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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子屏住呼吸,注视着他的眼睛,心怦怦直跳。
雅也低声笑了。“跟你开个玩笑,被骗了吧?有子,你看人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雅也向前走去。有子追了过去。“只希望你告诉我一件事。前几天你那样,是因为对方是我,还是只为了发泄,谁都可以?”
雅也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为什么要问这个?”
“如果回答是后者,我绝不会原谅你。给我说清楚,是哪个?”
雅也眨了几下眼睛,避开她的目光,突然叹了口气。“刚才我说了,我自己不知那时怎么了,不管是谁都无所谓。”
“骗人……”她摇了摇头,“你骗我!”
“有子,原谅我,以后不要再和我来往。”雅也抬腿向前走。他的后背似乎在说,别跟着我。
★3☆
足立区扇大桥边发现一具死于非命的男性尸体,被塞在遭丢弃的汽车后备厢里。尸体全裸,面容和指纹均遭到破坏,脖子上有被勒的痕迹。汽车是偷来的。
搜查队的当务之急是确定死者的身份。警方以东京都为中心,对最近报案的离家出走或失踪的人再次进行调查。线索只有牙齿的治疗痕迹。
搜查一科向井组的加藤亘也参与此项工作。他早已厌烦这类单调的侦查工作,虽被指派了定额任务,但他多是在咖啡店里消磨时间。
这天晚上,他同样没怎么认真调查就回到了警视厅。他没去总部,因为不愿看到上司向井那张紧绷的脸。
加藤来到座位,见年轻同事西崎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估计又是报告。前几天发现了和死于非命的男尸酷似的失踪者,但通过电脑分析,发现并非同一个人。
“头儿发牢骚了,说你不认真干活。”西崎抬起头笑道。
“不用管他。太不合理了,在信息化的时代,却要四处找人挨个打听,荒唐透顶。”加藤坐在椅子上,扯了扯领带。
“一个不漏地盘查最合理,这是上头的一贯主张。”
“他们只是想要‘已全都调查’的业绩。若发现调查有漏洞,会被追究责任。正因为他们先考虑这些,才总会被坏人钻空子。那些人在熟练地使用电脑,警察至今还在用算盘。”
西崎苦笑着站起身,像是要去厕所。
加藤点着香烟,转了转脖子,关节嘎嘣嘎嘣直响。
香烟燃去两厘米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旁边西崎的桌子上,上面放着写了一半的报告。
加藤拿起那份报告,一目十行地看了看。是和一个叫曾我孝道的失踪者的妻子的谈话记录,就是前几天确认和本案无关的那一例。加藤想,这种东西根本不用专门去写。
他漫不经心地浏览报告内容,目光突然停在了一个地方,随后睁大眼睛,仔细阅读后,又从头读了一遍。
这时西崎回来了。“怎么?”
“这是什么?”
“啊……前一段闹得沸沸扬扬,还麻烦了鉴定科,所以想总结一下。”
“我问的不是这个。这里出现的女人,你见过?”
“女人?”
“喏,曾我孝道当天去和前上司的女儿见面。就是那个女人。”
“啊,你是说约好在咖啡店见面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新海,新海美冬。我问你见过她没有?”
西崎茫然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明白加藤为何突然兴奋起来。“没有,因为不知道死者是不是曾我孝道。结果证实不是。”
“这个新海美冬,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哪个?”
“听到新海美冬这个名字,你没想起什么?这名字可不常见。”
“没有。我也觉得是个少见的名字……是谁呢?”
“华屋恶臭事件,你忘了?”
“华屋?那案子倒还记得。”西崎表情一变,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啊,新海……对了,跟踪狂的……”
“浜中。”加藤搜索着记忆,“那个跟踪狂姓浜中,是华屋的楼层负责人。他说新海美冬是他的情人。”
“想起来了。那女人很厉害,始终否认和浜中的关系。加藤,你当时觉得她在撒谎。”
“这个新海美冬,”加藤指着西崎的报告,“会不会就是那个女人?”
“不清楚。”西崎歪了歪脑袋,“这名字很少见,应该不会是同名同姓。就像刚才说过的,本想查明尸体身份后再……这也是头儿的指示。”
“这倒没关系,我明白。”加藤把报告放回西崎的桌上,又点了一根烟。
“如果是同一人,你觉得有什么疑点吗?”
“不,倒也不是什么疑点。”
“可看你那表情,明显是很在意。加藤,那时你不是构思了一个大胆的推理吗?你说跟踪狂有两个,跟踪新海美冬的人和骚扰其他女店员的并非同一个,另一个跟踪狂就是恶臭事件的案犯——我觉得挺有意思。”
“写小说可以,但无法让上头的人认同。”
加藤想起了当时的情况。尽管奇特,但他对自己的推理颇有自信。如果上司能认同他的观点,派人彻查,肯定能找到证据。但上司只拘泥于浜中,最后进了迷宫。
加藤清楚地记着新海美冬的脸,特别是她的眼睛,深深地烙在他脑海中。被她注视时,会有种莫可名状的不安,似乎整个人都要被她吸进去。只要回想起她的眼神,那种感觉就会再现。
那个女人又出来了……
这肯定是偶然。常年干刑警这行,当然会遇到这种事情。每次办案,会见的人数都非常庞大,虽然案子完全不同,但几年后可能又会找同一个人调查。这种情况他也碰到过。
但对那个新海美冬,加藤认为不能当成偶然。华屋一案,那女人也处于微妙的位置,而这次和她约好见面的人又失踪了。
他回过神来,发现西崎正担心地看着自己,便苦笑着弹落烟灰。
“我这是怎么了?既然死者不是曾我孝道,不管和新海美冬有怎样的关联,我们都管不着。”
西崎似乎看透了加藤的内心,什么都没说,只是咧了咧嘴角。
过了两天,扇大桥尸体的身份即告查清。在位于三鹰的口腔医院发现了与死者的情况完全一致的病历,那人是一家小型印刷厂的老板,很快,他妻子及其情夫因杀人嫌疑被捕。
这些和新海美冬没有任何关系。
★4☆
像往常一样正和遥香一起吃早饭时,电话铃响了。最先作出反应的不是恭子,而是女儿。她停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电话。那眼神中包含的已不是单纯的期待,而是更悲壮的恳切,随即又和母亲四目相对。这是近一年来已无数次重复的情况。恭子冲女儿微笑着轻轻摇摇头,那意思是说——不是,肯定不是。她想尽量减少女儿的失望,同时也是为自己筑起防线。
恭子拿起话筒。“喂,这里是曾我家。”
“喂,我姓冈川。”传来一个异常明快的男性嗓音,“对于家里有小学生的家庭,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不好意思,先问问您家是否在对孩子进行某种形式的英语教育?”
