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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脸上毫无血色,苍白而布满皱纹,剪的是小平头,两鬓已显出花白。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纪还见苍老,其实他才不过六十出头。
他还没走近,万二爷就忙抢前两步,大献殷勤地扶了他一把,巴结地说:“巴老爷,您走好……”
巴大爷可不服老,哈哈一笑说:“老弟,别看老哥哥上了年纪,哪样也不比你差劲哦!想当年……”
话才溜到嘴边,他忙止住了,因为他那一套“想当年”,别人早已听腻了,老挂在嘴上,连自己说来都乏味。
尤其,岁月不饶人,如今他已经渐渐老了……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提什么当年不当年的呢?
可是话说回来,老虎掉了牙,那付骨架和威风犹在。要不然像今天的这档子事,万二爷和许老大怎会双方恭请他出面?由此可见,他巴大爷的势力虽已大不如从前,但仍然是个举足轻重,说出话来有份量的人物啊!
想到这一点,毕竟还值得自我安慰,他不禁眉飞色舞地笑着说:“老弟,不是老哥哥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你们办事比起老哥哥当年来,实在太差劲了!像这么点大的芝麻小事,还用得着请斤头?就凭一双拳头,或者一把刀子,再大的事也解决啦!”
万二爷尴尬地笑笑说:“巴大爷的话是不错,可是,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料巴老大爷却正色说:“老弟,我看呀,你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
“这话怎么说?”万二爷诧然问。
巴大爷径自坐了下来,才郑重其事地说:“老弟,你大概还蒙在鼓里,老实告诉你吧,许汉成今晚要我出面,约你在这里评理,实际上是用的声东击西诡计,存心把你的人陷在这里呀!”
“把我的人陷在这里?”万二爷茫然一怔。
巴大爷笑笑说:“你老弟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想,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犯得着小题大做,在这里摆下场面,要我出面?”
万二爷似有所悟地点点头说:“嗯!你这一说,兄弟也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老王八蛋的手下,今晚一个也不照面……可是,他把我的人陷在这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巴大爷凑近了他,轻声说:“老弟,难道这么大的消息,你还没有个风闻?金霸王以前的姘头,左艳芬那娘们回马尼拉来啦!”
万二爷置之一笑说:“这个我已经听说了,她不是让人杀死在荒山上了吗?”
“是呀!”巴大爷说:“那娘们是死了,可是老弟怎么不想想,当年她跟金霸王独吞了那批黄金,逃得连人影子也不见。这次干嘛跑回来送死,又是谁向她下的手呢?”
万二爷的眼珠子一转说:“她回来自然是为了那批藏金,但我不相信,会是许汉成下的手!”
巴大爷干巴巴地笑了声说:“向那娘们下手的,或许不是许汉成,不过听说她这次回马尼拉来,还带了个漂亮的小妞儿同行。现在她死了,那小妞儿也同时失踪了。而许汉成却把你们陷在这里,带了人四出搜寻那妞儿的下落,老弟,你认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万二爷霍地把脸一沉说:“难道他想从那妞儿身上,找出藏金的地点?”
“一点不错!”巴大爷说:“那妞儿既然跟左艳芬同行,自然关系非常密切,很可能也知道黄金藏在哪里。现在那娘们己遭杀害,虽不一定是那妞儿下的手,至少她是知道左艳芬被那方面的人所杀。或者知道藏金的地方,怕自己再遭毒手,否则她不会突然失踪!”
万二爷暗自点了下头,似乎完全同意对方的判断,但他故意装出一付置身事外的神气说:“许汉成想打那批藏金的主意,实在有些不自量力。别说当年的那码头,我们都没份,就算是曾经参与其事,如今黄金没到手,反而白坐了几年牢的七煞星,已经从牢里放出来。听说他们这两三年来,正在各处找寻金霸王的下落,如果知道左艳芬被杀的消息,马上就会赶回来。那时候谁要想从他们嘴里抢骨头,岂不是自找倒楣?”
“所以呀!”巴大爷怂恿他说:“大家都是想趁他们得到消息赶回来之前,设法找到那失踪的妞儿,捷足先得,找出那批藏金再说啊。”
万二爷急问:“许汉成既然把我陷在这里,是不是已经查出了线索,怕我……”
巴大爷用手摸摸下巴说:“这还用说吗?他要不是有了线索,怕你老弟抢他的生意,又何必跟我们来这一手呢!”
万二爷顿时勃然大怒说:“妈的,老王八蛋既是整我的冤枉,老子就是不沾边,也绝不让他称心!”
巴大爷暗喜说:“对!既然知道许汉成在打那批藏金的主意,我们何必在这里干耗,不如带了人去撞撞他们。免得让他得了手,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说完,他已站了起来,那边的竺老板娘忙赶过来,笑容可掬地问:“怎么,巴大爷才坐下,酒还没喝一杯,就忙着要走了?”
“嗯!我们去办点事……”巴大爷说。
他的话犹未了,忽见一名獐头鼠目的汉子,匆匆闯了进来。眼光一扫,发现巴大爷刚起身要走,立即趋前,向他鬼鬼祟祟地附耳嘀咕了几句。
万二爷看在眼里,不禁急问:“怎么啦?”
巴大爷没有回答,突然把眉一皱,诧然问:“这消息是真的?”
那汉子郑重其事说:“绝对错不了,是我刚从马大嘴那里听来的!”
万二爷忍不住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巴大爷这才轻声说:“他说从马大嘴那里听来个消息,金霸王以前的老婆,前些日子就悄悄从北婆罗洲赶来,还带了几个职业枪手,左艳芬很可能是她干掉的!”
