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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独秀
引言
1949年3月。
大地悄悄染上了初春的绿色,山川万物在暂时的宁静中企盼休养生息。但,苍穹之下,战云密布;长江两岸,国共陈兵对视。
江北。
人民解放军取得了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胜利,已完全解放了东北、华北、中原、淮海地区及西北大部。硝烟未尽,刘伯承、邓小平率领第二野战军,陈毅、粟裕率领第三野战军共百万雄师,饮马于长江下游北岸,并在合肥瑶岗成立了渡江战役总前委。随即,总前委研究制定了特级机密文件《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
江南。
国民党控制着半壁河山。面对一触即发的生死大战,国民政府国防部秘密经营“长江防御计划”。汤恩伯辖26个军74个师约50万人,布防上海至江西湖口段;白崇禧领14个军40个师约25万人,屯兵湖口至宜昌段。
与此同时,国共高层正试图通过谈判实现几无可能的“和平”。
……
千里长江,波澜壮阔,奔腾不息;两岸劲旅,枕戈待旦,风萧马鸣。
彻底决定中国命运的渡江战役箭在弦上。
在这历史性的紧要关头,国共双方在隐蔽战线也展开了一场“互掐咽喉”的对决。它直接关系到渡江战役的成败并进而影响中国历史的走向。
这场秘密的情报战犹如滚滚江水下的暗流深湍,凶险莫测。
这是一场黎明前的生死较量!
暗夜下,剑在行走……
楔子
“快!快快!”
黄包车内的女人在焦急地催促着。
飞奔的车夫不满地掉过头,对车内的女人抱怨道:“已经这么快了!还要怎么快?!又不是洋汽车!”
“好好好。”女人知道是自己太急了,一迭声地应道。
黄包车在建邺路上向西狂奔。
这是黎明时分,天刚放亮,却刮起了大风。纸屑和树叶腾空乱舞,灰尘和杂物左冲右撞,破旧的棚户在狂风的吹打下“咔咔”作响。几个早行的商贩被强烈的风沙刮得睁不开眼睛,纷纷躲进巷子里。
黄包车内的女人用手捂住嘴巴和鼻孔,眯着眼睛抵御着肆虐的风沙。
刚有些曙色的天空转眼间又笼罩了层层乌云。古城南京好像又回到了黑夜里。过了一会儿,城南方向传来一阵慢吞吞的雷声,不急不躁,有气无力。它预示着大风之后可能有雨。
车夫吃力地扭动腰臀,幅度很大。
风小了一些。女人时不时将头伸出车外。外面落起了豆瓣大的雨点,把车篷砸得噼啪直响。
突然,一道巨大的闪电在车篷上空裂开,好像一柄雪亮而弯曲的利剑,将昏暗的天幕骤然撕开一个恐怖的豁口,强烈的闪光瞬间将古城照得惨白。
车夫惊骇得一个趔趄。车内的女人在惯性作用下,身体猛地蹿出车篷外。她敏捷地抓住扶手,没有摔倒在地。
闪电将女人照得清清楚楚。她25岁上下,身着旗袍,皮肤白净,短发凌乱,神色焦急而有点仓皇。
“咔嚓”!
紧随闪电而来的炸雷使人魂飞魄散,就像是宇宙崩裂的声音!
雷声过后,豪雨如注。
车夫犹如从长江里爬上来的一样,踉踉跄跄地出了水西门。
转眼到了西郊外的一个路口。车夫搁下车柄,两只大手使劲地在脸上抹来抹去——大雨浇得他无法睁开眼睛。
女人立即跳下车,把早已攥在手中的几张纸币塞给车夫,然后一头扎向大雨中。
她跌跌撞撞地向西狂奔。不知过了多久,奔了多远,她的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户人家。
她用手擦了擦眼前的雨水。她看见那户人家的屋檐下挂着一只竹篾菜篮。随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紧闭的院门。喘息未定,她就挥起拳头猛捶那扇对开木门。
“砰砰砰!”
