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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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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牵扯出一道更加艰难的选择,那就是在复仇之后,或者干脆在复仇之前,一不做二不休,杀更多的人,不惜伏尸千万,以期登上至高无上的大位,在胜者为王的历史定律支配下,让王者的光环恣意书写善与恶。

  切,你就是一个恶魔!

  朱祁铭的成长环境带给他太多难以逾越的思维禁锢,以他如今这个年纪,心中的善念还不曾淡去。此刻,沿着“弒”的轨迹延展开来,他无法将脑洞开得更大。

  他告诉自己,也许崔嬷嬷的劝导是对的,还是想想喜宁的恶比较现实。

  不过,喜宁的恶就摆在那里,再去细想简直就是浪费脑力!

  襄府想利用喜宁,瓦剌人也想利用喜宁,殊不知,最善于利用的却是喜宁本人。

  怀揣血海深仇,喜宁不惜自残,隐忍经营多年,不消说,唯有让大明灭国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将襄府与瓦剌的恶意无限放大,一边引发萧墙之祸,一边将大明与瓦剌导入战争模式,内忧外患夹攻之下,大明这座大厦想不坍塌都难!

  或许,喜宁无数次在梦中憧憬过这样的情景。

  再也不能让喜宁逍遥自在了!朱祁铭咬咬牙,耳边突然回响起上圣皇太后说过的一番话,便直直看了崔嬷嬷许久,道:“龙门川的贼人一个个都像索命的阎王,这总该与喜宁无关吧?”

  崔嬷嬷脸上的皱纹颤了颤,“太皇太后早有预感,后来奴婢也看出来了,想利用襄府的人不止喜宁一个。”

  那就是福安宫的主人喽?从崔嬷嬷这里侧证了上圣皇太后言语的正确性,这让朱祁铭莫名其妙地大感沮丧。

  “要想利用襄府,也得有拿得出手的筹码才行!”

  崔嬷嬷的嘴角一阵嚅动,脸上隆起一道道的褶子,内心显然在经历一场艰难的挣扎。

  “殿下身边不是有锦云阁的人么,或许,锦云阁有殿下感兴趣的答案。”

  锦云阁!

  须臾之间,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让朱祁铭神思恍惚。

  咸熙宫该传膳了,不如归去!他缓缓走出东阁,摆脱室内的寒气与昏暗,置身于刺目的阳光之下,脑中浮起隐伏者现形的错觉,反倒留恋起方才的暗室来。

  身后传来崔嬷嬷的低语:“殿下不宜再打襄府的主意,不瞒殿下,太皇太后生前给殿下预留了一道遗诰,事涉越府、卫府与襄府之间的旧怨,还望殿下留意,切莫逼奴婢亮出那道遗诰!”

  在甬道上疾步如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分决然究竟是源于脑中挥之不去的忿恨,还是出自心结得解后的释然。

  他只知道,太皇太后想要翼护的人排了一大溜,生前的心思还能在她故去多年后泽被子孙后代。他甚至还想到,皇祖母对福安宫的宽容并非因为漏算了什么,而是忌惮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从而伤及更多的人,如果福安宫的主人真如上圣皇太后所言,在暗中利用襄府的话。

  朱祁铭回得正是时候,进咸熙宫正门时差点与子桑撞了个满怀。

  “请殿下移步膳房,奴婢正想去清宁宫呢!”

  子桑依然是笑脸如花,惹得朱祁铭多看了她几眼。

  随子桑进了西侧的膳房,朱祁铭独据一席,隔壁那个更大的膳房传来一阵说笑声,吕夕瑶的声音自然融在其中。侧耳细听,那边似乎还有钱氏、周氏、秦氏等一大帮后妃,只是迟迟不闻汪氏的凤音。

  雅乐声起,朱祁铭独自饮酒,眼前晃动着几名殷勤侍奉的宫女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的思绪竟然荡悠悠飘到了乾清宫。

  此刻,皇上是否也在独饮?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尽的变数

  景泰帝一脚踏进乾清宫膳房,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用力挥挥手,示意近侍之人能走多少就走多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放下天下至尊的身段,择个最舒服却又非常失态的姿势入座,捧起酒爵,绷紧的脑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再加上美酒的刺激,烛影摇红的诱惑,心中难免会想入非非。

  许多时候,做天子形同捡了一份苦差,特别是在社稷危殆的时候,茶饭不思,美色不近,那简直就是在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挽社稷于将倾,解百姓于倒悬!

