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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美艳侍女进入月门,便见那张宽大的青铜案后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头上一顶大小适中的幞头,浓眉阔面不怒自威,薄薄抿起的嘴唇颇有几分冷峻,此际手持毛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美艳侍女目光示意陆瑾稍后片刻,径直行到青铜案前作礼道:“王都事,这位郎君前来报名参加棋助教招录。”
话音落点,中年男子笔锋微微一顿,抬起头来瞧了瞧陆瑾半响,这才微微颔首。
内文学馆隶属于尚书省,因棋助教只是吏员而非官身,所以吏部不需介入招录,由尚书省自行招选便可,在程序上随意了许多,而这位王都事正是尚书省派来的官员。
别看都事一职官阶只得从七品上,然而在实行三省六部制的大唐,尚书省可以说是最高的政策执行机构,不仅管理吏户兵刑礼工六部,更是执掌中枢政务,太宗皇帝曾说:“尚书省,天下纲维,百司所禀,若一事有失,天下必受其弊者。”由此可见其重要性。
因此而已,尚书省的官吏自然是水涨船高,走到京师之外更是风光无两。
第一一二章 两棋叟
这几次前来报名棋助教之人颇多,王都事一一应对自然觉得甚为麻烦,然而他秉性严肃认真,这两天倒也是一丝不苟,拈起案上的宣纸对着陆瑾淡淡道:“郎君先写上姓名籍贯等等个人情况,然后交给本官便可以前去棋室接受考验,考验合格方能报名。”
陆瑾拱手写过,接过宣纸仔细地书写起来。
不远处的屏风后,两位年龄相仿的老者正默默而立,其中一人身材高大目光炯炯,脸上有一块非常明显的紫色老年斑,而另一位老者须发斑白精神矍铄,正是与陆瑾有过一面之缘的吴成天。
此际,那身材颇高的老者望着堂内陆瑾,有些不能置信地轻声道:“成天兄当真败在这个少年郎手上?”
吴成天略带惭愧地笑道:“老朽浸淫围棋之术多年,也算见惯了风浪,还从未遇见过这等有围棋才华的郎君,所以不甚落败了一局,老朽惜其才华,恰巧内文学馆招录棋助教,便让陆郎前来尝试一番。”
高大老者捋须笑道:“怪不得午后你会有闲工夫来我棋社,原来是想看看这陆氏郎君是否如约前来报名,哈哈,能够胜过你之人,想必也能够轻而易举地通过报名测试,你放心便可。”
被高大老者说破了心思,吴成天只是淡淡一笑,言道:“对了,不知目前已有几人通过初试?”
高大老者回答道:“如果算上这位陆郎,刚好八人,不过可惜僧多粥少,八人之中唯招一人,想必明日的招录比试一定是龙争虎斗非常精彩。”
吴成天轻轻颔首,笑叹道:“其余七人棋艺如何老朽不得而知,不过我对这陆氏郎君很有信心,相信他一定能够拔得头筹。”
听见老友连连吹捧赞叹陆瑾,高大老者终于忍不住起了几分好奇心,冷哼一声问道:“很少见你佩服别人棋技,这陆郎当真很厉害?”
吴成天认真点头道:“当然,老朽绝无虚言。”
高大老者一挥衣袖,傲然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既然如此,那么老朽就前去会一会他。”
吴成天心知高大老者脾气牛顽,不禁笑言道:“仲连兄既然有此雅兴,那么待到陆郎比试结束,老朽自当替你引荐。”
“何须等这么久,”高大老者淡淡一句,眼眸中冒出了一丝精光,“既然陆郎这般厉害,那么老朽便亲自充当初选考官,与他对弈。”
吴成天心头一惊,急忙劝阻道:“你这老东西棋艺冠绝天下,恐怕世间也只有裴道子能与你一比高下,陆郎稍欠火候,如何是你的对手?你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么?”
高大老者轻笑道:“放心,后生晚辈,老朽自当不会刁难他,成天兄就等着看好戏便可。”
堂内,陆瑾填好了个人相关资料,走上前去将纸笺递给那王都事。
王都事径直接过看也不看一眼,挥手道:“棋室就在二楼,郎君自行前去便可。”
陆瑾拱手致谢,在美艳侍女的相陪下走到楼梯口,正欲下楼之际,突见一个绿纱侍女快步而至,将替他带路的美艳侍女拉到一旁,轻轻嘀咕不断。
两女说着说着,目光同时朝着陆瑾望来,俏脸神色布满了说不出的震惊,好似看到了怪物一般。
陆瑾二丈摸不到头脑,只得微笑驻步等待。
说得片刻,美艳侍女轻飘飘地走了过来,望向陆瑾的目光说不出的尊重敬佩,口气也是非常的认真:“郎君,请你随奴前来。”
陆瑾疑惑更甚,然而他性格沉稳,却没有多问什么,点头跟上。
两人缓慢下楼,刚行至二楼楼梯口,陆瑾发现美艳侍女并没有带他入内,反倒是向着一楼走去,见状,陆瑾终是忍不住好奇,出言询问道:“娘子,刚才那王都事说棋室不是在二楼么?”
