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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太真领命而去,不消片刻就有书吏疾步匆匆地捧来了一份木匣装盛的文书。
谢太辰也不多话,直接将木匣放在案上,抽出其内文书每一份每一份细读,当翻看到朝廷通报“太子李贤谋反案”那卷文书,上面清清晰晰写着“监察御史6瑾”这六个大字的时候,谢太辰陡然感觉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若非死死地扶住案几,说不定立即就会栽倒在地。
谢太真一直站在谢太辰的旁边,此际见他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立即心头大惊,连忙上前扶住谢太辰问道:“阿兄,你这是怎么了?”
谢太辰面如死灰,嘴巴犹如快要缺氧而死的金鱼般张了张,颤抖的手指着那卷文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太真明白了过来,急忙抓起掉在案上的文书仔细一看,片刻之后双目也是忍不住瞪大了,面白如纸喃喃道:“监察御史6瑾?”
”对,6瑾,正是那位现李贤谋反案的监察御史。”谢太辰终于缓过气来,语无伦次地言道:“怪不得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怪不得,原来竟是他,去岁进士科状元郎,备受天皇天后的信赖,刚去御史台没多久就查出了惊天大案,也使得监国太子李贤惨遭废除,数名宰相遭到左迁,居然是他,他来吴县干什么?”
谢太真站定凝神思忖了一会儿,言道:”阿兄,会不会是人有同名,此6瑾并非是监察御史6瑾?“
”不会!“谢太辰断然摇手,正色言道,”你不是已经调查清楚6瑾来自长安么?而且他与监察御史6瑾年岁看似相同,有很大可能是为一人。而且听闻6长青曾在长安城鸣响闻登鼓告御状,说不定正是惊动了那位声名赫赫的监察御史6瑾。“
谢太真皱眉言道”但是……兄长,听闻监察御史巡狩地方,一直是仪仗赫赫乘车出行,明里来明里去,还没有人是偷偷摸摸前来查案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太辰脸上神色变化不停,又是害怕又是惊慌,强自镇定地问道,“对了,6瑾现在可还在吴县?”
话音落点,谢太真如遭雷噬般陡然一震,压住心头的惊慌颤声言道:“兄长,刚才向你的禀告之事本还没说完,却被你突然打岔忘记了,听闻不知是何因由,6瑾前往睦州去了。”
“你说什么,睦州?”谢太辰仔细一琢磨,脸色倏地变白了,失声言道,“糟糕,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沈全万之事,故而前去调查?”
谢太真一时之间也忍不住有些慌了,言道:“阿兄,沈全万可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商人,如果将我们冤枉6元礼之事透露出去,那可就全都完了。”
谢太辰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言道:“这样,我们赶去睦州,阻挠6瑾追查此事,倘若他真的胆敢继续追查,那么……”
说到这里,谢太辰眼眸中闪过了狠毒的杀意,恍若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冷冷补充道:“即便他真是监察御史,我也要在睦州送他归西!”
谢太真用力颔,脸上也是一片肃杀之色,倍显狰狞。
第五一二章 睦州军府
睦州,位于江南道东南部,与杭州、越州相邻,新安江由西向东穿越睦州浩荡流过,这一带山川连绵,河流如织,风景优美,一片动人天地。
五日之前,6瑾从苏州出,一路上孤人孤马,昼行夜宿,只可惜春雨连绵耽搁了行程,直到今日方才来到睦州治所建德县城下,而他今番想要找寻的商人沈全万,正是住在建德城内。
按照6瑾原本的意思,是准备暗中调查案件的具体经过,以免打草惊蛇,不过在来的路上6瑾左思右想,却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太过保守,也太耗费时间,因为要不了多久谢太真就将与6小雅大婚,倘若还不能将谢氏兄弟绳之以法,小雅岂不是要嫁给那个恶徒?
