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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许叔牙出声,旁坐的陈学士再也忍不住了,愤然喝斥道:“大胆小子,吾等弘文馆学士,研习诗赋便是公事,你懂个甚来!”
“原来如此,”陆瑾点了点头,嘴角溢出了一丝轻蔑至极的冷笑,“时才在下进入弘文馆正门,便看见由太宗皇帝亲笔题词的‘弘文之馆’四个大字,然而可惜,在这里在下并没有看到在座诸位弘扬文化,只看到一群坐而论道,醉心于诗赋交流的学士,诸位如此,实在与太宗皇帝设立弘文馆的目的背道而驰,许馆主,你这个馆主更是有负圣人所托啊!”
话音落点,在座学士全都愤然站起,显然都被陆瑾这一席话激怒了,上官婉儿更是吓得不轻,真不知道向来精明干练的陆瑾,为何竟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之话,竟当殿质疑弘文馆学士。
第三零一章 本郎君一刻钟能作十首
推荐阅读: 陈学士当先咆哮道:“大胆狂徒,竟敢侮辱弘文馆,当真是胆大包天。”
王学士紧接着也是一句怒喝:“弘文馆乃学问之地,如何能有这般藐视学问的狂徒入内,馆主,请将此人乱G打出。”
许叔牙也是气得雪白的胡须簌簌抖动,竹杖一抬直指陆瑾,愤然言道:“好你个陆瑾,当真以为我们弘文馆任由你侮辱么?本官一定要禀告圣人,治你大不敬之罪。”
陆瑾不慌不忙地一笑:“怎么,难道在座学士,竟容不得在下一言?敢问诸位学士,昔日太宗皇帝设立弘文馆目的何在?”
众学士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奇怪陆瑾之问,却是谁也没有作声。
眼见没有人回答,陆瑾缓步悠悠地言道:“贞观元年,太宗皇帝下令在弘文殿聚书二十万卷,设立弘文馆,即为国家藏书之所,亦为皇帝招纳文学之士之地,集聚了房玄龄、杜如晦、于志宁、陆德明、孔颖达、虞世南等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荟萃人才,开拓文化之责,其中房玄龄受诏重撰,杜如晦受命订定各种典章制度,陆德明撰,孔颖达负责主编,诸多典籍展现于世,奠定了我大唐盛世的文治之风,其学士风范,实在令人景仰。”
说到这里,陆瑾话音为之一顿,紧接着语气变得锋利如刀:“然今日陆瑾得见弘文馆诸位学士,却毫无昔日学士虚心踏实,撰书立学之风,整日只知道虚应故事,闲谈风月,固步自封成为一群坐而论道的书蠱,竟以专研诗词歌赋为忙碌公务,沾沾自喜实乃令人匪夷所思!实在与太宗皇帝设立弘文馆的初衷背道而驰。”
一席话落点,不禁许叔牙听得是目瞪口呆,众学士也是相对默然了。
就实而论,太宗皇帝设立弘文馆的初衷,的确是为了编撰图籍,教授生徒,然这么多年过去,撰书之职渐渐落到了东宫以及翰林院等处,加之也没有多少的书籍须得编撰,弘文馆学士们自然也是空闲了下来,许多学士都是无所事事,整日里聚在一起作诗作赋为乐,甚至将之视为了正事,的确已经偏离了太宗皇帝设立弘文馆的初衷。
而陆瑾正是抓住了此点,巧妙地反驳了许叔牙公务繁忙之说,也使得众学士无言以对,找不到合适之话来反驳。
虽则如此,许叔牙毕竟乃是口齿伶俐之辈,岂能容陆瑾这样的棋待诏上门猖狂?心念略一闪烁就想到了说辞,亢声言道:“大胆小子,我弘文馆目前无书可撰,自然只能醉心于诗赋创作当中,难道创作诗赋不是弘扬文化么?”