“英语教育?”
“是的。如果目前还没有,您一定要尝试一下。并非传统的坐在课桌前的方式……”对方喋喋不休。
“我家就不用了,没那么多钱。”
“用不了太多费用。如果您不清楚,我能登门给您进行详细说明吗?”
恭子又说了一遍“不用了”,随后挂断了电话。最近这类电话很多,有的推销房子,有的推销墓地,还有的建议投资。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知家里的电话号码的。
回过神来,恭子突然发现遥香正悲伤地注视着自己。恭子默默地摇了摇头。女儿垂下头,慢慢地又开始吃早饭,那忧郁的表情已无法用失望这种词来概括。让孩子如此失落,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说那些不顾忌别人、乱打推销电话的人罪恶深重。
给忧郁的女儿鼓了鼓劲儿,总算是送她去了学校。之后,她草草收拾一下碗筷,准备出门。她只是形式上化了化妆,穿上大减价时买的素气套装,应付似的在镜子前站了站,可情绪丝毫没有好转。忧郁和空荡荡的凄惨在心中打着旋儿。
去年这个时候,恭子做梦也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当时处于幸福的顶点。遥香即将升入小学,恭子异常兴奋,专门请朋友陪着去挑选孩子入学时穿的衣服,当时朋友还羡慕她有钱买高档名牌。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道,仅仅过了一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她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岁,脸上没有丝毫光彩。
距噩梦发生的那天,已经快一年了。
不,噩梦还将持续。那天和往常一样出门的丈夫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依然没有得到答案。她作好了丈夫已不在人世的思想准备,但至今依然有淡淡的期望,或许他有一天会突然回来。不光是遥香,她自己也是,每次电话铃一响,就会想是不是孝道打来的。
她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工作的,之前用孝道留下的存款应付日常花销。但还要付房贷,特别是发奖金的那个月,还贷额度相当大,存款迅速减少,已不允许她总是这样在家里等待丈夫了。
公司对孝道是按停职处理的。他以前有没用完的带薪休假,全部算进去后,领了大约一个月的工资,去年夏天的奖金也发了一部分。拿到这些钱时,恭子切身体会到丈夫能为家里挣钱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同时,她被“今后再也没有保障”的恐惧感笼罩了。
她尽量不去考虑寿险。如果能拿到保险金,生活确实能轻松很多,也不用再担心房贷。但如果想拿到这笔钱,当然先要确认孝道已经死亡。恭子害怕自己会有盼着早日找到丈夫尸体的想法。
恭子最初找到的工作是服务员,在位于荻窪的家常餐馆。即使不想在可能被熟人看到的地方工作,但也顾不上挑三拣四了。参加几次面试后她明白了,像她这个年龄,再加上有孩子,找份工作实在不容易。孝道以前经常发牢骚:“不景气的程度远比政府想的严重。不用多久,日本会到处都是失业者。”恭子痛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在那家餐馆干到今年一月,从二月开始,在银座的宝石饰品店卖手提包和钱包。在这里可能被许多人看到,比餐馆危险,但她已不会害臊,因为不是和年轻姑娘穿同样制服的餐厅服务员了。谁有这个店的东西,身价似乎就高了一个层次,应该说在这里工作是值得自豪的事情。恭子本来就对提包等小配件感兴趣,工作时看看这些东西就感觉愉快。最重要的是收入高,如果一直在这里干下去,就能维持和遥香的生活。幸亏认识了那个人——恭子从心底感谢那个安排她来这家店工作的人。
可孝道究竟去了哪里?
他刚失踪时,恭子询问了所有亲朋好友,翻看了贺年卡及通讯录,连明显没有交往的人都打了电话,问他们最近是否见过丈夫。她最初还不想让别人知道丈夫失踪,后来已顾不上在意这些。
孝道的同事也多方帮忙,详细询问失踪前孝道的状态,并把结果告诉她。但通过这些调查,得出的结论是,无论怎样孝道都没有失踪的理由。他当时正负责几项工作,进展都还算顺利,下周还将签署一个大合同。
恭子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女人。她听人说过,如果男人的行动匪夷所思,背后肯定有女人。她也这么认为。熟悉孝道的人都断言肯定不可能,但恭子并没有完全相信。她从孝道的朋友那里打听出曾经与他交往过的女人的姓名,用尽手段查出了联系方式,不顾一切地打了电话。没人会乐意突然接到这样的电话,所有人都对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