故此,6瑾决定还是因当立即缉拿沈全万,直接调查案件较为妥当。
不过这样一来,无可避免地需要地方官员的相助,捉拿犯人更是要经过地方衙门之手,原本二叔6元义在睦州为官,请他相助本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凭着前段时间二叔对于七宗五姓的妥协偏袒,安知他会不会在暗中已经向七宗堂投效?
而且据金靖钧得回来的消息,谢太辰的岳父裴向天官居睦州司马,在这睦州这片一亩三分地上,也是一个甚为厉害的角色,此番自己是要对付他的女婿,裴向天自然不会同意,甚至会在暗中加以阻拦。
因而6瑾认为,现在睦州所有官员都是不可靠的,甚至还站在他的对立面上。
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向扬州大都督府禀明案情,寻求扬州都督府长史的相助,然而可惜此去扬州路途甚远,这一来一往的耽搁,说不定6小雅就已经嫁给谢太真那狗贼了。
想到此点,6瑾深深感觉到了棘手,在房内左思右想良久,终于思谋到一个还算不错的办法,那就是向睦州折冲府寻求帮助。
大唐承袭隋朝制度,军制也采用的府兵制,是以中央十六卫遥领遍布天下的六百三十三个折冲府。
折冲府分上、中、下三等,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每府置折冲都尉一人,左右果毅都尉各一人,所属卫士闲事训练战备,农时卸甲为民进行生产种植,应对突然军情时便可集结成军,征讨沙场。
不过唐代军府多集中设置于关中,大致占总数的三分之一以上,其次为河东、河南,南方军府很少,整个睦州也只有一个折冲府而已,故此6瑾也只能向这个军府寻求帮助。
打定主意之后,6瑾躺在榻上蒙头大睡了一觉,一扫连日赶路的疲累,及至第二日红日临床,他才起身梳洗,用罢早膳之后朝着城外而去。
昨夜春雨方停,整个道旁绿树被洗刷得郁郁葱葱,苍翠欲滴,春风拂过带动枝叶摇曳,好似人们伸出手来正在招呼着过往的路人。
6瑾心事重重,却没有心情欣赏这片动人的江南春色,挥动马鞭毫不留恋地打马而过,马蹄在泥泞的官道上砸得飞快,溅起的黑泥抛上半空之后,方才悠悠落下,点点洒落在四周。
睦州折冲府离建德县足足有二十来里的路程,即便是马蹄矫健,也用了一个时辰方才赶到。
这是一片毗邻新安江的河谷山地,脚踝高的青草铺满了整片河谷,柳树摇曳,水波滔滔,隐隐可见位于小山丘下的军营帐篷林立,旌旗飘扬,号角声伴随着军士操练声不时响起,在山谷中回荡不止甚是壮阔。
6瑾驻马而立,手搭凉棚遥遥瞭望,忍不住感叹军营之壮美。
他虽是文官,但是前段时间经常翻看裴行俭书房内的兵书,倒也对大唐的军营布置有些了解,更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率领一军征战沙场,如裴行俭那般开疆拓土步上出将入相的巅峰,若能如此,实在是夫复何求!
站定看了一会儿,6瑾翻下马背换上了一直放在包袱中的官服,稍事整理妥当之后,这才牵马朝着军营而去。
渐行渐近,离军营还有大概百来丈的距离时,已经有巡逻的游哨现他,然瞧见他一身官衣,巡逻军士倒也没有开口喝斥,领头军吏恭敬地拱手问道:“此乃军营重地,不知阁下是何官职?前来此地作甚?”
