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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铭不解地睁大了眼睛,“我又不必考取功名,为何要与世间学子相比?”
吕夕谣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但很快就缓过神来,“那也不行!虽然不取功名,但学问万万不可输给别人。”
那就是要我做天下第一喽,这个有点难!朱祁铭心里犯着嘀咕,一颗头却点得很是殷勤。
每当这个时候,吕夕谣总是会满意地一笑,然后离去。不过,当下次课余交流机会再次来临的时候,她会十分遗憾地发现,她不得不旧话重提。
在不知不觉中,吕夕谣似乎起了变化。每天她会提前入宫,在朱祁铭练剑的地方驻足观望一番,这个时候,朱祁铭就憋足了劲施展那套精妙的九华剑法,当觉得自己方才一招十分了得时,他会偷偷瞟一眼吕夕谣,却见她正茫然地望着零星的飞雪出神。
寒冬来临,朱祁铭命人在那里搭了个小小帷棚,摆上一张带座垫的椅子,还有一个暖炉。吕夕谣也不客气,每次到来后,都会欣然入座,端着暖炉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朱祁铭习惯了练剑时有吕夕谣坐在一旁的日子,尽管她的心思似乎落在了别处,但他心中还是有某种十分朦胧的奇妙感觉。
就这样,时光飞逝,紫禁城已是一片冰天雪地,新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天,朱祁铭早早来到习武场,却迟迟不见吕夕谣现身,他觉得心中空空的像少了什么,就直直地站在那里,忘了练剑。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雪幕中隐约现出一个娇小身影,披着洁白的斗篷,像一朵飘动的莲花。
朱祁铭咧嘴一笑,竟急急的迎了过去。“妹妹今日为何迟来?”
“我与父亲一同入宫,途中被金公公叫住了。”
“金公公?所为何事?”
“说有个日本使团突然入京,他们入境时朝廷并未获知消息,皇上盛怒。而且,使团中有个麻烦人物,令皇上头疼。”
“金公公何必对先生说这些!”
“金公公说,此事恐怕唯有你出面方能济事。”
我出面方能济事?朱祁铭大感诧异,想金公公并未明着找自己,而是托吕先生捎话,肯定没获圣意,故而要避嫌。
那么,金公公此举肯定是于朱祁铭有益,才来暗通消息!
第一百零四章 棋路
“日本使团中来了何人,竟让天子头疼?”朱祁铭诧异道。
“别提了。”吕夕谣一头钻进帷棚,端起暖炉,也没急着落座,“诶,今日雪大,你为何不打伞?伺候的人呢?”抬眼望去,见宫墙那边两名内侍站在那里,微微抖着,头上、衣服上尽是积雪,浑似雪人一般。
内侍手上各有一把伞,想必他们是给朱祁铭预备了一把,因朱祁铭不愿打伞,所以他们也只得陪着受风吹雪淋。
吕夕谣浅浅地叹口气,随即落座。
“不用。”朱祁铭如今按时服用霓娘赠送的天珠茶,加上每日习武不辍,功力大长,而且耐寒。“我是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吕夕谣似嗔似笑地轻哼一声,仰头望着漫天的飞雪出神。那声轻哼不知何意,或许是以为习武之人的身份并不值得骄傲,还是在庆元殿做个学子更显体面吧。
朱祁铭总被吕夕谣女儿家脾性弄得一愣一愣的,此刻他不想费脑子,默念数遍《心空歌》,然后亮剑指诀,摆了一道十分潇洒的起手式,蓦然想起吕夕谣尚未回话,便收手道:“妹妹,日本使团有何怪异之处?”
