名片……”说完,苍司找出名片。
八田商事总经理 八田皓吉
总公司 千代田区九段上二之六
电 话 九段(33局)二四六二
亚利夫带着印上堂堂头衔的名片回家,问父亲时才知道,对方从以前——当然是战后——就是跑单帮的掮客,在六年前的染料管制时代,曾大量走私红色染料rhodamine(瘦狼编注:玫瑰精、若丹明,一种红色荧光染料),赚了一笔后洗手退隐,有很长一段时间完全见不到他人。
“穿运动外套,猪脖子,像球一样圆滚滚?”久生低声喃喃之后,首度称赞亚利夫,“亚利夏,你的大阪腔模仿得真不错。希望你一直保持在这种状况。接下来只要查出红司正在交往的对象是谁,被害者的名单应该就能完成。我这边的调查也还算顺利,差不多能说明是谁会被如何杀害,不过,这次事件与一般杀人事件完全相反,所以——你也知道,每当一起事件结束时,福尔摩斯都会说:‘赶快换衣服,现在去亚伯特厅应该还能赶上第二幕。’但现在除了事件以外,并没有较特殊的音乐会,所以我想一个人去旅行,只是去散散心,没什么特定目的地。可能是这阵子地球太暖和,东京的圣诞节根本不会下雪,而我偶尔也想当一名诗人,在雪中点一盏灯迎接圣诞夜。我会离开一星期到十天左右,在这期间,请你查清楚红司与那流氓之间的关系。红司似乎有搜奇癖好,从这里下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拜托你了。”
在这之后,久生似乎真的离开了东京。一想到她究竟投入多少心思在自己幻想中的“冰沼家杀人事件”,亚利夫这位新扮演的华生就觉得她非常不可靠。
9 在井底下
“今晚很冷,想喝杯热葡萄酒吗?”
红司随兴地穿着砖红色夹克、双手插在长裤口袋,走进起居室。一发现亚利夫在里面,便客气地打招呼,坐进暖桌内。当然,他拿过来的只有红茶,没有葡萄酒。
与专攻数学的苍司相反,红司是藉早稻田派的杂志《诗世纪》,沿袭诗人日夏耿之介的风格创作的文学青年,但两人毕竟是年纪相差不到一岁的兄弟,像这样并坐,便能发觉他们无论是身高或体格都极端酷似。不过,若说苍司的个性有如湖水,那红司应该就是火山了。红司因为长年的心脏毛病使得脸色异样苍白,却不知何故,只有嘴唇非常红润,导致眉眼更显浓黑,感觉就是个性格火爆的人。
亚利夫在冰沼家出入已将近十天,虽然获得红司心脏不好、耳朵有毛病、与橙二郎交恶之类的资讯,但关于那个流氓的消息,却仍一无所获,而且红司本人也没有他在“阿拉比克”见到的那些人特有的阴柔姿态,只是听说他有强烈的洁癖,就连吟作老人也不能碰他的贴身衣物,每次都是他自己亲手丢进洗衣机洗好,从这一点看来,他似乎确实有那方面的倾向。
算算时间,久生也快回来了,所以亚利夫很希望能在今晚打探清楚流氓的事,但暖桌旁不但有苍司,还有带参考书进来准备考试却又不时打盹的阿蓝,让他根本无法贸然提出这个问题,如果像久生说的,从红司的猎奇嗜好切入,对方会有什么反应,他根本无法预料。亚利夫凝望红司垂覆额际的碍眼黑发,淡淡地开口:
“这里二楼的房间相当特别,我记得爱伦坡的小说中也出现过这种房间。”
“没错,是《红死病的面具》。”红司立刻接腔,“我们并非刻意模仿,只是依每个人的名字进行装潢,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而且这篇小说里的‘红死病’是从东侧依序穿越蓝色、紫色、绿色、橙色、白色、紫罗兰色、黑色等房间,我们家则不一样,这都是因为叔叔那家伙做了奇怪的事,才会无法分辨。”红司屈指说明家里的蓝色房间也是朝东,“虽然目前书库仍保持紫色装潢,但以前就连书房都是依家父的名字布置成紫色典雅的房间,后来被橙二郎叔叔占用,又看哥哥人好,硬是将房间的装潢整个变成绿色,所以那两人一起可算成绿色与橙色两个房间,阿蓝的房间则是紫罗兰色,结果就是,我们家没有《红死病的面具》里的白色与黑色房间。”
“可是小说里也没有红哥的红色房间。”阿蓝以困倦的声音从中打岔,视线仍停在翻开的参考书上,“如果红哥的房间改成白色的房间就刚刚好了。”
“即使这样,还是缺少最重要的黑色房间。”说着孩子气的话语之时,红司的心情似乎愈来愈好,而且好像将亚利夫当成同好,“光田先生好像也很喜欢推理小说。”
“嗯,还算喜欢吧!”
亚利夫回答得暧昧,但红司丝毫不介意。
“不论怎么说,爱伦坡的推理小说是经典中的经典,如果要选出一部代表作,应该还是《红死病的面具》,再来是《亚夏家的崩塌》。前阵子近代美术馆的映像典藏室刚播映过法国导演艾普斯坦根据原作改拍的《亚夏家的崩塌》,你看过吗?”