  嘿嘿,如此高尚的天子,偶尔放纵放纵自己,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斜望一眼室内仅存的那名宫女,目光触及她眼角的鱼尾纹,景泰帝目光一滞,抽抽鼻子,重新埋头品尝美酒的滋味。

  尴尬的是,脑中不知怎么的竟浮现出了吕夕瑶的身影。

  景泰帝的口味有些特别,与烟萝的那场姐弟恋,与李惜儿的那场至尊与“至贱”之间冲撞风化底线的苟且,无不令人叹为观止。饶是如此,景泰帝也有景泰帝的做人原则,比如说,他对上皇的女人连看一眼的心思也没有。

  只是吕氏与众不同,令他过目不忘,见过之后急着还想再见。

  或许,当初爱恋烟萝、李氏都是源于一段冲动,而今摆在面前的却是一份心动。

  在某个天晴日丽的早上,他鬼使神差,像个情窦初开的少男那样,带着几分羞涩与激动,轻车简从驾临婉汀居,快步走入内园,迎接他的竟是吕夕瑶无比冷漠的眼神和烟萝诧异得有些夸张的表情。

  “朕明白了,原来越王还未回京。”

  扔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步一步往后倒退,退至前院,转身狂奔出婉汀居,差点撞在门框上,那副狼狈样把天子的颜面全给丢尽了。

  唉,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天子也不能掠人之美!

  景泰帝饮尽一爵美酒,张嘴呼气,滋滋有声。

  “陛下,而今北境大势已定,陛下该对越王早作打算了。”

  景泰帝吃了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把方才随侍入膳房的庞哲给忘在了一边。循声望向庞哲,目光触及到一张略显冷酷的脸。

  “作何打算?”

  庞哲眼皮跳动了几下,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来:“自然是眼不见为净。”

  诶,京城若无越王,还有何人能让朕在婉汀居望而却步?此念率先闪过景泰帝的脑海。

  “哎哟!”

  深深的负罪感重重击在心坎上,恍惚间,景泰帝一不下心咬破了舌尖。下一个瞬间,他以凌厉的眼神阻止宫女移步近前查看究竟。

  缓缓起身,淡然望向庞哲,“朕记得,传越王从辽东回京,正是先生的主意。”

  庞哲一身布衣与膳房内精美绝伦的陈设极不相配,但他眉眼间那股子天然的清高与傲骨却让辉煌的灯火失色。

  “正所谓彼一时,此一时!”

  景泰帝举爵就往嘴里倒酒,力道有些猛。

  “先生何故屡出妄语?您不是常说人君要远佞近贤吗?于谦是贤臣,越王是贤王,朕须善待此二人。”

  庞哲的语气更显冷酷:“于谦是于谦,越王是越王,二者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之贤王,来日或为劲敌,故而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陛下不妨多想想上皇、上圣皇太后、皇太子,到处都是干柴,只要冒出一点点火星,紫禁城便会燃起熊熊大火。

  越王难以置身事外,一旦成了别人那边的贤王,对陛下而言,就意味着他摇身而为最可怕的佞臣!”

  景泰帝用力捏了捏酒爵,凝目沉声道:“朕该如何眼不见为净?”

  “一般而言,像越王这样的亲王,只能有两种归宿,要么谋反,要么被谋反,横竖都是一死!”

  “放肆!”

