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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点,也是最为关键的,则是韦莲儿曾说他酒醉强行施暴,然则从现场痕迹来看,韦莲儿掉落在地上的袍衫完好无损,且她的手臂脖子丝毫没有伤痕,以这种种迹象来看,陆瑾相信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强行之举。
不过,他与韦莲儿赤~身~裸~体睡在一个榻上乃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容不得心存质疑,当务之急,该是想想如何善后为妥,其余之事容当后查。
见到陆瑾神色凝重显然正在思忖当中,韦莲儿心内止不住有了几分心慌感觉,急忙色厉内敛地言道:“陆郎君,奴乃是高门大族之女,京兆韦氏更是关陇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你对我作出这般无耻之举,倘若被我族中长辈知晓,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然而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说准备如何安置莲儿?”
闻言,陆瑾念头止不住一闪,顿觉韦莲儿似乎表现得甚是怪异。
若是寻常女子遇到被他人冒犯轻薄,失去了贞洁身子,醒来只怕早就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维护作为女子的尊严。
但是这韦莲儿却甚为怪异,除了当时转醒的时候哭泣了一会儿,现在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冷静逼人,口气中隐隐约约有着一种你必须承担责任的感觉。
陆瑾明白自己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科举无望的落第士子,即便是两人发生了男女关系,身为高门大族的韦莲儿也绝对不会看上出身寒门的自己,毕竟这是作为世家女子特有的高傲和矜持,现在发生的一切种种,似乎太过奇怪,难道是此女对我另有所谋?
想到这里,陆瑾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做声色地言道:“刚才在下已经说得清清楚楚,倘若真是因在下之失而冒犯娘子,在下必定会为此担责,娘子大可放心。”
韦莲儿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了一边,摆出了不想理他的姿态。
两人就这般一言不发地久久沉默着,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
陆瑾呆在房中百般不自在,瞧见韦莲儿没有开口的意思,心情烦闷之下转身而去。
瞧见陆瑾突然离去,韦莲儿止不住的一慌,连忙问道:“陆郎君前去何处?”
陆瑾转过身来苦笑言道:“心情不好出去转转,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借故逃走的。”
韦莲儿轻轻颔首,轻声言道:“好,郎君离去,奴正好可以穿上衣物。”
陆瑾点了点头,看也不看韦莲儿一眼,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船舱。
及至走到甲板之上,陆瑾手扶凭栏遥望着河道两旁的连绵青山,心内却是非常的烦闷。
昨夜之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在令他措手不及当儿,更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古怪感觉。
倘若一切真如韦莲儿所言,那他该当如何处置?将之抛弃死不认账陆瑾是绝对做不到的,唯一的办法,似乎就只能娶之为妻。
然而与这样一个称得上陌生的女子成为夫妻,实在太过强他所难,而且他早与上官婉儿暗结鸳盟,这样做如何能够对得起上官婉儿。
心念及此,陆瑾郁闷苦恼,心情更是沉重的无法复加。
正在此时,一阵轻轻的琴声突然飘来,悠悠荡荡恰如一股春风掠进了陆瑾的心中,使得他顿觉这个人轻松了不少。
抬头望去,苏令宾正坐在三楼望台抚琴为乐,发髻高盘面如桃花,美丽得好似九天之上的仙女。
陆瑾满是郁结,竟情不自禁地跟随着琴声走上了楼船第三层,把守的仆役认得他是苏令宾的朋友,并没有加之阻拦,任由着陆瑾来到了望台之上。
苏令宾显然早就已经察觉到了陆瑾到来,起身盈盈一礼微笑言道:“陆郎君可早,令宾有礼了。”
“苏娘子正是好雅兴。”陆瑾的笑容中充满了郁闷之情,也不待苏令宾招呼,就这么坐在了旁边的长案后,轻叹言道:“正值烦闷之时,无意听到了娘子琴声美妙,故而不请自来。”
苏令宾优雅一笑,言道:“陆郎君对令宾多有帮助,更是无私赠送令宾绝妙词曲,令宾一直感激不尽,只要郎君开口,令宾再弹数曲又有何妨。”言罢轻笑落座,纤手已是抚在了琴弦之上。
听到此话,陆瑾自然求之不得,轻轻颔首多谢苏令宾的美意,苏令宾嫣然笑了笑,美妙琴声又是飘荡开来。
陆瑾闭目倾听,只觉苏令宾的琴声将他带入了一片宁静祥和的天地之中,那里没有争斗,没有烦恼,仿若是陶渊明所撰中描述的那个美好世界。
就这般不知过了多久,陆瑾终于睁开了双目,笑言道:“苏娘子不愧是司琴大家,如此琴声,可谓天籁之声。”
“多谢郎君赞美。”苏令宾淡淡一笑,继而又轻蹙柳眉言道,”郎君今日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请恕令宾冒昧一问,不知是何原因?”
昨日之事荒缪绝伦,陆瑾又如何能够启齿,不禁苦笑沉默。
苏令宾美目一闪,笑言道:“如果令宾没有猜错,陆郎君的烦恼应该是来自与你同房的那位郎君,不知对吗?”
陆瑾大是惊讶,扬眉问道:“苏娘子为何会这般猜测?”
苏令宾犹豫半响,突然下定决心般轻轻一叹,正色言道:“请恕令宾直言,难道陆郎君没有发觉那位韦郎君乃是女扮男装么?”