“你该去剪头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苍司频频看向弟弟垂覆额前的头发,打岔道。
“你好烦,别管我。”红司头出不回,准备继续谈论电影的话题。
“提到这些东西,你的答案永远都一样。”苍司却泼他冷水,“爱伦坡的三大杰作就是《红死病的面具》、《亚夏家的崩塌》与《乌鸦》。不论问几次,你都是相同答案,简直酷似那只大乌鸦。”
“什么叫酷似?”红司不满地说。
“不是酷似大乌鸦。”此时阿蓝又像说梦话似地道,“红哥是酷似大乌鸦遇到的那个学生,‘总是作着人们梦不到的梦’,对吧?光田先生。”
“什么?”
当时很不巧地,我正好忘记《乌鸦》是爱伦坡的代表诗作,所以完全不懂什么酷似什么,而且看这情形。今晚大概也问不出有关流氓的事了,只好死心地准备离开。
“现在几点了……糟了,已经十点半了!”
看了一眼苍司递过来的腕表,我慌张地想站起,却被阿蓝制止。
“苍哥的表总停在十点三十九分,时间还早。”
“没错,你再多留一会儿吧!”苍司急忙收回腕表、亲切地说。
“这是正确的时间。”红司递出自己的表,歪着脖子,反过来看表面。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表反着戴,接着。他便一脸担心地脱下表,放在耳旁摇动,“我的表也坏了,停在六点。”
“苍司,你是故意将表停下来的吗?”亚利夫疑惑地问。
“不是,它本来就不会动了。”苍司显得很不好意思,“不过,在这里不需要知道时间,这里就像古井底部,什么都停滞不动,时间并非缓缓流逝,而是沉积在此。”
“十点三十九分是洞爷丸号沉没的时间。”红司忽然贴近亚利夫耳边低语,不给他震惊的机会,旋即又刻意大声说,“我来告诉你‘新的时间’吧!”
红司一脸不在乎哥哥心情的表情,拿起一度放在小茶碟上的腕表,像刚才一样反过来戴上。
“像这样反着戴,每次看时间就会觉得讶然,仿佛自己打扰到时间的流逝,又仿佛能进入异次元的幻想空间,很有趣喔!你可以试试看。”
很久以后,到了樱花绽放之时,亚利夫都逻深深记得这段漫无边际的奇妙对话,然而,当时因为错过离开的时机,不得已只好随口重提之前乌鸦与学生相似的话题。
“你们说的爱伦坡的《乌鸦》是什么?”
“那是日夏先生很有名的译作,‘从前一个荒凉的子夜里……’”红司立刻引用诗句说明,“那是一首叙述在某个暴风雨之夜,一名学生想念已故恋人的名诗。正当那名学生‘似是浅尝酒香而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有一只大乌鸦飞入——”
“蓝司又睡着了。真可怜,他一定很累。”
苍司低语,再度打岔,不晓得是否因为不喜欢这个话题,但红司仍不以为意地继续。
“大乌鸦突然飞入,不论学生怎么询问,它只回答:‘不再。’到最后,那人终于不耐烦,对它大叫:‘快回你的黄泉国度!’但那不祥的凶鸟仍静静停伫在房间的雕像上。”
红司轻闭双眼,背诵起日夏耿之介的译作,深浓睫毛形成长长的阴影,嘴唇鲜红得近乎诡异。
那双眼里,有正在作梦的魔鬼,
流泻在它身上的灯光,将其身影投射在地。
…………
“你听过这首诗吗?”
“好像曾经听过。”亚利夫无奈地回答。
“底下还有喔!”可能因为听力不佳,红司很自得地继续背诵。
…………
而我的灵魂,将会从那笼罩地面的谎言阴影中
不再被拾起……
“不再……这首诗是我的最爱,其中最迷人的地方就是自己绝对逃不出乌鸦的影子,也因为这样,我打算写一部名为《凶鸟的黑影》的超长篇推理小说……”
直到此时,亚利夫终于发觉,红司很容易在提到大乌鸦的话题时,转而吹捧自己的小说,而且大家似乎都已听到耳朵长茧,就快无法忍受了。其中,首先发难的人是阿蓝。
“不再、不再、不再……吗?”阿蓝趴在参考书上,嘴里说着梦话。
“红司,既然提到推理小说,抱歉,我得泼你冷水了。”苍司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你的小说永远都是同样内容,以四起密室杀人贯穿全局,对吧?老是在说凶鸟的黑影与密室什么的,我们听的人早就听腻了。藤木田先生应该已经从新潟出发了,你等他来再与他尽情地聊好了。”
说完,苍司便突然站起,大步踩上会发出风琴般声响的楼梯爬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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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凶鸟的黑影》前篇
阿蓝仍在打盹,红司则露出讶然的神情,舔了舔鲜红的唇,喃喃令人不解的话。
“那家伙怎么搞的,这样不就违反约定了?”说完,红司也不理会一脸困惑的亚利夫,迳自继续道,“当然,《凶鸟的黑影》我连一行都还没写,但我非常以其中的诡计自豪,也就是在四间密室发生的四起离奇杀人事件。你知道许尼兹勒的《轮舞》(注:亚瑟·许尼兹勒,Arthur Schnitzler 1862…1931,为奥地利著名的剧作家、小说家。《轮舞》为许尼兹勒最具代表的剧作之一。在此隐喻为轮番登场之意,后文出现者亦同)吧?就是那种轮舞曲式的杀人事件——舞台背景是某处位在红土丘陵上、可远眺海面的精神病院,蓄留黑色胡髭的院长全副心神都放在栽种新品种花卉上,另外还有A、B、C、D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