陆瑾摇头失笑,言道:“诗赋之道,闲暇娱乐可也,陶冶情志可也,然许馆主将其视为弘扬文化,那就以小失大了,以在下看来,所谓的弘扬文化,首在著书立学,以其人其学其作改变世事,昔日战国百家争鸣,诸多学问大家陈出不穷,儒法道墨四家并列,正是奠定了中原主流文化。我朝向来以孝治天下,翰林院奉天后令编撰,正是为国家立孝,本是功利千秋的大事,然而没想到诸位学士醉心于诗赋,面对翰林院请求查阅典籍之事不理不睬,竟让上官学士站在院中足足等待了几近两个时辰,也未能与许馆主你一见,如此耽搁撰书,藐视天后诏令,难道许馆主就不怕天后知道了责怪么?”
陆瑾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登时让许叔牙额头冒出了涔涔细汗。
目前天后虽则已经失势,然毕竟与圣人并列于“二圣”,藐视她的诏令罪名可是不轻,如果上官婉儿当真以此禀明天后,难保天后不会进行追究,以天后心狠手辣之风,弘文馆必定会吃不了兜着走,而许叔牙作为馆主,更是难辞其咎,即便有李贤为他撑腰也是如此。
心思闪烁间,许叔牙口气立即是软了下来,对着上官婉儿拱手道:“本馆主确实不知道上官学士到此是因为撰书,怠慢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瞧见陆瑾一番言论竟使得许叔牙这般的人物也无话可说,上官婉儿不禁暗感惊叹,淡淡笑言道:“无妨,还请馆主你能予以吾等方便,能够前来弘文馆查阅书料。”
“上官学士放心,那是自然。
”许叔牙点了点头,突地话锋一转冷笑道,“不过上官学士,你手下的这位陆待诏可真是一个人才啊,竟连诗词歌赋这样的学问也极为藐视,也不知是何出身?”
话音落点,上官婉儿心头一凛,顿时暗骂许叔牙的Y险狡猾。
刚才陆瑾明明已经从撰书之重的上面将许叔牙驳斥得体无完肤,许叔牙自知不能在此点与陆瑾争执,看似服软认输,却绕过了藐视天后诏令的罪名,直接责难陆瑾藐视诗词歌赋之话,希冀从此点驳斥陆瑾。
陆瑾自然明白许叔牙的用意,微微一笑,言道:“在下乃是以棋博士入仕,并无出身。”
闻言,许叔牙白眉一抖,讥讽言道:“区区棋博士身份,就大言不惭地将诗词歌赋视为小道?实乃可笑至极,老夫近日新作一首诗歌,乃是描述芙蓉园之景,还请陆待诏赐教评点。”
许叔牙虽然说的是“赐教”,然那其中的讽刺意味非常的浓厚,听得弘文馆许多学士都不禁冷笑了起来。
陆瑾恍然未觉,淡淡道:“赐教不敢当,馆主但说无妨。”
许叔牙吟哦作声道:“江流芙蓉园,月入玉堂东;莲花枝叶瘦,清风生竹松”。吟哦声落点,冷笑道,“陆待诏觉得本官此诗如何?”
陆瑾微微颔首,像是正在思忖之中。
瞧见陆瑾半响没有回答,上官婉儿心头略微紧张,许叔牙此举显然是想要与陆瑾比拼诗赋,她虽知道陆瑾文才了得,然而却是撰写文章之才,而非吟诗作赋之才,要说陆瑾所作之诗,她也只见识过那篇,和他为太平公主所写的七夕诗歌,其他却不得而知,也不知他的诗文才学究竟如何。
正在上官婉儿暗暗担心之时,陆瑾突然出口言道:“以在下评点,馆主这首诗尽管不错,然而充其量也只算得是中上水平,这样水平的诗,本郎君一刻钟能作上十首。
”
话音落点,满堂皆惊,显然被陆瑾如此傲然的口气惊得是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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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一挥而就
推荐阅读: 许叔牙双目圆瞪,呆呆地看了陆瑾半响,勃然大怒道:“好个黄口竖子,竟说一刻钟能作十首这样的诗,当真是狂妄至极?你若能在一刻钟作出十首不输于此诗水平的诗来,本官甘愿拜你为师!”
