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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璟早就对那些潜规则深痛恶绝,一听6瑾此言,更是畅快得一舒胸臆:“这种乱想不仅仅是存在于东市署衙门,其他实权衙门,如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吏部、刑部、工部、户部通通存在,商人们凭借这些借贷暗中行贿,寻求权力庇护,而且更有甚者,如那些为朝中大员私人钱财放债的捉钱人,更会成为商贾们巴结的对象,因为能够巴结到他们,就等同于得到钱财主人的权力庇护,故而捉钱人在东市就如皇帝一般。”
闻言,6瑾良久未言,心内却升起了暗暗的苦笑。
他知道宋璟说得不错,因为就连太平公主府,也是将多余的钱财拿到外面放贷获利,这在整个大唐官场可以说是通病,是隐藏在阳光照射不了所处的阴暗规则。
但是对于这一切,他6瑾又能如何了?难道还敢将之大白于光天化日之下,叫板整个大唐官场、所有豪门贵胄,公然对抗他们的利益不成?
想到这里,6瑾不禁略是苦涩的笑了起来,郑重提醒道:“宋市尉,你我均是进入官场不久,这些话最好不要再提了。”
宋璟闻言一怔,眼眸中炙热的火焰渐渐熄灭,他摇着头苦涩的笑了笑,言道:“多谢少卿提醒,是下官蜉蝣撼树不知天高地厚,一时心急口快大牢骚……”
“不,本官认为你说得很对。”
6瑾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宋璟面露惊讶之色,只见6瑾正色言道:“我辈男儿饱读圣人书本进士及第,自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面对官场乱象深痛恶绝也是在情理当中,然要当一名好官,特别是为国为民之官,均须谋后而动不可大意莽撞,否者你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如何又护佑千千万万的黎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刚才说所的我们现在根本无法改变,唯有假以时日进行更改。”
宋璟苦笑言道:“少卿说得非常不错,但是能够坚持到高位进行改变的能有几人呢?说不定到时候早就已经同流合污,再也没有勇气去改变一切。”
话音落点,6瑾却是轻轻一叹,眼眸中掠过些许迷茫,然而很快又被坚定之色所取代:“权力易得,风骨难求,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宋兄,可还记得我们同批进士意气风的在奉塔题名?那时候我们约定只要谁成为宰相,便将同期进士之名全都携刻在奉塔旁边的围墙上,今日在下还有一言,他朝6瑾若能入得政事堂,成为大唐丞相,必定履行今日之承诺,改变这等官场痼疾。”
宋璟直是听得心潮澎湃,特别是6瑾所说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之言,更是让他激动不已。
恍然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两年前题名奉塔之时,幞头红衣的状元郎提着毛笔在围墙上挥毫留名,少年意气冠绝当代的模样。
他是6瑾,他是当之无愧的进士第一人,在同期进士几乎都还在九品之位庸庸碌碌之时,他已经贵为从四品下的太府少卿、检校东市市令,翰林院学士,更为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国之帝婿,太平公主驸马,真正的皇亲国戚。
如此出色的人物,自当身负大鹏展翅振天的凌云之志,岂会是区区凡物?
心念及此,宋璟不禁心头一热,竟生出了想要跟随6瑾同创伟业的壮志雄心。
他深深一个大拜,脸上神色说不出的凝重正容:“少卿,宋璟愿意陪你履行今日之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还请少卿不要嫌弃宋璟浅薄之才。”
6瑾急忙将宋璟扶了起来,笑吟吟的言道:“此情此景,原本该当浮一大白,堪为酣畅,然而眼前我们有要事要做,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既要改变大唐,你我不妨从改变东市着手,宋市尉,咱们一起为国尽忠,为国效力。”
宋璟重重颔,目光一片决然。
两人到得永宁坊第三里第二曲,时间正值申时。
6瑾站在小巷内望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围墙依旧,老树依旧,心内不禁生出了一丝缅怀的感觉。
未等6瑾吩咐,宋璟已是踏着积雪走上了三级台阶,轻轻叩响了那扇红漆脱落的木门。
片刻之后,府门轻轻一声打开了,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眉宇间隐隐有着疲惫之色。
开门人还未看清楚来客,6瑾已是一撩衣袍走了上去,拱手微笑道:“钱娘子,我们又见面了。”
开门女子微微一怔,当看清楚6瑾的容貌时,眼眸中顿时透出了惊喜难耐之色,惊讶高声道:“你,你是6郎君?”
