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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仇顿时想到跟洪堃交谈的一番话,怪不得洪堃说目前尚不知道金色响尾蛇是谁,原来他是存的这个歪念头,看不出这家伙居然如此老奸巨猾!
林广泰接着又说:“现在老三和老么虽然已救回来,可是金玲玲仍然占着上风,她可以用小女的生命,和那张结婚签证,作为要挟我的武器……”
“我们既然已经知道她就是金色响尾蛇,”庄德成插嘴说:“设法把她干掉不就结了!”
“真可惜,刚才让她逃脱了,”俞振飞惋惜地说:“希望她在海里淹死了,或者喂了鲨鱼!”
“据我猜想,此刻可能已游回香港了。她的游泳技术相当好,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比赛还得冠军,海里是绝淹不死她的。”林广泰说:“现在要向她下手也不容易,因为她已有了警觉,同时她现在是住在孙奇公馆里。”
“孙奇也替她撑腰?”庄德成忿声问。
“可能孙奇并不知道真相,”林广泰顿了一下说:“关于对付金玲玲的事,我跟老二已经有了腹案,我们暂且不必再讨论。相信明天或者今天夜里,她就会向我提出谈判,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现在我需要向各位宣布一件事,就是从现在起,我已经决定退休了!”
这话一出口,在坐的除了宋公治,没有一个不感到意外,齐声叫道:“大哥!”
庄德成更是沉不住气,激动地说:“老大,你难道向那臭娘们低头了?”
林广泰淡然一笑,平静地说:“这不是低头,本来我早已有意退休,可是始终觉得在这个强食弱肉的社会上,如果我们不保持一股势力,只有让恶势力更猖獗。同时我深觉惭愧的,是这些年来未能把你们真正地扶植起来。现在我想给你们各人一个机会,也算是对你们自己能力的一个考验。今后自生自灭,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奋斗和努力了……老二,你替我宣布吧!”
在静肃的气氛中,宋公治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叠手稿,起身朗声宣布说:“这是老大为了酬谢各位弟兄多年相随的一点意思,我现在照着老大亲笔拟定的手稿念:宋公治律师事务所三层楼房一幢,自即日起赠于公治弟,另赠现款港币一千万元,作为发展业务基金。”
在坐的不由一怔,宋公治接着念下去:“林记航运公司。赠于三弟俊杰经营,业务庞大,盼好自为之,前途当可无量。银星夜总会赠于德成,另赠现款港币一千万。朝发贸易公司赠于五弟费云,另赠现款港币一千万。浅水湾别墅一幢,环境幽静,适于写作,赠于六弟逸之,另赠港币一千万,限作创办文化事业资金。花园洋房五幢及地产悉赠七弟振飞,盼善自经营,勿负我望。”
当宋公治把手稿念毕坐下,庄德成突然情不自主地声泪俱下说:“老大,你……你这是干嘛?老大的厚赐,我庄德成心领了,绝不接受……”
他一提出来,其余的几个人也一齐异口同声地附和着。
林广泰不由把脸一沉,痛声说:“你们难道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
“老大!”罗俊杰激动地说:“这些都是你一生的心血,你怎么能这样做……”
林广泰豪迈地大笑起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所保留的这幢房子,和银行里的部分现款,已足够我安渡晚年的了。如果金玲玲要分一半,我也乐意奉赠,这样她对我还能有什么威胁呢?哈哈……”
大家这才明白,林广泰此举完全是对付金玲玲的,顿使各人同仇敌忾,又把目标转向了这可恨的女人身上。
“老大,”俞振飞说:“你纵然赠了所有的财产,可是令媛仍然在他们手里,他们还是可以向你威胁的。同时,老大一旦退休,我们就成了群龙无首,岂不让他们趁机大肆猖狂了?”
林广泰微笑着,他的目光忽然移向了沉默的方天仇,然后郑重地说:“有天仇老弟在香港一天,你们还担心什么?”
在坐的这些人,经过这两天来,对方天仇确实已经心服口服,连跟他有过芥蒂的罗俊杰和俞振飞,也不得不衷心的佩服他的机智和勇敢。
所以当林广泰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老大的心意,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方天仇身上。
方天仇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起来,他连忙说:“兄弟只能尽全力……”
没等他说下去,林广泰已站起身来,向他笑着说:“天仇老弟这次不辞辛劳地赶来香港,我非但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一番,反而要老弟每天出生入死地为我奔波,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我也赠送老弟一点东西,聊表敬意,不过我没有列在那份手稿上,也不能当众宣布。天仇老弟,你跟我到书房来一趟吧。”
“林大哥……”
方天仇想要婉谢,可是林广泰坚持说:“你来一趟,我还有重要的话对你说!”
方天仇无可奈何,只好跟着进了书房。
林广泰赠送的是什么,谈的又是些什么,没有人能猜得出,足足有二十分钟,才见他们相偕步出书房。
从他们的神色上,看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情。林广泰面带微笑,仿佛把身上的一个重包袱交给了别人,而方天仇却像是从他身上接过了那个沉重的负荷,使他的神情显得凝重了。
“我们大家休息吧,明天或许要紧张一天呢。”林广泰说。
于是,有的就在客厅里休息,有的径自去找地方睡觉,对于意外的暴富,每个人都不太感觉兴奋。相反的,他们都在担心着明天是个不易渡过的难关。
夜阑人静了,金色响尾蛇没有来打扰他们的甜梦,整夜在平静中过去。
然而,方天仇却一夜未曾合上眼睛,他独自躺在床上,两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思维里在不断地想,像海浪一样地汹涌着,澎湃着……
林广泰在书房里对他私下说的话,仿佛仍荡漾在耳际。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希望能把她交托给你……”
终于他对自己说:“我不能接受!”
