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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交出密诏,即便婉儿拼了性命也不好,也会在天后面前护卫你周全。”
陆瑾冷冰冰的望着她,神情依旧不为所动,既然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瞧见他这般模样,上官婉儿神情哀恸凄然,哀声道:“难道时到今日,你也不肯再相信婉儿了么?是否就因我曾骗了你一次,就再也得不到你半点信任?你可知道在我出宫的时候,天后千叮呤万嘱咐,让我不得对你透露半个字,我现在如此劝你若被天后知道,亦是难逃一死!你就这么狠心选择视而不见么!”
激烈的话语包含着上官婉儿太多太多的哀怨,也让陆瑾面上刚毅坚硬的线条渐渐柔和了些许。
其实不是他不愿意相信上官婉儿,只是密诏之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再对人透露,即便是太平公主那里,昨天回去之后陆瑾也没有说过只字片语,更何况是现在。
故而陆瑾只是轻轻一叹,正容言道:“上官待诏,你所言的什么密诏,什么勾结废帝,请恕陆瑾从来不曾耳闻,也不曾做过,昨夜我的确是与崔娘子在一起,也有崔娘子替我作证。”
上官婉儿怔怔的看着他,摇头苦笑道:“七郎,你并非是贪花好色之人,也不可能与其他女子在外偷情,我昨夜之所以被你骗过,是因为关心则乱,婉儿跟随太后多年,也算非常的了解她,你是不可能瞒得过太后的,即便她无法确认昨天那人究竟是不是你,但是这件事会在她心底深处留下一根无法拔出的刺,在关键时候成为你的催命之刀,常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为何还要一头撞上去!”
陆瑾默然半响,忽地勉力笑道:“侍诏之言陆瑾谨记,但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侍诏若是不信,在下也是没办法了。”
上官婉儿喟然一声长叹,掏出丝帕抹去了俏脸上的珠泪,怔怔的望着他,半响才正容言道:“婉儿言尽于此,陆侍郎既然不愿意听婉儿之言,那就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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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五章 侥幸过关
亿岁殿位于皇城偏西之位,乃是帝王接见臣子的地方。
只是可惜如今,新君李旦几乎是不闻政事,现在亿岁殿坐的自然是临朝称制的太后武媚。
陆瑾到得殿中的时候,武媚正捧着一张宣纸仔细翻看,一道薄如蝉翼的紫色帐帘垂在面前,说得她看起来有了几分朦胧之感。
待到进殿的那一刹那,陆瑾便深刻的感觉到决定自己生死的关键时候到了,若是不能消除武后的怀疑之心,即便他是太平公主的夫婿,只怕也是有着性命之危。
“臣天官侍郎、检校右骁卫将军、驸马都尉陆瑾,见过太后。”
“起来吧,不必拘礼了。”
武后淡淡一笑,却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宣纸,问道:“陆卿可知朕现在在看甚?”
陆瑾不知武后此话何意,摇头道:“请恕臣不知,还请太后示下。”
武后轻叹一声,言道:“前些日,朕鉴于李显被废为庐陵王,故而亦是下令废除了李显长子李重照的皇太孙身份,没想到长安留守刘仁轨却对此甚为不满,上书于朕要求乞骸骨致仕返乡,奏折中还以吕后乱政被后世所耻笑之事,警示朕让朕不要误入歧途,陆卿你说说看,朕该如何回答?”
李重照乃是李显长子,也是高宗皇帝亲自确定的皇太孙,目前正镇守长安,不过现在既然李显已经不是皇帝,那么李重照皇太孙被废也是在情理当中。
陆瑾知道刘仁轨并非是想要出言讥讽武后,而是真正对目前的朝局感觉到了一丝无奈,也以此想要表明自己不愿意同流合污之心,现在刘仁轨乃是唯一一个敢于武后和裴炎唱反调的宰相,若他致仕一走,那么还有何人能够抗衡武后一党?
想到这里,陆瑾心内五味陈杂,沉吟半响出言道:“太后,刘相公虽是言语有些激烈,但他历仕三朝公正严明,常言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微臣觉得太后断不能为此责罚刘相公。”
闻言,武后哈哈一笑,抬手对着上官婉儿示意道:“婉儿,为陆侍郎念念朕给刘仁轨所写的回书。”
上官婉儿应得一声,此书本是她根据武后之意所写,全都记忆在心,立即娇声背诵道:“今因皇帝年幼不能开口发布政令,朕暂时代替他处置政事。劳卿从远处劝诫,又上表声称年老多病要致仕,内多责备抱怨,使朕忧虑不安进退无据。你说‘吕后致使诸吕之乱,给汉朝带来灾难,从而被后代耻笑’,比喻实在深刻,听到这种话,朕怎能不感到迷惘?使得欣慰和惭愧交集!静而深思,足为借鉴。公忠贞的操守,终始不变,劲直的气节,古今罕比,宰相之位是百官的楷模,何况公是先朝旧臣,为远近所注目,希望以匡正补救国事为怀,不要以年迈为由请求致仕。”
念诵完毕,上官婉儿又出言解释道:“另外,太后已下旨进封刘仁轨为乐浪郡公,回信与圣旨一道已与今晨由春官尚书武承嗣所携,送至长安。”
陆瑾从来没有见过武后这般低声下气对一个大臣如此好言相劝,况且还为之示弱以德报怨,进封刘仁轨为乐浪郡公,实在令陆瑾又惊又讶,以此也可以看出武后的确非常人也!
故而,陆瑾双手一拱,心悦诚服的开口道:“太后胸襟实乃海纳百川,宽广无垠,臣万分敬佩,刘相公知道,必定会感激零涕,打消致仕的念头。”
“但愿如此吧。”武后笑了笑,随口发问道,“对了,昨天殿试结束,不知陆卿你前去了何处?婉儿说曾在洛河上遇到了你?”