“对,正是在下。”6瑾笑了笑,似乎回到了两年前他敲开钱氏府门,钱秀珍替他开门时的场景。
旁边的宋璟绷着脸沉声介绍道:“这位娘子,此乃太府寺少卿、检校东市令、翰林院学士、驸马都尉6瑾,专程前来了解贵府遭到不法商人诈骗一案。”
听到这样一席话,霎那间,钱秀珍流下了喜极而泣的泪水,抬手慌忙拭擦着眼泪,哽咽道:“七郎,没想到你现在还记得我们钱家,真是太好了,昨日听到阿兄说在芙蓉池遇见了你,我们还真不敢相信。”
第七零二章 诈骗案具体因由(上)
闻言,6瑾感触颇深,微笑言道:“昔日在下前来长安无亲无故,多亏钱夫人收留,若是没有你们的相助,说不定也没有6瑾今日,闲话也不多说了,今日在下是特地前来了解诈骗一案,看看能否有所帮助,不知钱夫人可在府中?
钱秀珍垂泪点了点头,轻声道:“自从被那不法商人秦明建骗去钱财之后,阿娘气急攻心之下一直卧榻不起,大夫为她诊治了许多次也没有多少成效,说阿娘这是心病,须得解开心结才能好起来。Ww”
6瑾知道钱夫人寸利必教的性子,这次被不法商人骗取了这么多的钱财,弄得要抵押店铺还债的狼狈境界,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有此心病也是常理。“
想了想,6瑾颔言道:“放心,在下既然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要解决此事,二娘子先带我们去看看钱夫人再说。”
钱秀珍点了点头,轻轻一句“6郎君请”,便领着他们前去寝堂。
到得二门之外,6瑾吩咐一同而来的市丁在此等候,只带了宋璟一人跟随他入内。
而宋璟也隐隐约约猜到了钱氏与6瑾似乎有着一份很是特殊的关系,表面上虽然没有开头询问,然而心内却是止不住甚是好奇。
来到寝堂区东边的一间小院,院内景物萧瑟,寒风吹拂,一排青砖瓦房屋矗立在正北方向,檐上堆满了积雪,走廊上挂着灯笼,倍显冷冷清清。
钱秀珍抬手示意6瑾与宋璟跟随她来到房门之前,伸出纤手轻轻推开木门,6瑾便闻道一股浓郁的药味从房内飘了出来,使得他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还未待他跨进门内,一阵激烈的咳嗽声伴随着风箱般的喘息紧随而起,咳嗽声落点,便听见一个苍老的嗓音询问道:“二娘子,是,是谁来了?”
钱秀珍明媚的美目看了6瑾一眼,这才异常振奋的言道:”阿娘,是6郎君,6郎君前来探视你的病情,并了解案件来了。”
屋内“哐啷”一声大响,震得人耳膜隐隐作痛,像是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
闻声,钱秀珍登时俏脸神色大变,惊呼一声“阿娘”,嗓音还未落点,已是疾步冲了进去。
6瑾剑眉一沉,步履急促的跟随钱秀珍而入,刚走得没几步,便看见屋内南面摆着一张床榻,许久未见的钱夫人面色憔悴的躺在榻上,一个铜制的水盆尚在地上不断打着旋儿,想是刚才此物掉落在地,出了巨大的响声。
见到钱夫人双手撑着床榻作势欲起,钱秀珍慌忙的扑到了榻边,焦急问道:“阿娘,郎中让你躺在榻上多做休息,你为何又不听劝告起来呢?”