无人答应。
淫雨浇透了她的全身。旗袍紧贴在身上,女性的曲线似乎渐渐往下坍塌,她竭力支撑着身体。
“砰砰砰!”
“哥!哥!开门!快开门!”
“砰砰砰!”
门终于开了。出来一个30岁左右的精壮汉子。他一把扶住这个女人。
“英莲?!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汉子也有点慌张,一口气问道。
“他们……他们……他们要杀人了……要……要……大屠杀了……几十个同志……”她颤栗着。未及说完,便瘫软在她哥哥的怀里。
一、梅岭峥嵘
“停下。”一个冷漠而干硬的声音在疾驰的斯蒂倍克轿车内响起。
身着黄色军服的司机立即踩住刹车。
漆黑锃亮的斯蒂倍克在山路上微微一顿,随即稳稳地停住。它身后的两辆军用吉普车猝不及防,轮胎与地面发出短促的摩擦声,然后也半仰着头停在约20度坡角的山路上。斯蒂倍克前面的一辆吉普车也随之立住脚。远远望去,四辆车子颇像四只爬山小憩的甲壳虫。
斯蒂倍克里的两个士兵挺直身板,端坐在正副驾驶座上,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就在这里吧。”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
驾驶座上的两个人立刻敏捷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动作之快仿佛是被座椅使劲弹出去的。两人各一个箭步,分别跨到车子的左右门,一个标准的立定姿势,然后几乎同时拉开车门。
右侧车门的下方慢慢伸出一只黑亮的美式军靴,纤尘不染。接着,一位身着戎装的将军钻出车外。最后,他把他的另一只脚从车内抽出,并放在平整的沥青路面上。
他伫立山路,环视远方。
此人40岁左右,英武挺拔,结实的身板把将军服撑得棱角分明,胸膛前和双肩上那崭新的中将军衔徽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左腮后侧的刀疤似乎在告诉人们他有着不平凡的经历。他就是国民政府国防部监察局处长、中将宁默之。
“哎呀!这么多梅花啊!”从左侧车门出来的年轻女郎拍着双手,兴奋地说道。
女郎身穿“猎式”军服,一顶美制船形贝雷帽斜戴在秀发上,显得英姿飒爽,不逊须眉。尤其是那一对被军装裹缚着的乳房愈显饱满有力,加上她清秀粉嫩的面庞,浑身上下散发出青春的活力。她叫汪碧茹,国防部监察局机要科科长,中校。她近乎雀跃着向宁默之走去。
与此同时,前后三辆吉普车上跳下七八个端着冲锋枪的士兵,并迅速以宁默之为中心,分布在半径100米左右的山坡上。
“叫郑少青过来。”宁默之对汪碧茹吩咐道。尽管他只要稍稍提高一下嗓门,百十米外的郑少青准能听见,但他似乎很吝啬那多用的一点力气。
“小郑,过来。”汪碧茹招着嫩葱似的小手高兴地喊道。
“来了。”郑少青答应着,同时把手枪插进枪套,然后整理了一下军仪,快步跑到汪碧茹身边。
“汪科长,什么事?”郑少青问道。
“处座叫你。”汪碧茹说。
“报告处座!”郑少青习惯性地正姿敬礼。
“嗯。不用。”宁默之眺望梅林,并不看正在敬礼的郑少青,而是摆摆手,示意郑少青不必如此郑重。
“今天,我们是来赏梅的,散散心,都放松一点儿,不必过于拘礼。”宁默之边说边向梅林走去,音色稍稍温和了一些。
汪碧茹和郑少青左右相随。
钟山北麓,梅花岭上。春光烂漫,如锦如霞。眼前的朵朵红梅和抽芽绽绿的梧桐杨柳相得益彰,它们和远处山体上的苍松翠柏一起把紫金山装扮得如诗如画。
“这是我第五次来这里赏梅了。”宁默之拾阶而上,“春居金陵而不赏梅,实为憾事。”
“是,处座。可是今年赏梅与往年不一样哦!”汪碧茹故意慢吞吞地说道,有点调皮,又有点神秘。
“有什么不一样?”宁默之不解地望着他的下属。
“我们正想喝喜酒。怎么啦?不想认账啦?”汪碧茹反过来将他一军。
“什么喜酒?”郑少青也疑惑不解。
“是谁刚刚由少将晋升为中将啊?”汪碧茹得意地含笑。