“哦?”万二爷惊诧说:“看来那娘们也是不甘心,企图夺取那批藏金了?”
巴大爷点了下头说:“这女人相当厉害,如果左艳芬是她干掉的,那么她也一定在找那失踪的妞儿。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撞许汉成吧!”
万二爷毫无异议,立即带着那七八名大汉,偕同巴大爷的人,离开了“温柔乡”,匆匆而去。
而这时候,就在西码头的“春福旅社”附近,正散布着十来个衣衫不整的汉子,把守住街的两头。
虽然他们一个个如临大敌,在严阵以待。但附近一带始终毫无动静,反而是旅馆里面,正在拔剑张弩,气氛相当的紧张!
管帐的和茶房,早已吓得不敢露面,不知躲到了哪里去了。只见楼梯口,把守着两个嘴上唠着半截“吕宋烟”,两手抱在胸前的汉子,他们显然是许汉成的手下,奉命拦阻任何人冲上楼去。
身材高大、红光满面的许汉成,居然以逸待劳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以置身事外的神态,冷眼看着一个俊伟青年,在跟四个粗犷的壮汉打交道。
这四名壮汉,都穿得西装革履,但满脸的凶杀之气,使人一眼就看出,他们绝非善类!
尤其他们的右手,均插在上衣口袋里,隆起了一块,表示他们身上都带着家伙,一言不合,随时就会开枪射击的。
那青年却是非常镇定,一脸毫不在乎的神气,完全是有恃无恐的味道。
其实他们双方,几乎是在同时,前后一步赶到了“春福旅社”来。
由于这里是码头附近,双方都不敢贸然动手,更不敢轻易开枪。以免惊动警方,把事态闹大了,势必惹来麻烦。
因为有这层顾忌,双方只好先礼后兵,尽量避免发生冲突,希望能在不用武力的原则下,谋求一条解决争执的途径。
但是,他们谈了半天,仍然相持不下,使局面僵持着……
其中一名壮汉,忽以生硬的华语沉声说:“我们的话到此为止,希望你们能放个交情,让我们把楼上那个女客带走,改天一定登门致谢!”
但那青年冷冷摇头一笑说:“老兄,我们向来不空口说白话的,今晚在许老大的地盘上,你们要把她带走并不难,可得付出相当的代价,否则传出去岂不被人讥笑许老大太窝囊?”
壮汉怒形于色说:“好吧,你开个价出来听听!”
“一点不开玩笑,我开出的这个价钱,已经是很凭良心了。否则的话,我就狮子大开口,向你们要十万呢!”
壮汉勃然大怒地问:“凭什么?”
青年不禁冷声说:“凭你们获得的代价二十万美金,旅费和一切开支还不包括在内,就算是全数给了我们,你们几位也落个免费来马尼拉玩一趟,难道还花不来?”
壮汉的脸色顿时一变,惊怒交加地问:“你,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青年哈哈大笑说:“我当然清楚!楼上那位女客的身价,至少在几百万美金之上,否则人家也不会出这样大的代价,雇你们从北婆罗洲来啊!”
壮汉嘿然狞笑说:“你消息倒真灵通!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只好……”
话犹未了,他突然一使眼色,四名壮汉几乎是在同时,亮出了手枪。
谁知那青年竟无动于衷,只把肩耸了耸,冷笑说:“老兄,你们别拿这玩意吓唬人,在下见得多啦!”
壮汉并不理会他,一面用枪监视着,一面向那三名壮汉,叽哩咕噜他说了几句。
于是,两名壮汉以枪监视住青年和许汉成,另两名壮汉则直向把守在楼口的两个汉子逼去。
楼口的两个汉子,在得到青年的暗示下,让开了,瞪眼看着两名持枪的壮汉,急步冲上了楼。
这家小旅馆,一共只有十来个小房间,由于楼下公用的客厅,占去了大部分空间,仅有两个客房,其余的房间全部在楼上。
当两名持枪的壮汉,冲上楼,一直来到六号房间门口,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闯进去一看,里面竟已人去房空!
他们不禁大吃一惊,急向房里各处搜查,连床脚底下也不放过,但找遍了亦未见那女客的人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忙不迭退出房,还没冲下楼梯,就向楼下那壮汉,用许汉成和那两个大汉听不懂的语言,急嚷了起来,大概是说那女客逃掉了。
壮汉惊闻之下,气得铁青着脸,把枪口向那青年一抬,怒不可遏地喝问:“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青年冷声说:“老兄,你这话未免问错了人吧?我们是跟着你们,前后脚进来的,现在女财神让你们吓跑了,凭什么问我?真是笑话!”
壮汉正待发作,不料就在这弩张剑拔之际,忽听外面街上人声大哗,使双方均为之一怔。
随见一名汉子,气急败坏地奔进去,向许汉成报告:“不好了,万二爷带了一批人来,拦上了老胡他们,把那女的抢走啦!”
青年一听,立即不顾一切地,冲出了旅馆。
壮汉哪敢怠慢,忙也带着他的三名伙伴,撇下了许汉成,急步追了出去。
街上已是一片大乱,遥见许汉成的手下,正在跟万二爷带来的人马大打出手,战况异常激烈。
青年见状,飞步赶了过去,但他犹未赶到,已见一名少女,被万二爷的人拖进一辆轿车,风驰电掣而去。
万二爷的手下,见已得手,便不再恋战,急欲逃之夭夭。却被那青年赶来,抓住一个逃之不及的汉子后领,猛往后一拖,手一撒,摔了他个四脚朝天。
青年在盛怒之下,当胸一把提起那汉子,声色俱厉地喝问:“说!你们怎么得到消息的?”
那汉子早已吓得魂飞天外,忙不迭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