吕夕谣的神思似在云端,目光如星星一般晶莹,突闻朱祁铭发问,当即悠悠回过神来,“他们朝觐天子时不行臣礼,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扬言要与大明皇室宗亲任意一人比武。”
“岂有此理!”想金英多半是想让自己抢得露脸立功的机会,便托吕先生捎话,当即不假思索地道:“我去教训那狂徒!”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可刀剑无眼,你如今贵为亲王,何必出头?若是论文,不妨前去崭露头角,论武嘛,还是算了。你是得用心读书了,多读书终归是大有益处的,免得真到了论文的时候你比不过人家。”吕夕谣适时当起了小先生。
重文轻武,世俗偏见!朱祁铭不以为然,想自己读书的取向与儒生不同,是要学以致用的!这武学也是一门学问,且极易学以致用,岂能由着人随意贬低!
不过,转念一想,吕夕谣之言也有些道理,自己一个亲王,对方却是一个使臣都称不上的来历不明的“小白”,身份不对等,还轮不到自己出头,自有人收拾他。
唉,想不到这个素来沉稳的金英也有轻率的时候,竟撺掇本王自降身份!
朱祁铭轻哼一声,当即凝神敛气,心念迅速进入了九华剑法的固有套路中。
顶着纷扬的雪花,一道敏捷的身形四处飘移翻转,偶尔临空一旋,轻盈似雪花。剑嘨声声,由沉闷到尖厉,忽化作一吟即敛的颤音,向长空荡去,似要洞穿无边的云层。
突然,朵朵剑花次第绽放,如凌寒怒放的雪莲。剑影倏然敛住,一道炫目的寒光刺破了绵密的雪幕,呈现出瞬间的绚烂。
“好!”
“好!”
那两个木桩似的内侍边跺脚暖和身子,边大声叫好,满身的积雪簌簌而落,略显僵硬的脸上浮起兴奋的笑容。
不知不觉中,朱祁铭已习完九华十三式,收住身形,含笑望向帷棚,却见那里已是人去棚空。
“天气寒冷,你们快回去吧。”朱祁铭不可随身携剑,只能将剑交给内侍拿去择处存放,待习武时再取。
两名内侍道声谢,随即匆匆离去。
朱祁铭转身赶往庆元殿,方到后殿门外,就被福安宫首领内侍小乐子叫住了。
“殿下。”小乐子四下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辅佐大臣奏请皇上,说殿下既已封王,就不能久居紫禁城,须回越府居住,那里才是亲王府。”
吕夕谣挨着门框探出头来望了一眼,很快就缩了回去。
朱祁铭默然不语。那晚王振说过那番话后,朱祁铭只是让云娘、霓娘去查探越府、卫府蒙冤的原委,他并不急于卷入宫廷是非漩涡之中,此事属王振挑拨也好,是天子授意也罢,他都不敢贸然采取什么行动,他拿什么与辅佐大臣硬拼!
杨士奇、杨荣,一个少师,一个少傅,官居从一品,这是活着的文官所能位居的最高品秩了,其死后会被追赠太师、太傅的正一品头衔,生前位居“三孤”,死后荣列“三公”,已经是位极人臣了。且他们受先帝临终托孤,辅弼幼帝,单凭这一点,当今皇上就绝不可能将其罢官革爵!
更何况,华盖殿大学士、谨身殿大学士,这是何等崇高的殊荣!他们是天下儒生景仰的楷模,无数士子追随的师范,何人敢明着动其分毫!
即便朱祁铭笃意要扳倒他们,也须先安顿好那批血雨腥风中走过来的救命恩人再说,还要在做棋子之前,把自己这块棋下重,让别人不敢随意舍弃,那需要积攒力量,积累圣眷。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尚未下定决心打辅佐大臣的主意,辅佐大臣却盯住了他,一而再地与他过不去,这让他对从圣贤书堆里爬出来的某些人感到不屑!