第二天一早,林广泰就带着他的几位磕头弟兄,出去赶着办理各项手续了。
方天仇独自吃了早餐,在客厅里翻读着当天的报纸,在社会版上发现个显著的大标题:“实业巨子林广泰,慨捐巨款济贫寒”,内容是发表他在昨天捐赠了某慈善机关若干,某孤儿院若干,某养老院若干,及公立医院若干,总计竟达三千余万港币!
这是香港空前的大新闻,使方天仇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可是他也忽然有个顾虑,金玲玲对林广泰的积极行动,将会采取何种报复呢?
电话铃响了,方天仇不禁有些紧张,当他刚抓起话筒,对方就传来个女人的声音:“恭喜恭喜,你替林老头立了个大功!”
方天仇听出对方是金玲玲,便笑着说:“昨夜的事,敝人对女士实在很抱歉……”
“没什么,”金玲玲词犀锐利地说:“一条破艇能值几何?我相信林老头付出的代价比我更大!”
“金女士,”方天仇恳切地说:“敝人有句忠言,不知道女士可愿意听?”
“你说吧!”金玲玲的语气似冰。
方天仇郑重说:“我觉得女士和林大哥这样闹下去,最后一定是两败俱伤,占便宜的可能是洪堃吧!”
“他?”金玲玲充满自信地娇笑起来,笑声突然一止,她以阴沉而狠毒的声音说:“我谅他也不敢,除非是同归于尽,谁也占不了便宜!”
“这又何苦呢?”方天仇苦口婆心地劝道:“我看女士还是三思而行的好,否则……”
“没有什么三思四思的,”金玲玲表示非常固执,断然说:“我的心意已决,‘同心会’必须成立,我不惜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会不择手段,誓达目的不可!你可以告诉林老头,这次我的会址准备借用他的公馆,并且在请帖上印了他的名字。”
“什么?”方天仇惊诧地叫着:“用林大哥的公馆,还用他出面?”
“不错,”金玲玲冷冷地说:“请帖现在已经发出去了,下午五点钟以前,我会派人来布置,不需他麻烦。不过有一点希望你转告他,如果今晚我遭遇到任何阻挠,我将会用他的女儿为报复!”
“女士……”
方天仇急欲劝她打消此念,但金玲玲却笑了起来:“方天仇,我很佩服你的胆识,不过我相信这次在林老头自己的地方,你大概没机会再表演九龙城的那套把戏了吧?哈哈……”
笑声中,电话挂断了。
方天仇木然地放下话筒,他想不到金玲玲会如此厉害,用林公馆作会址,并且让林广泰出面,这一招简直让她想绝了!
这岂不是个霸王硬上弓的局面?林广泰如果不就范,他的女儿必将受到加害,他能无动于衷,宁愿不顾女儿的生命而对付金玲玲?
照人之常情判断,这似乎是绝不可能的,可是林广泰又怎能受那女人的威胁,而坐视港九的势力落入金玲玲的掌握?
方天仇深觉情势的不利,完全是因为对方手里有个人质,只要能设法救回林广泰的女儿,威胁便自然解除了。
于是,他立即去逼问昨夜俘虏来的那几个汉子,因为他们是跟着金玲玲行动的,照说一定是她的心腹,怎会不知道玛格丽特的下落?
可是没想到这几个家伙真有种,任凭方天仇怎样逼问,他们就是咬紧了牙关,抵死不露一点口风。
对于这些守口如瓶的亡命之徒,方天仇实在黔驴技穷,对他们莫可奈何,只好另打主意。
他把金玲玲电话里说的,告诉了林广泰的保镖林长根,嘱他转告林广泰,然后独自离开了林公馆,趋车上医院去找受伤的胡豹。
但当他到达医院,才知道胡豹昨天就被人接出医院了。
方天仇原想从胡豹身上找条线索,现在又失望了,他只好怅然离开医院,一时实在不知该从何着手。
走出医院,忽见一辆救护车飞驶而来,车一停,两个救护员立即从车上抬下个被车撞伤的妇人。触景生情,他忽然之间心念一动,想到玛格丽特也是被车撞伤的,前夜在铁岗医院尚未清醒,就被人冒充林广泰派去的人接走了。如果她的伤势未愈,对方怎能不替她继续医治?而且医院岂不是个最好藏匿她的地方!
有了这种想法,他觉得实在有到各医院查查的必要,于是立即对整个香港的大小医院,展开了查询。
然而,几乎跑遍了所有的医院,却是没有查出丝毫头绪。当他怀着失望的心情,从中环的一家私人医院走出来的时候,忽见统一码头上迎面走来一大群人,约有二三十之众。等到他们走近,发现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之中,左边的一个竟是小李!
“小李!”方天仇远远地挥手招呼。
小李发现他,快步奔过来说:“方兄,小弟正准备去找你呢。”
“找我?”方天仇一怔,以为是郑二爷派他来的。
小李指着那一大群跟过来的人说:“他们都是九龙码头高老大的弟兄,因为方兄答应他们三天之内,对高老大的事会有交代。所以他们一早就到二爷公馆去问,二爷叫兄弟领他们过海来的。”
“哦——”方天仇怅然说:“听说郑二奶奶……”
小李连忙做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二爷已经亲自去问过周强了,家丑不可外扬,现在二奶奶和尚东明都死了,二爷气又有什么用?……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二爷派兄弟来香港,也就是要把真相弄清楚,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