“哦,是这么个喜酒!”宁默之不由得浅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你们当中谁有婚姻之喜或生日之喜……”原来,宁默之不久前才晋升为中将处长。
“处座晋衔,这可比任何事都要喜庆啊!”郑少青为自己没想到这茬事而感到不安——忽视顶头上司的喜事是官场大忌啊,犯什么错误都别犯这种错误!尽管宁默之好像在这方面不太计较。想到这里,他连忙用言语弥补自己的过失:“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和汪科长负责办一下……”
“嗯,回去再说吧。”宁默之含糊其辞地说。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梅花丛中。
“自抗战胜利还都金陵以来,我几乎每年都陪总裁来梅岭赏梅。能陪侍君侧,聆听教诲,确是宁某一生之幸啊!”宁默之拈花感叹。
郑少青在心里嘀咕道:“你不过是在‘赏梅团’外围转转而已,又进不了核心圈,谈什么‘君侧君侧’、‘教诲教诲’的!”嘴上却说,“是啊。这份光荣并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总裁对处座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对呀!这个酒是逃不掉的!”汪碧茹还没忘掉那即将到来的喜酒,兴致勃勃地附和道。
“可是今年,”宁默之有点伤感地说,“总裁以国为重,决然引退,去都还乡,我等……”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汪碧茹觉得有点扫兴,只得默默无语地随行着。
行不多远,却见山顶崖畔耸立着一个六角小亭,飞檐立柱掩映在红肥绿瘦之间。
“走,我们去登高望远。”宁默之说。
三人提腿攀登。片刻工夫,已来到亭子跟前。只见正面匾额上雕着两个朱红大字:“梅亭”。两根褐色立柱上挂着一副对联:
龙蟠江水天堑割神州为南北
虎踞钟山地脉隐王气于东西
三人凭栏而立。极目远望,顿觉钟山雄伟、天地苍茫。山脚下的长江如一条依稀的白练,蜿蜒向东。长江以北,平原阡陌消失在天之尽头。
“这个位置看风景真好。”汪碧茹说。
“在此处登高望远,方感到……方感到……”郑少青似乎在斟酌着字句,其实是故意引宁默之抒情感怀。因为他知道,宁默之好这个。他是有名的酸秀才,不但在国防部有名,在整个国民政府中也有名。
宁默之是黄埔四期生,和张灵甫、谢晋元、林彪、袁国平是同学。平素少言寡语,性格清僻,但极有文才。一旦开口,则珠玉迭出,锦绣连篇。当时黄埔的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拎墨汁”——“宁默之”之谐音也。他参加过北伐战争,在叶挺麾下任营长,打过著名的汀泗桥和贺胜桥战役。左腮后侧的伤疤就是那场战斗留下的记忆。抗战开始,他任第九战区作战参谋。陈诚对他的寡言和文才都很欣赏。陈诚认为,在自己身边奉职的人,稳重寡言是极其重要的品性。某次酒酣之后,陈诚挥毫写下“党国墨汁”四个字送给宁默之。勤务兵把这四个字挂在宁默之的办公室。宁默之一坐班,便看到这四个字,只能苦笑。想把它摘下来,又觉得有负陈诚一片赏识之心;不摘,确实不雅。
后来,国共重新开战。他奉命调入国防部监察局任首席监察官至今。
时事变迁。但对宁默之来说,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每到一个新部门,“拎墨汁”的雅号就紧跟其后。
所以,郑少青知道,此情此景,他们的中将处长要往外倒墨汁了。
“方感到什么呀?”果不其然,宁默之接过郑少青吞吞吐吐的话头,说道,“是不是感到钟山虎踞扬子龙蟠所言不虚啊?”他说到此处,似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