闻言,陆瑾慌忙深深长躬,一脸惭愧的言道:“启禀太后,微臣知道自己行为不检,与人暗中幽会辜负了公主殿下,还被上官侍诏抓个正着,请太后责罚。”
武后唇角一勾,问道:“你与那崔娘子认识多久了?”
“三年!”
“三年?竟是如此之久?”
“不瞒太后,微臣与崔娘子乃是在江南道的时候认识,相互钦慕人品故而结为好友,时常聚在一起闲聊说谈,昨夜崔娘子邀我来到画舫饮酒为乐,而上官侍诏突然率人前来搜船,慌乱之下,微臣才跳窗逃走。”
武后默然一阵,问道:“此事太平知道么?”
陆瑾一脸汗颜的言道:“公主殿下尚不知情。”
武后默默颔首,思忖半响,言道:“这件事朕可以当没有发生过,也可以不告诉太平,但是下不为例,陆卿,世事无绝对,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吧。”
陆瑾本以为武后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也是在心内做好了接受牢狱之刑的准备,但是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就这么放过了自己,而且对于密诏之事,居然提也不提,这究竟包含何等用意?
圣意难测,陆瑾完全无法忖度猜测,但他知道此事已是就此了结,心内立即安定了下来,拱手拜道:“臣谨遵太后教诲,必定与崔娘子断绝关系,不相往来。”
陆瑾走后,武后细细琢磨半响,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婉儿,你觉得陆瑾是否说的是实话?”
上官婉儿芳心急颤,硬着头皮言道:“婉儿觉得陆侍郎说的应该为实情。”
“何以见得?”
“陆侍郎年轻英俊,身居高位,而且才华横溢,状元出身,自然会引来一些狂蜂浪蝶……”
武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言道:“刚才你走了之后,朕仔细的想了一下,觉得不管昨日究竟是何人与刘内侍密议,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件事情当中,朕该如何处之。”
上官婉儿惊讶的望着武后,显然是不解其意。
武后轻轻一叹,从龙床上站起身来,双手后背走下了三尺台阶,踱步在殿内沉声言道:‘朕以女子之身临朝称制治理天下,肯定会引来不少的反对之人,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管那封还不知道其内容的密诏现在何人手中,对于朕的威胁都是甚微的,若朕堂堂一个活人还斗不过先帝留下来的遗诏,那就毫无执掌这大唐江山的必要了,现在朕就要看看,那些反对者究竟要如何掀起这反抗之浪,只要有人胆敢反对我武媚,那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铿锵有力的嗓音回荡在殿阁之内,上官婉儿望着武后坚毅果决的脸庞,心内不禁生出了巍峨泰山难以撼动的感觉。
只愿陆瑾刚才说的真的是实情,若他真的胆敢于武后做对,那铁定是以卵击石了!只愿他不会这么傻才好!
第九一六章 血腥杀戮
出得已被易名为太初宫的洛阳宫,陆瑾只觉周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刚才武后几乎只字不提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只是简简单单的询问了一番他与崔若颜之间的“奸情”,而且居然没有多少责怪,就这么让他离开了,实在令陆瑾大感意外。
他不知道武后究竟有何用意,但是他可以肯定,武后绝对不会对密诏善罢甘休,故而这段时间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的危险。
好在进士放榜之后,他便要与太平公主一道前去江南道,如此一来到也可以暂避风头,只要李显那里不出现任何差错,武后理应会渐渐消除对他的怀疑之心。
心念及此,陆瑾暗暗松了一口气,想及这两天惊心动魄的遭遇,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
如今密诏在手,接下来该当如何还需仔细谋划。
不过李显昏庸无知不堪大任,是断然不可能依赖于他,所有的重担还是压在了陆瑾自己的身上,不管是为了拨乱反正,,还为了大唐皇室延续,都必须首先解决武后与裴炎狼狈为奸,架空新帝的困局,让朝局重回正规。
便在陆瑾下定决心的第二天,一则惊人的消息忽地从蜀中巴州传来,惊得整个神都一片咋舌了。
原是李显即位之时,为防昔日监国太子李贤异动作乱,武后派左金吾卫将军丘神勣前往巴州校检李贤的住宅,以防备谋反隐患。
没想到丘神勣到了巴州后误解了武后的用意,将李贤囚禁别室逼令自杀,李贤不堪忍受终是自尽而死,年仅二十九岁。
消息传回神都,顿时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
在闻讯之后,武后当场留下了眼泪,痛斥丘神勣胡乱曲解她的用意,使得李贤自尽身故,于是乎立即就将丘神勣贬为了叠州刺史。
同时,在太初宫显福门外为李贤举哀三日,接收王公大臣们的击败。
太平公主以前与李贤关系并不怎么好,但他毕竟是自己的血亲兄长,一身素衣亲自前去祭拜李贤,更是当场哭得梨花带雨不止。
回去的路上,太平公主对着陆瑾哽咽言道:“七郎,现在显皇兄被废,李贤自尽而亡,母后她究竟是如何作想,难道她真的能够狠下心肠对付她的亲身儿子么?”
陆瑾无比心疼的将太平公主涌入了怀中,用手轻轻的抚慰着她颤抖不已的后背,叹息言道:“李贤监国多年,在朝野乡间素有人望,为求新帝政局稳定,所以他必须得死,丘神勣并非曲解了太后的圣意,而是再明白不过了,太后派他前去本就是要逼死李贤。”
太平公主听得心惊胆战,颤声道:“七郎,如果我们有一天冒犯了母后,你说她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