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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愣怔半响,轻叹道:“但是废立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母后也不多考虑一点时间么,就这么匆忙下了决定!”
陆瑾再也忍受不住心内的愤懑之情,冷哼一声言道:“太平,你真的觉得此事乃是你母后意气用事之举么?只有废掉了先帝亲自确定的继承人,她才能掌控权力,即便是李旦即位,也不过是傀儡皇帝而已,说不定就连李显也是不如,我看你那位母后,是想成为吕后第二啊!”
闻言,太平公主如遭雷噬般后退数步,脸色也是陡然变得苍白无比,她慌忙看了看殿口没有旁人之后,这才惊声言道:“七郎,这些话岂能随意到处乱说?若是被母后听见,本宫也保不了你。”
陆瑾嘴角溢出了嘲讽的笑容,言道:“既然胆敢做出来,难道天后还害怕别人说闲话不成!我看这大唐是渐渐要变天了。”
太平公主面无人色,连忙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巴,流着泪坚定言道:“变天又是如何?只要我们认清形势,不胡作非为,难道母后还会害我们不成?七郎,你必须答应我,这些话以后都是不能说了。”
陆瑾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看着太平公主晶莹剔透的泪光,心内终是忍不住为之一软,轻轻颔首同意了。
第九零六章 举国之托
片刻之后,一艘乌篷船从芦苇丛中悠然飘出,进入
轻舟船篷内,陆瑾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内侍对案而坐,一时之间尽皆沉默无言。
待到乌篷船终于航行在河面之上后,陆瑾这才问道:“敢问这位公公贵姓?”
老内侍拱手言道:“奴才姓刘,昔日在庐陵王为帝的时候,曾引领陆侍郎你见驾数次,不知侍郎可否还记得?”
听他这么说来,陆瑾对此人有了些许模模糊糊的记忆,颔首道:“那不知刘内侍今番来见本官,有何见教?”
这刘内侍本是伺候李显十来年的忠仆,对于李显的遭遇一直十分痛心疾首,也是敢怒不敢言,此际一想到李显对他的重托,立即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了,慌忙跪地对着陆瑾深深一拜,哽咽言道:“陆侍郎,庐陵王说你乃是我们大唐的忠臣,是不会与太后和裴炎同流合污之人,庐陵王有满腔冤屈,须得向你倾述。”
闻言,陆瑾神情陡然一变,却是生出了不好办的感觉。
他答应过太平公主不会牵涉到李显被废一事当中,也不愿意在这关键时候趟这趟浑水,沉吟片刻,轻叹一声言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此事请恕本官爱莫能助!”
刘内侍抬起头来,浑浊的老泪流入了脸上的沟沟壑壑之内,哀声求道:“不,陆侍郎,奴才相信你并非无情之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瑾苦笑摇头道:“阁下实在太看得起我陆瑾了,本官虽是天官侍郎,但在朝中却根基尚浅,完全不能左右太后的决定,况且庐陵王被废一事,太后的确是占了一个理字,庐陵王也不该怨恨自己的母亲。”
刘内侍抬起衣袖抹掉了眼前的泪水,叹息道:“老奴知道侍郎你不相信老奴所说之话,甚至还在心内怀疑老奴是太后派来刺探你心意之人,若是陆侍郎你不相信,老奴有一封庐陵王的手书,请陆侍郎你过目。”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得甚是整齐的黄麻纸,递给了陆瑾。
陆瑾犹豫半响,终是接过仔细一看,待发现这确实是李显的笔迹之后,一双剑眉皱的不禁更深了。
斟酌半响,陆瑾将黄麻纸收好递给了他,依旧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本官人微言轻,根本无法左右既定大局,恐怕也会辜负庐陵王的厚意,请公公代为转告庐陵王一声,让他安于天命,不要在作困兽之斗,否者只会令事情更加糟糕。”
刘内侍目光怔怔的望着陆瑾,忽地正容言道:“侍郎为何觉得庐陵王现在是困兽犹斗?”
“公公,陆瑾并非懵懂无知之人,现在大局已定,新君业已即位,举国朝政把持在太后手中,庐陵王在朝臣中既无人望,有无根基,何以与之抗衡?难道还想反败为胜不成?”
“陆侍郎,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庐陵王乃是先帝亲自确定的帝王。”
“那又如何?毕竟现在先帝已经龙殡九天,却是救不得庐陵王。”
“不一定!”刘内侍神情忽地严峻了起来,“先帝虽逝,但却留下了一封密诏给庐陵王,言及若是有人胆敢在他驾崩之后犯上作乱,庐陵王便可以此诏为令,发动群臣对乱臣贼子群而攻之。”
一听此话,陆瑾周身顿时忍不住一震,惊讶无比的言道:“你说什么,先帝以前曾留下了密诏?”
“对。”刘内侍正容颔首,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霎那间,陆瑾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因为他十分了解高宗皇帝所留下的密诏对太后和裴炎的制衡之力,看来至始至终,高宗在心内都没有完全放心武后以及裴炎,故而才极有先见之明的留下了这封诏书。
“敢问诏书所在何处?”陆瑾的嗓音止不住有些暗哑了起来。
“就在老奴身上”刘内侍也不多话,将揣在怀中的黄帛密诏小心翼翼取出,展现在了陆瑾的眼前。
陆瑾接过细细一看,密诏上所写甚是简单,但却隐含着巨大的威力:朕崩逝之后,若有乱臣贼子谋反篡位,新君可凭此诏发动朝中大臣群而攻之,文武百官必须听从新君调遣。天皇大帝密令。大唐弘道元年十二月四日。
看罢此招,陆瑾惊然发现,这封密诏居然是高宗在病逝的那一天所写的!