上官婉儿也没有想到陆瑾竟然说出了这样的大话,要知道即便是以她上官婉儿的才学,也不可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作出十首不错诗歌,陆瑾此言当真有些托大了。
心念及此,她慌忙提醒道:“陆待诏,要在一刻钟完成十首诗歌,即便是曹植再世也不一定能够成功,你何能说出这样的大话?”
瞧见上官婉儿眉宇间止不住的忧虑之色,陆瑾笑了笑,言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学士不如就站在这里,看下官收许馆主为徒。”
上官婉儿听他口气如此决然,心知无法劝说,不禁轻叹出声。
许叔牙气得面色铁青嘴角连连抽搐,点头道:“好,既然你这般自信,那本官就拭目以待,来人,随意找十幅画卷来,看看这位陆待诏刻钟作十首诗歌。”
话音落点,立即就有吏员前去安排,不消片刻搬来了十面屏风置于正堂,并在上面悬挂画卷。
望着依旧是从容不迫的陆瑾,许叔牙心头不由轻轻一跳,被他的镇定弄得是略感心慌,然而他始终相信任何人也不可能在一刻钟内作出十首水平不错的诗来,于是乎指着屏风冷冷言道:“陆待诏,现在就开始计时,请你立即为这十幅画卷配上合适诗词。”
陆瑾微微颔首,一撩衣袍举步走入了正堂,上官婉儿略一思忖,急忙举步相随。
来到第一幅画卷前,上面画的却是图,相传西汉年间将军李广出猎,见草中青石以为猛虎而S之,箭羽中石没入镞,其后第二天前去察看,才知道是一块石头。
相传这幅画本是贞观年间著名画师阎立本所作,视为留之后世的画卷瑰宝,不过很明显眼前的这幅画卷为后人临摹,倒也画的入木三分。
陆瑾站在画卷前略微沉吟,须臾便是笑了,接过旁边吏员递来的毛笔,手腕一抖笔锋已是落在了画卷之上书写起来。
上官婉儿一直寸步不离的站在陆瑾身后,刚看到画卷第一眼时,她已经忍不住在心内暗暗琢磨着与之对应的诗句,然而没想到陆瑾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提笔而诗,不禁令她登时吓了一跳。
再看陆瑾所写之句,龙飞凤舞的大字清晰可见,写得为: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此时,弘文馆众学士全都聚在陆瑾身后指点观看,直到此诗第四句写成的那一霎那,这才一片微微惊呼。
陆瑾所题的这首诗首先一句“林暗草惊风”点名时间场景,着重一个“惊”字,令人自然联想到其中有虎,呼之欲出,其后又讲述李广搭箭开弓,从容不迫敏捷有力,天明时李广搜寻猎物,才发现中箭者并非猛虎,而是青石,令人读之,始而惊异,既而嗟叹,可谓描写李广S虎的绝篇佳句。
正因为如此,才带给了在场之人极大的震撼,如此当世绝篇,如此须臾而就,当真是眼前这位棋待诏微微思索作成的?若非亲眼所见,真是不可相信也!
许叔牙也看的是惊骇莫名,真没想到这区区棋待诏居然能够作出如此了得的诗篇,正在暗暗心惊之际,却见陆瑾已经移步到了第二幅画卷前。
在看到此画的第一眼,原本一直保持着镇定微笑的陆瑾却是笑容一顿,脸上首次露出了惊讶之色,呆呆站在画卷前一动不动,再也没有如刚才那般顷刻而诗。
等得半响,众学士全都大感振奋,不少人更是期盼陆瑾就此认输。
上官婉儿心知陆瑾一定是被难住了,不由暗暗担心,美目朝着那幅画卷上一望,画的却是一片城市风景,画上河水穿城而过,拱桥横跨飞连两岸,府邸楼宇更是片片相连。
见状,上官婉儿暗感纳闷,要说难易程度,这幅画比起刚才那幅可是简单不少,为何陆瑾却要思忖如此之久?
众人却不知道现在陆瑾心内早已布满了黯然神伤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