6瑾高坐马背,一手托起圣人赐给他的密旨,昂昂言道:“本官监察御史6瑾,奉天子之名巡视江南道,前来面见尔等都尉,请通传。”
领头军吏一听竟是监察御史,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在地方官吏眼中,监察御史可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于是乎,他急忙抱拳言道:“6御史大驾光临,睦州折冲府实在三生有幸,小的这就去向文都尉通禀,劳烦6御史在此稍后。”
6瑾点了点头,目送领头军吏飞远去,就这般大概等待了盏茶之间,突然听见军营内一阵骏马嘶鸣,只见一匹白马如龙似虎地从军营内猛然窜出,马上骑士身形魁梧,虎背熊腰,轻叱着打马飞而来,顷刻就来到了他的前方,拱手瓮声瓮气地言道:“末将折冲府都尉文破虏,见过6御史。”
6瑾瞧见此人黑衣黑甲铜套护腕,面容威猛豪迈,颌下硬须如蓬刺四张,然不知为何却是头光光宛如和尚,忍不住问道:“文都尉,你这模样,似乎有些奇怪啊!”
文破虏哈哈大笑道:“6御史有所不知,末将以前本是出家当了和尚,因气不过薛仁贵大非川战败之耻,忍不住还俗从军,因觉得还是光头舒服,所以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蓄。”
6瑾点点头表示明白,笑言道:“古有班投笔从戎,今有文都尉还俗从军,实乃可传为美谈。”
“6御史此话抬举了,末将乃是粗人,只知道为大唐效力,为圣人尽忠。”文破虏抱拳说得一句,继而收敛笑容正色言道,”末将猜想6御史此番前来必定是有所要求,还请你移驾中军大帐细谈,请。“说罢,侧身一让。
6瑾点了点头,跟随文破虏走入了军营之内。
第五一三章 为富不仁
军营之内战马萧萧,鼓号争鸣,顶顶土黄色的军帐犹如雨后的蘑菇般拔地而起,正广场上可见身穿红色甲胄的卫士正在操练,呼喝声犹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响彻不止
在破虏的引领下,6瑾走入了位于广场偏北处的军大帐内,刚进入帐,他便站定好奇四顾
说起来,6瑾生平还是第次进入军帐,帐内纵深宽阔,左右两厢各有排案几,而在正北面的居之位,则立着面威风凛凛的猛虎屏风,屏风下张厚实的红木案几,上面摆放着印信令旗
破虏站定对着6瑾深深躬,言道“6御史,按照规矩,末将须得验明你的身份,还请你出示信物”
6瑾点点头,从包袱冲掏出了自己的官印鱼符
破虏接过细细察看良久,确认无误之后方才长吁声笑道“印信无差,6御史千里昭昭来到睦州,路上幸苦了”
6瑾笑着摇了摇手,继而又收敛笑容正色道“这次本官奉圣人之命前来江南道调查案件,目前该案件的名关键人物正在睦州居住,然而因为睦州官府在此案有所牵连,故此本官不打算动用地方官府的力量,还请睦州军府助本官捉拿人犯审问”
破虏听6瑾此行是来查案,想了想慨然点头道“6御史有命,末将岂敢不从?不知牵涉案件的那位关键人物家住何方,姓什名谁?要不末将直接带人将他抓回来便是?”
6瑾言道“他名为沈全万,家住建德县,但因此案关系甚大,不适宜过早打草惊蛇,所以还是偷偷将他绑来为妥,这样,有劳都尉带领几个利索的军士,跟本官去趟建德县,不知都尉意下如何?”
破虏绷着脸领命道“这有何难,末将立即前去挑选精干卫士,跟随6御史前去建德”
正午过后,6瑾草草用罢午膳,带上破虏以及他所挑选出来的四名卫士,向着建德县出了
骏马奔驰如飞,马蹄起落不止,申时刚到,建德县城门已是历历在望
入城之后,6瑾也没着急去打探沈全万的消息,先是找了间酒肆安顿了下来,吩咐破虏做好准备之后,他这才出门去了
建德县不算太大,规模充其量和江宁县在伯仲之间,然则繁华锦绣却是远远赶不上江宁,盖因此地并非居于水路要冲地带,而且从地势上来讲,睦州多山多丘陵,道路谈不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