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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脆就把这尸首留给你,你爱拿他干啥就干啥吧。”
李元芳笑道:“老伯辛苦了。您别管了,这事就交给我吧。”他转身看看,沈槐十分注意地在朝这边看着。李元芳叫了声:“沈将军,麻烦你过来一趟。”
沈槐立即走到跟前,李元芳压低声音,将山道上遇到那死人的过程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最后道:“百姓报官,衙门以官员不在为由不予处理,十分不妥。还请沈将军善为处置。”沈槐点点头,走到那两个衙役面前,喝道:“法曹大人不在,难道衙门就不办案了,你们就不当差了?我看就是你们耍奸托懒,不肯尽力办差。”
两个衙役吓得脸色发白,眼珠乱转。沈槐吩咐道:“还不快把尸首送入尸房,请仵作来先行验看。再让画工过来,绘制认尸告示,即刻就张贴出去。待法曹大人回衙门,我会亲自向他说明这件事情。”
“是!”衙役们七手八脚地把尸体抬下老汉的板车。李元芳掏出一个银锭,塞入老汉手中,道:“老伯,谢谢您了。这些银两拿去买口茶解解乏。”
“呦,公子啊,你怎么比你爹还大方啊。这些银两要是都买了茶,够我全家喝两年的了。”
李元芳只是微笑,看着老汉将板车推走了,他才转身对沈槐点点头,道:“沈将军,你办事很干练啊。”
沈槐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李元芳道:“现在我们再去看看那个园丁吧。”“李将军请。”
二人一齐来到都督府后院的停尸房。
范贵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殓床上。李元芳上前掀开蒙着尸身的白布,只见这范贵面色漆黑,七窍流血,的确是中毒致死无疑。李元芳问:“什么时候发现他死的?”
沈槐道:“这范贵是五天前来衙门报案的。法曹三审过后,让他签了状纸就收押在都督府的监房内。其后他一直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也从没有人来找过他。谁想今日上午,狱卒送饭过去时,就发现他已经气绝生亡了。经仵作验看,所中之毒乃是常见的砒霜。”
李元芳点点头,问道:“昨夜他的情况如何?昨天晚饭吃的是什么?食物查验过了吗?”
“据狱卒说昨夜他的情况无甚异常。吃的也是统一的监饭。食物以及所有相关的器皿都已经查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可以肯定这毒不是投在晚饭之中。”
“这一点末将可以肯定。”
“他饮用的水有没有验查过?”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查不出什么痕迹了。”
“那么从昨夜到今晨他还有什么渠道会碰到毒物呢?”
“这点末将也盘算过,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夹带进来的。因为范贵是报案的诉家,并不是人犯,将他收监只是本朝律法的规定,故而入监之前没有严格的搜查夹带的程序。”
“嗯,有这种可能。”李元芳沉吟道:“如果是他服用了自己夹带的毒物,那就是自杀。但问题是,他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选在现在这个时刻自杀,总归要有个缘故。据你所说,他报案以来,一直很安稳地在等待案件的审理,案件至今未有大的进展,也没有任何外人来找过他,他又有什么理由突然自杀呢?”
“如果不是自杀,那就还是他杀。可这里是都督府的监房,出入之人都是都督府的差人,要是他杀的话,就……”
李元芳看了沈槐一眼,道:“会不会有人趁夜晚防范松弛之时闯入作案?”
“李将军,末将认为这个可能性不大。大都督府周边的防卫是十分严密的,如果有人夜晚闯入,不可能不与人遭遇,但是昨夜整个都督府都平安无事,没有任何异动。”
李元芳轻吁口气,道:“沈将军,这番推理下来,似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沈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倒抽口凉气道:“是内部?!”
李元芳点头道:“我刚才说了,即使范贵自杀,也需要一个触发的理由。如果没有外人找他,那么就只可能是都督府内某人趁昨夜找到他,通过什么方式让他起了自杀的念头。而如果是他杀的话,就更简单了,只要在昨夜将毒直接投到他的水壶中,待人死后再将水壶里的水倒干,便可以消灭一切痕迹了。”
他停了停,又道:“只是这一切需要充分的时间,而你又否定了外人进入的可能性,因此只有可能是内部作案。”
沈槐皱起了眉头,道:“此事看来不简单。”
李元芳道:“范贵当日报案的诉状在哪里,是否可以借阅?”