一席话听得陆瑾暗觉震撼,顿时感觉苏令宾的目光老辣,苦笑道:“以前本不知道,但是今天……已经知晓了。”
第四五九章 拆穿谎言(下)
苏令宾俏脸上丝毫没有笑意,言道:“令宾出身青楼,见过之人也算是形形色色多不胜数,与陆郎君你同住一屋的那韦娘子,看似并不简单,首先她女作男装鬼鬼祟祟,而且为人心计甚重隐藏颇深,令宾觉得她接近陆郎君,应该是别有图谋。”
听完苏令宾之言,陆瑾露出了深思之色,显然大受触动。
瞧他模样,苏令宾娇靥重展笑容,言道:“当然,这也是令宾的一家之言,陆郎君倘若怀疑,大可不信。”
陆瑾犹豫半响,突然正色言道:“苏娘子此话醍醐灌顶,在下受教,其实在下正是为昨日所发生的一件事而烦恼。”
苏令宾轻轻颔首,露出了一个倾听的姿态。
陆瑾苦笑了一下,便将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说了出来,轻轻的话语随着河风悠悠荡开。
苏令宾蹙着眉头听完之后,沉吟半响突然肃然言道:“如果令宾没有猜错的话,陆郎君你应该是遇到江湖上有名的骗术‘扎火囤’了。”
“扎火囤?”陆瑾却是一头雾水,言道,“此话何意?”
“陆郎君有所不知,这世间上的********,原是人之常情,某些男女甚至只求一时欢愉从而结下露水姻缘,这样一来,自然给那些奸诈之徒、宵小之辈留下可乘之机,故意设计成圈套,引诱良家子弟上当,诈骗大笔金额,谓之‘扎火囤,”。
“苏娘子的意思,韦莲儿乃是一个江湖骗子?”
“对。”苏令宾肯定地点了点头,神情说不出的自信。
陆瑾琢磨了一番,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皱眉言道:“可是韦莲儿并没有诈取在下钱物,只是想要在下对她负责,若是骗子,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令宾笑道:“陆郎君真是当局者迷,你乃朝廷新贵武后红人,光凭这一点,相信就会令那些别有用心的女子为之动心,诈骗钱财只能寻得一时之利,若能成为陆郎君的妻子,那岂不是能够诈骗一世?”
陆瑾明白了苏令宾话中之意,再结合刚才心头的疑窦,立即露出了恍然之色。
苏令宾轻笑道:“奴与郎君你也算知己好友,若是郎君信得过令宾,不妨带令宾去会一会那韦娘子,试试能否拆穿她的真面目。”
陆瑾如释重负,笑道:“好,那就有劳娘子你走一趟了。”
※※※
房内,韦莲儿换上了包袱内藏着的女装,站在铜镜前一番审视,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她相信以自己的美貌,必定可以迷得陆瑾晕头转向。
现在回想,昨夜的举动还是太过大胆了,以那样破釜沉舟的心态将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献给了一个认识不过十来天的陌生男子,虽则他身份尊贵容貌出众,却还是太过冒险。
不过,韦莲儿始终相信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若不冒险,何能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假若真的能够成为这位最近在官场上声名遐迩的监察御史的妻子,荣华富贵自然是手到擒来,而她也毋须再为寻找一个称心的金龟婿而发愁。
韦莲儿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愉悦地哼着小曲,她正欲出门前去寻找陆瑾,却见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白衣翩翩的陆瑾已是缓步走了进来。
见状,韦莲儿立即装出了一副委屈可怜之色,正欲开口出言之际,突然看见陆瑾身旁还站着一个美艳无比的绝色女子,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苏令宾看了陆瑾一眼,给他一个“一切交给我”的眼神,缓步走上前去,笑语问道:“韦郎君变作了韦娘子,正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韦莲儿呆了呆,突然望向陆瑾恼怒问道:“陆郎君,你将这女人带来是什么意思?”
苏令宾摆手示意陆瑾不要开口,镇定自若地问道:“刚才陆郎君已经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想问问韦娘子,你身为女子,究竟是何居心,居然不顾男女之别与陆郎君同处一屋?”
韦莲儿盯着苏令宾的美目中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怒道:“我本女扮男装出门,岂会料到客船上与他人混住?这一切也只是意外而已。”
苏令宾点点头,似乎认可了韦莲儿的解释,言道:“昨日韦娘子你邀约陆郎君喝酒,指名上那酒性甚烈的若下酒,而且频频向陆郎君劝酒,我想问问韦娘子你一个正经女儿家,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将陆郎君灌醉?”
韦莲儿俏脸涨红,怒声道:“苏令宾,我的事你管不着!”
苏令宾也不理她,继续言道:“韦娘子你扶陆郎君归来之时,明知他酒醉,却不懂得避嫌离开,而是继续选择与陆郎君同处一室,这样的行为更令令宾为之不解。”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苏令宾冷笑言道,“韦娘子自称是清白之身,令宾想问问你昨夜落红何在?”
一阵犀利的话语落点,韦莲儿呆如木鸡,特别是最后那句落红何在,更是令她不知所措。
她知道新婚之夜新娘子都会有落红,然而昨夜她与陆瑾睡了一夜,却根本没见到落红的影子,自然令她暗觉奇怪,此际面对苏令宾的追问,肯定是哑口无言了。
瞧见韦莲儿慌乱的神情,陆瑾已经可以确定她乃是江湖骗子,冷笑言道:“还有一点,韦娘子声言是被我强行冒犯,然而刚才我看你昨日所穿的衣服,却是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半点抓扯的痕迹,而且你的身上也丝毫没有挣扎伤痕,不用问,这一切都是假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使出这样卑鄙的伎俩陷害在下,但是在下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此举是绝对行不通的。”
韦莲儿气得面色苍白,娇躯颤抖,抬起纤手指着陆瑾言道:“你……你……昨夜你我肌肤相亲,你居然不认账,陆瑾!我好歹也是京兆韦氏之女,若是被我们家族知道你这样欺负我,必定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