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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佝下身子,感觉可与朱祁镇平视了,这才续道:“这么说吧,皇祖母手上有根拐杖,不过,皇祖母自己却是皇帝的拐杖。哦,臣子奏事时,可得听仔细喽,听清楚了,再想清楚,想清楚了再发话,要不然,皇帝随口那么一说,臣工便难办了,毕竟天子一言九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祁镇笑了笑,道:“孙儿这便想清楚了一件事,封祁钰为亲王。”
太皇太后脸色一震,轻声问:“果真想清楚了?”
朱祁镇点点头,道:“过几日便要册封几位宗亲了,若孙儿连自己的弟弟都不顾,却去册封旁的宗亲,岂非昭告天下,这是在演戏么?”
太皇太后转忧为喜,笑道:“既然皇帝发了话,谁敢不从!”
朱祁镇大喜,起身道:“孙儿这便去拟册书!”
再说太后在乾清宫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朱祁镇的影子,内心十分焦急。
一名内侍气喘吁吁地跑来禀道:“方才有人看见皇上与吴太妃、二皇子在一起,此刻不知去向,只知吴太妃、二皇子回了福安宫。”
太后忿然起身,上了肩舆,直奔吴太妃的福安宫而去。
来到福安宫前,太后心念电转:皇帝仁厚,易为人所乘,不知那贱婢在给皇帝灌什么迷魂汤!
不待内侍通传,太后便一头闯进福安宫,只见吴氏正与胡吉祥相谈甚欢。
二人只扭头瞥了一眼太后,脸上的笑容便一扫而空,分明挂出了两个字:扫兴!
吴太妃起身行礼,静慈仙师则稳坐不动。
朱祁钰连忙上前行礼道:“儿臣祁钰恭请母后圣安!”他因紧张而全身僵硬,嘴角在微微抽搐。
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太后冷笑道:“瞧你那样!哀家又不是老虎。”若不是担心他们背后的势力,她才不愿与这样的人置气呢。
朱祁钰手也抖了起来。
太后不禁骂道:“你也配做亲王?这也难怪,谁叫你母亲是贱婢出身呢!”
胡吉祥沉声道:“你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钰儿的生母是吴妹妹,嫡母却是你皇太后!”
太后被噎得差点岔了气,她很想像过去那样飞扬跋扈地发作一番。她在酝酿着。
突然,司礼监秉笔太监金英走了进来,诧异地看一眼宫中众人,分头行过礼后,见朱祁钰跪在地上,便径直走到他身前,笑道:“殿下听册。”,展开册书,宣道:“天子之众子必封为王,子孙世世相传,藩屏帝室,此古今帝王之大法也。朕弟祁钰,特颁册宝封为郕王,尔其恪勤忠孝,亲贤爱民,永笃藩辅,钦哉毋怠!”
朱祁钰尚未谢恩,太后的怅叹声便传了过来。
“天意!”
第三章 越王府
红蓼带人好一顿翻找,这才在坤宁宫储物间寻到了三样称心的物什。
回到咸熙宫,得知早上的册立风波后,红蓼有些不安,后悔临行前竟忘了提醒太后几句。
若事情到此为止也无甚要紧,毕竟太后管束后宫、训导皇子实属本份,即便言语重了些,旁人也不便置喙。就怕太后不愿收手,一不小心触犯后宫干政的大忌,那便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听闻太后独卧西阁,不肯用午膳,红蓼便匆匆赶往西阁。
太后一见红蓼,立马来了精神。“真是天不遂人愿,哀家早上没见着皇帝,倒让那贱婢如愿以偿!”
“皇上与郕王手足情深,您大可顺水推舟,成全天子的美德。幸亏您没见着皇上,否则,此刻前朝与后宫必是一片哗然!”
太后欠了欠身子,红蓼快步上前扶她起坐。
“你糊涂了?难不成要哀家自己难受,由着他们好受?”太后道。
“如今情势与以往大不相同,皇上已莅大位,从此以后,无人可让皇太后您难受。”
太后听得出红蓼话里有话。太后明白,自己往日是争宠,如今则是母凭子贵,只要儿子在位,自己的位分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尊荣。但过去争宠留下了太多阴影,这让她难以释怀。“哀家以往树敌太多,那么多的妃嫔,谁暗中没有一些朝中势力?如今这些势力合在一处,归附于吴氏母子二人。旁的不说,单说那小子出宫入住王府后,胡氏的兄长是西城兵马指挥使,吴氏的兄长是东城兵马指挥使,那小子岂非如鱼得水!”
红蓼眼波流转,朱唇微启,紧要的事放到她口中,总是娓娓道来。“那股势力的确不容小觑,但天子掌国之神器,太皇太后何等睿智!辅政大臣也非等闲之辈,自可将其消解于无形。再说,郕王殿下得住进王府方有外势可借,给年幼亲王赐府邸谈何容易?太皇太后无此意,皇上亦无此意,除非有人自请,要是那样,必惹得物议沸腾,若有人乘机上下其手,那可怨不得别人。”
太后静思片刻,顿时恍然大悟,便一骨碌下了榻。红蓼赶紧扶她至案边入座。
“如此说来,入住王府也是成年后的事,早封王晚封王都是一样。”说完此话,太后狠瞪了殿外的梅子一眼,正是这丫头早上多嘴,搅得自己心烦意乱,一时失了分寸。
红蓼轻笑道:“成年后入住京中王府?那可不一定。仅就‘郕’这个字而言,封邸应在河南。”
太后轻笑几声,起箸用膳。
“赏物挑好了吗?”太后凝眸沉思片刻,温言道。
“奴婢择了三样与读书相关的物什,都非凡品,只怕整个紫禁城再也无物可出其右。”
“你挑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哀家不看了,信得过你,快送去吧。”
“红蓼姐,你去过越王府吗?”