一时之间,陆瑾心内思绪如潮,情绪翻滚,因为他知道自己手握这封诏书的威力,倘若运用得好,这封诏书一定可以终结武后与裴炎狼狈为奸的局面,甚至还能够让李显重新即位。
陡然之间,他的心脏立即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刘内侍哽咽言道:“陆侍郎,老奴已经完成使命将密诏交到了你的手中,庐陵王此举,可谓是以举国托之,现在整个大唐的安危悬于陆侍郎你一身,至于下一步敢当如何做,就请陆侍郎谨慎为之了。”
一面是自小深受忠君忠国之心,一面是太平公主不许他参合到废立之事当中的殷殷嘱托,陆瑾生出了大是难办的感觉。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他不能拒绝,因为当此之时,武后裴炎两人已是成为了盘踞在庙堂之上的巨大毒瘤,而武后更会在以后篡夺大唐江山,无论如何,陆瑾觉得他都应该阻止武后登基称帝,不能让武后祸乱大唐就爱你改善。
很快,陆瑾就打定了注意,他在心头暗暗对太平公主道得一声对不起,向着刘内侍正容言道:“请公公代为转告庐陵王,此事陆瑾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过即便现在手握秘招,我们也非是太后的对手,为求稳妥,还需从长计议!”
刘内侍欣慰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听见船篷外撑船的艄公传来了一声惨叫悲呼,紧接着便是重重的落水之声。
异变陡生,陆瑾和刘内侍立即是相顾色变,连忙一掀乌篷船窗帘朝着外面一看,却见宽阔的河面上,十来艘快船正呈扇形朝着他们所在的乌篷船飞快驶来。
这些快船船体狭长,船舷上站满了手持刀剑弓矢的戎装女子,不少人正弯弓射箭对着乌篷船连连发射,不用问刚才撑船的艄公便是中箭栽入了河水之内,只怕已是死于非命了。
刘内侍心知这些人必定是为他们而来,登时脸色苍白,待到看清楚那些女子的衣饰之后,面上神情更是难看无比,失声惊叫道:“糟糕,这些女子乃是太后的梅花内卫。”
一听此话,陆瑾面沉如水,心乱如麻,意识到只怕密诏之事已是被太后知晓了。
第九零七章 困死水中
刘内侍久居内宫,自然明白这群效忠于太后的梅花内卫的厉害。
不容多想,他急忙拉着陆瑾的衣袖焦急言道:“陆侍郎,想必刚才老奴出宫的时候被太后的人发现了,密诏关乎大唐的江山社稷,一定不能就这么落在太后的手中,太后应该不知道老奴前来见的人是你,你快快离开这里,望君千万不要辜负庐陵王之托。”
陆瑾正容颔首,将密诏放入了怀中贴身收藏,断然言道:“刘公公,咱们一起泅水逃走,能走一个是一个。”
“不!”刘内侍凄然一笑,摇头道:“老奴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能够为陆侍郎你拖延梅花内卫片刻,虽死犹荣,你还是速速走吧!”
陆瑾深深的看了这位白发苍苍老内侍一眼,心里生出了佩服的感觉,他心知现在并非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也不犹疑飞身出舱,恰如一只白色大鸟般立即就扎入了水中。
在居中那一艘快船之上,上官婉儿一改平日里的清秀文雅,一身武士劲装倍显英姿飒爽。
今日,她乃是奉太后之令前来捉拿身怀高宗密旨的刘内侍。
凡是诏书,即便是帝王所立的隐秘密诏,为防伪造也须得在中书省留下出诏记载,故而很早之前,太后便知道高宗皇帝曾留下了一封诏书给李显。
但密诏向来只写出诏时间,却不记载诏书所言之事,故而武后也不知道密诏记载的内容为何。
出于一个高明政治家洞悉世事的能力,武后一直怀疑这封密诏乃是高宗专门用来制衡她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武后知道高宗皇帝一直对她不太放心,有此一举也是常情。
故而在那日大朝会上,武后才会调集羽林军包围了整座大殿,如果当时李显胆敢展示出高宗皇帝所留下的遗诏,那么武后必定会以矫诏为名,将李显击杀当场。
但是令她意外的是,李显却没有那么做,就这么乖乖服软被卫士叉进了别殿之内,过上了囚徒一般的生活。
虽则如此,武后依旧没有放松对李显的监视,待到李显派人联系刘内侍前来的时候,武后便已经察觉到李显的诡异举动了。
一个李显并不可怕,一个老内侍也不足为患,唯一让武后担心的,是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地里支持李显。
故而她才让刘内侍带着密诏顺利出宫,想要将李显的党羽一网打尽。
上官婉儿本是武后心腹,受命带领梅花内卫偷偷跟踪刘内侍,想要看看他究竟是前去与何人见面在,在乘机将其捉拿。
然则当她看见刘内侍过了天津桥就急慌慌的拐道向西,来到太平公主府周围徘徊的时候,她的心内立即就生出了阵阵不好的预感。
上官婉儿当真不敢相信,刘内侍要去见的人居然是陆瑾!
但是即便如此,上官婉儿心内也是存上了几分侥幸之心,毕竟这太平公主府周围满是高官豪宅,说不定这刘内侍等的人并非陆瑾,而是另有其人。
此际当她见到有一个不辨容貌的白衣人从乌篷船内飞出扎入水中,上官婉儿立即娇声下令道:“暂缓放箭,给我追,必须留下活口!”
命令一下,上官婉儿所乘的快船立即带领着五六艘船只调转船头,朝着那落水之人追了过去,而剩下的舟船则继续向着乌篷船而去。
上官婉儿立身船舷,美目视线在河面上巡睃游离不定,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她既担心此人侥幸脱逃,又担心这人真的是陆瑾,若为陆瑾,那她该当如何是好?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