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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几个仆欧的私下统计,这个登记为赵家燕的女郎,在这两天之内,大概走出房间只有两三次,并且一直戴着黑色太阳眼镜,在房间里也不除下。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当她要了瓶酒,仆欧替她送到房里去的时候,终于向这位神秘女客人搭起讪来:“小姐,你来新加坡怎么不出去玩玩,此地的几家大夜总会,最近都有精彩的节目表演呢!”
但她却无动于衷,冷冷地说:“我不喜欢上那种地方去!”
仆欧忙陪笑脸说:“除了夜总会,还有……”
赵家燕似乎不耐烦地把手一挥说:“好了,你把酒放下吧!”
“是……”仆欧碰了个大钉子,只好尴尬地应了一声,放下托在手上盘里的酒瓶和酒杯,退出了房间。
他顺手带上房门,立即匆匆回到靠近楼梯口的服务台,向那正在跟另一仆欧交头接耳的油头粉面家伙,轻声报告说:“小老板,那妞儿是水里揉沙子,根本黏不上!”
那家伙急问:“你没套出她的口风?”
仆欧沮然回答:“套不出!刚才我只问了声她为什么不出去玩玩,就碰了她个大钉子,下文就没机会提啦!”
那家伙犹豫了一下,脸上忽然浮起一种充满自信的表情,笑笑说:“让我自己来吧!”说完便径自向甬道里走去。
来到那神秘女郎的房门口,他把那条鲜艳的领带扶正一下,又拉拉上装的窄领,自以为很够潇洒了。才伸手轻轻一转门钮,发觉里面并未锁上,不禁大喜过望,突然推门闯了进房。
这一个突如其来的闯入,并未使房里的女郎受惊,吃惊的反而是他,因为闯进房一看,坐在沙发上的女郎手里,赫然已握着一把手枪,正对着房门口!
“把房门关上!”她冷声喝令。
他只好推上房门,忙不迭地说:“小姐,我……”
赵家燕面罩寒霜地说:“哼!今晚我早已发现你这鬼鬼祟祟的家伙,料到了你在打什么鬼主意,所以索性连房门都不锁,干脆给你个机会!现在你说吧,闯进我房里来想干嘛?”
那家伙急加分辩说:“小姐,请你不要误会,我,我实在是一片好意,想帮助你……”
“帮助我?……”赵家燕不屑地冷笑说:“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助的?”
那家伙见她毫不领情,更着急地说:“我说的是真话,因为发觉你住进来两天了,整天都不出房,还戴着太阳眼镜,似乎是怕被人认出……”
赵家燕又冷哼一声说:“我喜欢戴太阳眼镜,不高兴出房,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你管不着吧!”
那家伙强自一笑说:“小姐,我并不是要管你的闲事,而是以为你有什么困难或麻烦,也许我可以为你解决哦!绝对没存一点坏意……”
“你能替我解决?”赵家燕露出轻蔑的表情,似乎认为这家伙在大言不惭。
他忙不迭自我介绍说:“敝姓庞,叫庞三威,这里的老板庞万通就是家父……”
这父子两个的名字倒真绝,一个叫三威,不知究竟是哪三威?一个叫万通,大概是表示万事皆通吧!
赵家燕故作诧然地“哦?”了一声说:“原来是庞小开,倒真失敬了!”
庞三威顿时眉飞色舞地说:“小姐,不是我庞三威吹牛,无论你有什么困难和麻烦,连我父亲的招牌都不必抬出来,凭我就能出面替你把事情摆平!”
赵家燕仍不相信地说:“你别说得这么好听,现在因为我手里拿着枪,要不然的话,你闯进房来就不是这付嘴脸啦!”
庞三威矢口否认说:“天地良心,我是绝对没有恶意的,实实在在是想帮助你……”
赵家燕悻然问:“那你为什么连门都不敲,就突然闯进我房间里来了?”
“这……这……”庞三威被问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起来。
赵家燕霍地把脸一沉,冷冷地说:“看在你是这里的小开份上,我不愿使你过分难堪。现在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你立刻出去吧!”
庞三威犹不死心地说:“小姐,这么吧,假使你觉得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就随时叫这里的人通知我。或者到‘海蒂夜总会’来找我,无论天大的事,我们也负责能为你解决!”
赵家燕把枪一抬说:“等我手里这玩意解决不了的时候再说吧!”
庞三威这才相信那仆欧的话,这女郎真好比水里揉沙子,根本黏不上!
他以为凭着小老板的身份,和自命不凡的那股子帅劲,加上对方又极需要相助,见了他还能不大事巴结?
结果大出意料之外,这女郎根本不领情,照样给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垂头丧气地出了房。
两个仆欧正在甬道里,鬼鬼祟祟地窃听房里的动静,突见小老板沮然退出,一看他的神情,就看出是大失所望了。
他们连问都不敢多问,就赶紧恭立一旁,以免小老板把气出在他们头上。
庞三威却把手指一勾,示意他们跟着他走过去,一直转过甬道的拐角,才轻声吩咐说:“你们替我注意那小妞儿的一举一动,她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带有枪,大概是在逃避什么人的追踪,也许她回头会搬出这里……”
一名仆欧自作聪明地问:“小老板是不是要我们把她留住?”
“不!”庞三威说:“你们不许乱来,只要知道她的去向就行了,我相信她迟早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两个仆欧唯唯应命,他又交代了一句:“有情况随时向我报告!”