  在灯火的映照下,景泰帝目光亮得有些吓人,忽闻“砰”的一声,手中的酒爵重重砸在地面上。

  “大明能有今天,朕能有今天,至少三成的功劳应记在越王头上,他心无旁骛,几乎把所有的心智都奉献给了社稷,朕若负他,必致人神共愤!”

  景泰帝从未像今天这么嘶吼过,他无比愤怒,怒不择言,即便伤及被他唤做“先生”的庞哲的颜面,他也在所不惜。

  “山人不求名不求利,图的又是什么?”

  庞哲直直立在那里,并无任何屈服的意思,眼中的倔意在快速积聚。

  “眼下万不可有妇人之仁,稍有不慎,大明中兴的进程便会被打断。罢了,疏不间亲,山人不配在紫禁城里走动,不如归去!”

  眼见庞哲即将踏出膳房的大门,景泰帝抬手就想出言挽留,片刻后猛然扭过头来,狠狠甩甩衣袖。

  ······

  用罢午膳,吕夕瑶率先离宫,临行前推辞不掉,便捎走了筵宴上上皇后妃的盛情,也带走了满满两车厚礼。

  众人告退后,上圣皇太后亲送朱祁铭出咸熙宫,“越王,紫禁城里有人在暗中议论,说数年之内,东宫必将易储。”

  易储?更换皇太子?

  朱祁铭早料到紫禁城会迎来许多麻烦,此刻也不太上心,举目四顾,答非所问道:“今日汪皇后为何不来咸熙宫?”

  上圣皇太后微微蹙眉,侧过头去,以掩饰一脸的失望之色。片刻后,呼地转过头来,目光闪闪发亮。

  “诶,汪氏无子,若东宫有变,则中宫必生变!嗯,不错,汪氏的确应该成为咸熙宫的常客。”

  她心情相当不错,竟送朱祁铭送到了宫道上。

  稍远处五名衣着华丽的少女结伴而行,一看就知她们来自显赫之家。只是五人有些不搭,一女居前,扭转丰腴的腰身,挺着傲人的双峰,甩开膀子大步开走;落在后面的四女还算袅袅婷婷,她们姿容端雅,温婉中透着几分羞涩。

  上圣皇太后不胜厌恶地撇撇嘴,“那是福安宫吴氏的内侄女,成天在宫中瞎晃悠,丢人现眼!”

  朱祁铭朝上圣皇太后凝视的方向望去,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那名居前女子的身上,再拿她与后面四女一对比,心中立马嘀咕开了。

  不太协和呀,人家以美感引人注目,你却以肉感博人眼球,嘿,有趣!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万事不可成蹉跎

  “请庞先生留步。”

  皇太后吴氏突然现身于膳房门前,目光徐徐一扫,脸色和煦至极。庞哲勉强停下脚步,躬身施礼。

  小乐子近前邀庞哲返回膳房,庞哲回以白眼。

  “参见皇太后。”

  兴安自甬道从容而来,冲吴氏行罢礼,移步至庞哲身边,附耳低语一番,庞哲神色一缓。

  “老奴告退。”

  兴安作礼辞别皇太后,旋即邀庞哲移步乾清宫外,庞哲垂首冲吴氏施礼,而后随兴安缓缓退去。

  景泰帝出了膳房,“儿子恭请母后圣安!”

  “起来吧。”

  吴氏匆匆瞥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转身进了膳房。

  “奴婢叩见皇太后!”

  吴氏看都不看那名近侍景泰帝的宫女,而是径直走到膳案前,仔细打量案上的菜肴,。

  “朝务再怎么繁冗,皇帝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晨昏颠倒、饮食无常,这于养身无益。”转身吩咐小乐子道:“快去命人撤了膳席,布上哀家特备的菜肴。”

  “是。”小乐子挥手示意那名还拘着礼的宫女退出,随即朝等候在外的宫女挥挥手。

  眼见一群宫女正在麻利地布菜,景泰帝缓缓近前道:“多谢母后。”

  吴氏端视景泰帝,脸上重现出往日里哀婉的神色,只是目中透着些许的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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