钱夫人根本没有听到钱秀珍的劝说,她的目光已是落在了6瑾的身上,双眼泪光盈盈,老脸满含企盼,挣扎起身作礼道:“奴见过6驸马,请恕奴重病在身,不能全礼。”
“夫人实在客气了。”6瑾上前一步虚手一礼,示意钱秀珍将钱夫人扶起来之后,这才正容言道,“昨日本官乍听钱多言及府中剧变,说是有不法商人骗取钱氏钱财,使得钱氏负债累累从而被人逼迫还债,本官目前受朝廷之命检校东市令之职,纠察不法交易正在职责当中,故而特来向夫人你了解一下案件的经过。”
钱夫人点着头抹了抹泪水,指着案边的绣墩道:“6郎君先坐下,容奴慢慢道来,还请你为奴主持公道。”
6瑾轻轻颔,依言坐在了绣墩上面。
刚一坐定,他立即朝着宋璟眼神示意,后者立即醒悟,向钱秀珍要来笔墨纸砚,准备将钱夫人所说的一切记录在案,以便展开调查。
钱夫人显然还未从悲恸中恢复过来,她狠狠的咬着嘴唇回忆半响,这才沉沉一声叹息开口道:“其实说起来,这一切都要怪我人心不足蛇吞象也!”
“国子监定制学子新衣一事由来已久,因为新衣数量太过巨大,故而每年都是交由东市的各大绸缎庄分开来制作,我们钱氏绸缎庄价钱公道,制衣优良,甚得国子监的信任,故而今年方司业找到我,说是想将所有的新衣全部交给钱氏绸缎庄来裁剪制作。”
”方司业?他是国子监的人么?6瑾立即插言询问。
钱夫人点头言道:“不错,这方司业名为方长远,年龄大概五十出头,司业一职乃是国子监副职,协助国子祭酒主管国子监事务,也算位高权重。”
“好,本官明白,还请夫人继续说下去。”
“其实刚开始我也想到千件新衣的数量实在太过惊人,光凭钱氏绸缎庄一个月的时间完成,的确非常的勉强,然而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我不舍这么大的生意买卖,就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下来。
“为了做好这批衣服,我在东市延请了不少裁缝,日夜赶工加紧制衣,然而千件衣物所用的布帛数量实在太过惊人,而且颜色须得全为青色,钱氏绸缎庄内也没有那么多的青布储存,我找到其他几家绸缎庄想要购买他们的布匹,或许是因为他们气恼我抢了生意,任我说破嘴皮都不肯将青布卖给我。”
“对此,我自然急得是心急如焚,四处找寻青布卖家,就在这个时候,我听人们说东市内有一名来自蜀地的布商,手中有很多布帛出售。”
话到此处,6瑾皱眉问道:“听人说?不知夫人你具体是听谁说的?”
钱夫人想了想,一脸惭愧的言道:“是听常来我们绸缎店购买布帛的几位贵族夫人提及,我原本起先也不甚留意,后来听到她们说了多次,加之当时实在买不到青布,便抱着姑且一试的打算前去找秦明建商谈,不意中了他的诡计。”
6瑾轻轻颔,又询问了那几名向钱夫人透露秦明建情况的贵族夫人名字,这才继续问道:“那不知秦明建究竟是使出何等方法欺骗夫人你的?”
第七零三章 诈骗案具体经过(下)
“这个贼奴儿当真狡猾!”钱夫人纤手重重一拍床榻上的木橼,显然仍在气头上面,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起先我们说好是送来一批青布,就支付一笔钱财,双方合作还算愉快,而且布帛的质量也是非常不错,然而没过几天,秦明建突然告诉我有急事须得返回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