美艳侍女转过身来,歉意笑道:“临时更换了地点,还请郎君多多包涵。”
陆瑾不疑有他,立即为之释然,含笑点头。
棋风馆一楼正厅宽阔明亮华贵高雅,厅内清一色的白玉方砖铺地,明亮如镜光可鉴人,百余张涂以绿漆的长案错落有致地排列其中,此际竟是座无虚席,不过,最让人感到震撼的是正厅正北方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木制棋枰,以及上面那行“每日魁首赏十金”的醒目大字。
除此之外,巨大棋枰下还有一张孤零零棋案,此时两名士子正分坐长案两侧对弈手谈,每走一棋,站在棋案旁的黄衣侍女都会高声报出走位,宣告众人,然后两名精壮侍者及时在巨大棋枰上放置内含磁石的棋子,一人放白子,一人放黑子,将具体的行棋局势公布而出,丝毫不见错乱。
而坐在厅内观战的人们或茶或酒,目光全都落在巨大棋枰上面,有窃窃私语,有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声喧哗。
那两名对弈士子又走得片时,其中的红衣士子出现了渐渐不支的局面,额头也是冒出涔涔细汗。
厅内观战的人们小声议论不止,有人惊叹出声道:“噢呀,王魁首终于要落败了,看来这魁首之位快要易主。”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点头附和道:“可不是么,当了三天魁首,足足赚了三十金,也是时候落败。”
有人一脸羡慕道:“魁首轮流坐,也不知多久能够轮到在下?”
闻言,旁坐的人顿时一副鄙夷的模样:“哼哼,就你那臭棋技,就不要上去丢人现眼了。”
……
议论声持续不断,终于,红衣士子落败已成定局,再无反败为胜的可能,看得人们又是一阵感叹。
那红衣士子颇为大度,站起身来向着对手作礼笑道:“兄台棋艺高超,某自当退位让贤,此局心甘情愿认输。”
对手立即慌忙起身回礼道:“在下也是侥幸获胜,兄台承让了。”
站在旁边的黄衣侍女眼见胜负已定,上前一步微笑道:“今日魁首,由这位先生获得,欢迎大家明日前来继续挑战。”
既然胜负已分,精彩的大战也就顺利落下了帷幕,有人意犹未尽,有人感叹连连,更有不少人针对时才之局一舒心头所见,是错是对自然又是引起了阵阵讨论声。
第一一三章 司马仲连
黄衣侍女膝行案前收拾棋枰,刚好将那副象牙棋子收拾妥当之时,突然一人快步上台,凑到她耳畔便是一阵低语。
黄衣侍女露出了一个极其错愕之色,待到在次确认没有听错之时,更是惊叹连连,陡然站起高声道:“诸位客人,敝馆待会还有高人进行对弈,倘若大家有兴趣观战,不妨稍留片时。”
这间棋风馆为长安城棋手渊薮,历来围棋高手众多,更是先后从中走出了三五个棋待诏,在业内极富盛名。
黄衣侍女一言待会将有高人对弈,看客们立即明白能够得到棋风馆评价高人之称者,必定棋艺非凡,不禁通通来了兴趣,全都端坐案前等待了起来。
下得一楼,陆瑾望着座无虚席的大厅,大感纳闷,不由出言垂问道:“娘子,敢问棋室何在?”
美艳侍女轻柔一笑,指着巨大棋枰下的棋案道:“对弈之处就在此地,郎君前去便是。”
一言落地,陆瑾顿时愣怔了一下,他惊讶无比地望着台上那方孤零零的棋案,半响才哭笑不得地言道:“娘子,刚才不是说的棋室单独对弈么?为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且观棋之人竟是如此的多?”
美艳侍女歉意笑道:“此乃敝馆馆主的主意,奴也不清楚缘由,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郎君万勿怯场。”
陆瑾好气又是好笑,对这陆风馆馆主天马行空的改变大感无可奈何,然而当上棋助教是他进入内廷中一个不错的机会,事到如今也不能轻言放弃,稍稍稳定心神,信步朝着台上的棋案而去。
走入厅内通往棋案的甬道,陆瑾很敏感地发现不少人的目光朝着自己望来,眼神中有疑惑,有不解,也有奇怪,毕竟正厅座无虚席,突兀前行的他不想引起注意都难。
然而即便是如芒刺背,陆瑾的脚步依旧沉稳如斯犹如闲庭信步,丝毫不受这些目光的影响,他慢悠悠地行至台下正欲拱手,那位黄衣侍女已是作礼柔声道:“这位郎君,此地乃是棋风馆对弈之案,倘若想要观看棋手对弈,还请郎君落座于后。”
话音刚落,坐在第一排案几前的老者不悦捋须道:“少年郎,此地已经没有座案了,你还是快快去往后面,不要挡着我们看棋。”
老者的话音落点,立即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不少人都在指责陆瑾挡住了自己看棋的视线。
陆瑾不慌不忙地一笑,对着黄衣侍女言道:“这位娘子,并非是我故意捣乱。在下本是前来报名棋助教,不意报名对弈正是在此处举行,因此特来下棋。”
话音落点,黄衣侍女一双杏目陡然就瞪圆了,伢声问道:“阁下莫非便是陆氏郎君?”
“对,在下正是陆瑾。”
黄衣侍女惊讶更甚,慌忙作请道:“没想到郎君竟是这般年轻,奴开始还以为……快快快,郎君快请。”
“多谢娘子。”陆瑾微笑抱拳,一撩衣袂,轻步登上台阶,翩然落座在了棋案前。
眼见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郎竟是前来对弈的高手,台下一干人等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他才多大年纪?下棋能有几年?这棋风馆今儿是中了什么邪?竟让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对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一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全都齐聚在陆瑾的身上,厅内安静得唯闻喘息之声。
便在此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动,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老者步履矫捷地走入厅内,锐利的双目朝着台上肃然端坐的陆瑾一看,嘴角划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只闻“轰嗡——”一声轻响,举座立即为之骚动!所有人竟是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瞪着黑衣人,一时间难以相信,却又不敢言声,全场静得空山幽谷一般。
这位貌不惊人的黑衣老者,正是棋风馆馆主——司马仲连。
在当今天下,能够算得上围棋国手的人很多,有的隐居山野,有的出仕朝廷,更有的闲云野鹤散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