“是!”他们唯命是从地恭应着。
庞三威想了想,没有什么其他的需要交代了,才径自匆匆走下楼去。
这家位于独立桥附近的“四海大旅社”,规模和设备都算不上是第一流的,它只有三层楼,而且建筑的工样已相当陈旧。如果跟近在咫尺的其他两家观光饭店相比,不但显得寒伧和落伍,相形见绌,简直等于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四海大旅社”的老板庞万通,虽不是社交场合的名流,或知名之士,也不是黑社会中的什么了不起人物。然而他的身份却很特殊,仿佛是这两者之间的桥梁,更是“正”“邪”之间的媒介。因此他的交游广阔,上至达官显宦,下至贩夫走卒,真可说是什么样的九流三教人物都有。
由于这个缘故,他这“四海大旅社”,也就成了要找他帮忙的一条门路,另外一条门路则是“海蒂夜总会”。只是那种地方的耳目比较众多,真要跟他打交道的人,除非是时间迫切,临时要找他,必须去夜总会之外。大多数的人都直接到旅社里来,避免惹人注意。
不过这里一切都由他的大舅子何亦夫负责,庞三威不过是个帮手而已。名义上是在这里跟娘舅学经验,实际上却是替庞万通监视何亦夫,怕这家伙搞钱。
而何亦夫也相当厉害,他抓住了庞三威好色的弱点,尽量投其所好。结果这舅甥俩居然狼狈为奸,一鼻孔出起了气来。
今晚刚好何亦夫出去办事了,庞三威终于按捺不住,私下决定采取了试探行动。
其实从昨天那神秘女郎一住进来,他们就暗觉怀疑,对她加以注意了。中午舅甥两个人还研究过,打算看看她的动静再说,以免表错了情,反而自己先暴露出这里的秘密。
但这小子却沉不住气,趁着何亦夫不在,马上就单刀直入地闯进了那女郎的房间里去。
结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让他碰了个大钉子,碰得他鼻青脸肿!
怀着懊丧的心情,沮然走出旅社大门。正准备赶往“海蒂夜总会”去,欣赏那来自法国的露薏丝三姐妹,演出的“死亡的艳舞”,借以排遣心里这股子闷气。
不料刚一走出大门,突见迎面走来个水手打扮的壮汉,一大把络腮胡子,臂上刺着铁锚和裸女的图案,居然也戴着付宽边的黑色太阳眼镜!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这家伙的眼镜不是遮阳光,难道是怕月光刺眼?
念犹未了,这壮汉已走到庞三威的面前,突然拦住他的去路问:“请问你是这里的庞小开吗?”
庞三威微觉一怔,诧然说:“什么事?……”
壮汉把嘴一呶,故作神秘地说:“庞小开,这里说话不方便,请跟我到那边去!”说完,他也不等对方表示可否,就径自走向街头的拐角去。
庞三威不知这家伙搞什么鬼,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毫不犹豫地就跟了过去。不料刚一转过拐角,壮汉突然一回身,手里己赫然握着把弹簧刀!
壮汉的行动极快,使庞三威方自一惊,犹未及返身逃开,已被他“挣”地一声弹出锋利刀身,出其不意地直追过来,冷声喝令:“别跑,否则可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庞三威冷不防猛可一惊,急问:“你,你想干嘛?……”
壮汉冷笑一声说:“庞小开,你用不着吓成这样,老子只不过有几句话跟你谈谈,只要你不逃不嚷,我也绝不难为你的!”
庞三威只好力持镇定地说:“既然有话要跟我谈,就请说吧!”
壮汉开门见山地问:“有个姓赵的小妞儿,是不是住在你们的旅社里?”
庞三威暗自一怔,心知对方问的必然是那神秘女郎,但他故作茫然地回答:“这倒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替你老兄查查看……”
壮汉断然说:“那倒不必麻烦,老子只是向你们先打个招呼,如果她真住在这里,花了钱要求你们庇护的话,最好是少管这档子闲事,请她搬走为妙!”
庞三威不甘示弱地说:“否则你老兄打算怎样呢?”
壮汉嘿然冷笑说:“老子不必说狠话,反正招呼已经打过了,只要你们不怕惹麻烦,那就试试,看着办吧!”
庞三威当然不服气,眼光向对方手里的弹簧刀睨了一眼,正待有所行动。不料那壮汉已先发制人,出手如电地挥出一拳,狠狠地照面打来,使他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拳又快又重,使庞三威根本不及闪避,更无法出手招架,竟被对方冷不防一拳击在脸上,失声痛呼了声:“啊!……”已被击得踉跄跌了开去。
庞三威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哪挨得起这结结实实的一拳,只觉眼前一黑人已倒在地上了。
等他被旅社里的两个仆欧赶来,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时,定神一看,那家伙早已不知去向了。
庞三威突觉嘴角里有股又咸又甜的味道,急用手一摸嘴角,才发觉被那壮汉击出了牙血。气得他唾出一口带血的口水,不由地破口大骂:“他妈的!”
一名仆欧惊问:“小老板,怎么回事?……”
庞三威这下连一威也发不出来了,怒哼一声,甩开扶着他的两个仆欧,一言不发地就匆匆走回了旅社。
他铁青着脸直登二楼,来到那神秘女郎的房门口,门既不敲,也不按电铃,伸手就转动门钮一推。
但是,这回门已锁住,并未应手而开。
“开门!”庞三威盛怒之下,举手就在门上重捶起来。
“谁?”房里的女郎惊声问。
庞三威大声回答:“是我——庞三威,这里的小老板!”
赵家燕并不开门,悻然问:“你又来干嘛?”
庞三威怒气冲天地说:“当然有事!你再不开门我就……”
话犹未了,房门突然打开,只见那女郎身上已换了件宽松的薄纱睡袍,腰带尚未系妥,以致胸襟敞开,领口处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