“红蓼姐,越王府气派吗?”
“红蓼姐,越王府有王城吗?”
······
年不足十七的小内侍毛贵、王青初次出宫当差,在驰往越王府的马车上争相问红蓼,显得十分兴奋。
红蓼被二人的好奇心给逗乐了,掩嘴窃笑半晌,这才一口气答道:“我没去过越王府。当年太祖洪武皇帝曾钦定王府规制,亲王府相当于小一号的紫禁城,门前左祖右社,府中前殿后宫;四周有城垣为防、护城河为堑;王城设四门,南曰端礼,北曰广智,东曰体仁,西曰遵义,取‘仁义礼智’之意······罢了,不多说了,你们等会儿一看便知,急什么?”
毛贵意犹未尽,追问道:“红蓼姐,越王是太皇太后的嫡子,当朝天子的亲叔,序龄又在襄王之上,可谓是天下最显贵的亲王,那越王府肯定是天下最显赫的亲王府喽!”
红蓼又被逗乐了,笑道:“显贵不显贵的因时而异,洪武、永乐年间就无显贵的亲王?越王是有名的逍遥王,不尚奢华。据说,武昌的楚王府、大同的代王府远比越王府气派。”
毛贵顿时翻着白眼犯了傻。这也怪不得他,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内侍,突然要他将空间概念从京城延展到湖广、山西,再将时间概念从宣德年间追溯到洪武年间,进行平行比较,那就太难为他了,脑容量明显不足嘛!
这时,王青的好奇劲又上来了,“红蓼姐,越王是逍遥王,据说越王府如同世外别院一般,这家人与咸熙宫素无瓜葛,皇太后为何对越王子青眼有加呢?”
红蓼目光一滞,喃喃道:“越王子聪慧过人。”
“再聪慧过人,也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呀,何况他成年后多半要赴藩,一生的成就仅限于打理远离京城的小小王府,这与紫禁城有何干系呢?”
红蓼微微撩开车帘,看市景繁华,人烟阜盛,思绪在京华烟云中纷飞。
“或许,今日之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良久后,红蓼的声音似从天际飘来一般。
正当毛贵、王青疑惑之际,越王府已然到了。在端礼门外的前门口,马车缓缓停下。
三人下了马车,王子的“大伴”黄安领着十多名王府内侍,恭敬地迎上前来见礼。
黄安二十出头,清秀的眉眼透着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练达。他原是宫中内侍,六年前被太皇太后指定前来越王府服侍越王子,其身份自与别人不同,故而红蓼与毛贵、王青赶紧回了礼。
举目望去,只见前门上方有块匾额,右上一行金色小字:“永乐二十二年敕造”,下书三个鎏金大字:“越王府”。
越王与襄王都是先帝的同母亲弟,于永乐二十二年一道受封为王,不同的是,闲散逍遥的越王留京,而见识不凡的襄王赴藩。
有意思!
红蓼心中略有感触,随即摇摇头,举步穿过前门。一方刻着双龙戏珠图案的巨大照壁映入眼帘。
红蓼驻足凝视照壁,觉得它透着帝胄之家的非凡气派,仅此一处
便远非公侯伯三爵及九卿的府邸所能相比。
据说在山西大同的代王府有一面更加壮观的九龙壁,只恨此生无缘前去看个究竟!
红蓼心中方闪过此念,黄安便含笑趋前,邀红蓼三人分头登上王府轿辇,打下帘笼。二十多位轿夫自偏房列队而出,抬上三台大轿,进了端礼门,穿行在由汉白玉铺成的长长的甬道上。三人享受着钦差般的礼遇。
内侍房、承奉司、长史司、典膳所等王府内署沿甬道两旁依次排开,红墙碧瓦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水榭,藤萝修竹,点缀其间。
透过轿帘细微的缝隙,只觉得暖风轻拂,虫鸣鸟啼,春意自在耳际。
进了承运门,轿子稳稳落地,轿夫迅速退去。
一群恭候多时的丫鬟迎上前来将红蓼扶下轿子。
红蓼举目四顾,心境渐渐归于安宁。
眼前的越王府与传说中的一样,似一个远离了是是非非、纷纷扰扰的世外别院,气派而又僻静。
这里虽比不得富丽堂皇的紫禁城,但花林幽径、小桥流水,处处透着宁静、安详之气,就连围在她身边的丫鬟都有一番未经刻意雕饰的质朴感,全然不似紫禁城里的宫女那般,一举手一投足无不透着心机。
红蓼的心似乎融入了恬淡、闲适的庭院氛围之中,浑身上下顿感无比轻松自在。
片刻之后,心内一动,一丝忧色不经意地浅写在脸上。
她担心随着自己的到来,紫禁城里的火终将延烧到这个恬静得令人心醉的越王府。
绕过承运殿、圜殿,步入存心殿,只觉得到了一个蟠螭的世界,窠拱赞顶与四壁、座椅全以蟠螭的图案为饰,连随风轻拂的红消金挂帐都绣着栩栩如生的蟠螭。
红蓼定定神,朝盛装相迎的越王妃敛衽行礼,目光随即落在了一旁的越王子朱祁铭身上。
红蓼面色一震。
终于见到了这个顶着预言光环、带着神秘色彩的小王子!
四岁成诵、六岁成文的小王子堪称花样少男,令人一顾铭心!
只见他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正红倭罗锦过膝长褂,面色似玉,目如点漆,抿嘴一笑,那笑容极富感染力,引得红蓼莞尔。
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眸,眼波灵动,异彩斐然,让人印象深刻。
“世间豪杰英雄事,江左风流美丈夫”,虽然俗言说“七岁看小”,小王子还不到看老的年纪,但红蓼还是蓦然想起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