“殿下毋忧,皇太妃暗中一直留意着殿下的动静,这不,言官们把辅佐大臣的谏言又给堵了回去!”小乐子不加掩饰地表功,神色中有分得意。
得了,遭辅佐大臣任意拿捏,还落下一笔人情债,简直就是借债买气受!朱祁铭强作欢颜道声谢,很客气地送走了小乐子。
在寒风中静立片刻,便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乌鸦般的聒噪声。
“呃,呃,呃······”
朱祁铭斜眼望去,见毛贵在雪地上打滑,拼命甩动双臂维持身体平衡,瞧那狼狈样摔倒在地只是时间问题,朱祁铭顿感自己时运不济,霉运总是随着毛某人一同到来,但愿出现奇迹,别让毛贵摔个四仰八叉,倒地姿态稍稍优雅一点,以便把霉兆打些折扣。
“嘿嘿嘿,站住了!”毛贵慌忙中抱住一颗树,随惯性转了一圈,堪堪站稳身子。
谢天谢地,你总算没有摔倒在地!朱祁铭竟咧嘴笑了起来。
“殿下,听说今日皇上想来庆元殿这边看看,被辅佐大臣挡了驾,君臣说着说着就扯到殿下是否该回越府居住一事上。不过,皇太后留意着殿下呢,几位重臣赶来劝住了杨士奇大人和杨荣大人,这事过去了,可惜,吕大人被杨荣大人叫了去,可能要受些委屈。”
太过分了!朱祁铭低头呲牙咧嘴,待举目张望时,已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替本王谢过皇太后。”
朝毛贵挥挥手,转身进了庆元殿,朱祁铭大感郁闷,脸色有些难看。
累及天子跟着受气、先生代己受过,终究是自己无能!
而且又落下了两份人情债,当两位恩主日后起争端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吕夕谣轻咬嘴唇迎了过来,“饱学之士也难逃恃宠而骄的宿命!对天家恩德习以为常了,便不再有敬畏之心,处处失分寸!”
“你放心,先生若受了委屈,我迟早会替他讨回公道!”
“我不是为父亲的事生气!”吕夕谣有些急了,稳住情绪,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道:“你若与那个日本小子比武,会有危险吗?”
“哪会有什么危险!”朱祁铭淡然道:“双方要顾及邦交,只能点到为止。”
“听金公公说,那个日本小子向大明皇室宗亲发出挑战,说他比武落败后方行臣礼。皇上正为此事发愁,郕王与那人年龄相仿,但素不习武,无法应战。除了郕王,就剩你了,京中皇室宗亲再无别的男丁,而你年龄太小,皇上不忍心让你以小博大。不过,既然比武并无危险,你不妨前去应战,即便输了,也比无人应战强,万一侥幸赢了,那便为皇上解了大忧,算是大功一件。经此一事,看辅佐大臣还敢不敢小瞧你!”
你不是劝我别去么?朱祁铭摇头道:“不去,免得自降身份。”
“那小子是日本天皇皇室宗亲!”
天皇?日本竟有皇帝?而且还敢称天皇!
朱祁铭惊得半天缓不过神来。“日本不是只有国王吗,何来天皇?”
第一百零五章 笃意应战
庆元殿里生了火炉,朱祁铭邀吕夕谣在火炉旁入座,“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吕夕谣落座,从容道:“我父亲是礼部员外郎,我自幼常随父亲进礼部衙署,亲眼见过大明与日本的往来文书,还有日本国的史料,当时大感好奇,便记在了心里。”
哇,过目不忘,才女呀!不过,说“自幼”好像不妥吧,你如今也不见得有多大呀!
朱祁铭暗自吐着槽,嘴上道:“妹妹请讲。”
吕夕谣扭头望一眼门外,娓娓道:“此事说来话长。元末明初,日本进入南北朝时期,举国战难频仍,许多幕府武士流离失所,落海为盗,漂洋过海劫掠大明、朝鲜沿海一带,大明不胜其扰。”
“洪武十四年七月,日本国王良怀遣僧人如瑶等人前来贡方物······”
“嗨,就是嘛,日本只有国王,何来天皇!”朱祁铭插嘴道。
吕夕谣噘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