“当然。”沈槐正要命人去取,李元芳道:“不知道沈将军这里是否有副本,我想借去给狄大人看看。”
沈槐忙道:“有,有。我已让人抄录了一份,还有一份范贵的死况调查汇总,正好也请李将军带给狄大人。”
李元芳赞许地点点头,接过诉状,道:“沈将军想的十分周到,那我就不打扰沈将军公干,告辞了。”
“我送李将军。”沈槐赶紧陪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李元芳又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对沈槐道:“沈将军,今天那老汉送来的尸体,如果有了身份下落,务必请及时通知我们,拜托了!”
“请李将军放心,如果有了消息,末将一定亲自去狄府通报。”
李元芳向沈槐一抱拳,飞身上马。沈槐站立在都督府门前,目送他离去。
李元芳在回狄府的途中,特意去了趟与小孩韩斌约定联络的大树那里,他绕着树转了一圈,没有看见字条,才打马朝狄府而去。
前传:并州迷雾 第四章(III)
李元芳回到狄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他急匆匆地往狄仁杰的书房走去,还没到二堂就被狄春逮住了。狄春连声道:“李将军,你可回来了。老爷正要让小的去都督府衙门找你呢。”
“哦?有什么着急的事吗?”李元芳听着,加快了脚步。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呵呵。”狄春满脸鬼笑。
李元芳白了他一眼,一头冲进了狄仁杰的书房,唤道:“大人,我回来了。”
“哦,元芳回来了。”狄仁杰笑眯眯地迎上来,道:“忙了一上午,累不累?”
“大人,我不累。今天去都督府有些收获,还碰上……”
“嗳,元芳,不忙,不忙,谈案子有的是时间。先吃饭。”
李元芳一愣,狄仁杰已经把他拉到桌前,上面摆了满满一桌子菜。
狄仁杰按着他坐下,道:“元芳啊,昨晚上的饭没有吃好,我心里很过意不去。这顿饭我做东,我来请你,就咱们两个。”
李元芳叫了声:“大人。”勉强笑了一下。
狄仁杰看看他,一时也有些语塞,忙道:“来,这些都是并州的特色菜,快尝尝。”
默默地吃了几口菜,两人这才都略略平静了些。狄仁杰若有所思地问道:“元芳,今天早上你见到了陈长史,你对他有什么看法吗?”
李元芳低头吃饭,不说话。
狄仁杰道:“元芳,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想听到你真实的想法,这样才是真正地帮助我。”
李元芳低低地“嗯”了一声,道:“才见一次面,谈不上什么看法。但是我很不喜欢这个人,大人,他好像一直在试图探听您回乡的意图。而且……说话拐弯抹角,总好像在暗示什么东西。”
狄仁杰点头:“说得很对。陈松涛既然是我的亲家,我与他也有过些来往。但此人总是给我一种心术不正的感觉。不过这些年来,他政绩颇丰,也无甚劣迹可查,因此要么是我的感觉错误,要么就是他的城府极深。”
李元芳点点头,道:“不过,他手下那个沈槐倒很能干,人也蛮正直。”
狄仁杰微笑道:“能够这么快就让李大将军产生好感,这个沈槐绝不是个一般的人物。”顿了顿,他又道:“元芳啊,多吃点,咱们今天下午还有件大事情呢。”
“什么大事?”
“上午恨英山庄女主人送来请帖,邀请我今天下午去山庄一叙。这不是件有趣的大事吗?”
正说着,狄春来报:“老爷,恨英山庄的陆嫣然小姐来接您去山庄。”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李元芳站起身来:“大人,我吃好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个陆小姐。”
陆嫣然站在正堂门前等候着。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如深深的秋水,倒映着她目光所及的树木房屋,只是在那潭水的最深处,却藏着无限的哀怨和凄楚。狄仁杰和李元芳来到堂前,看到陆嫣然,不由自主地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这实在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特别到令他们这两个见多识广的人都暗暗诧异。
陆嫣然很美,而且美得十分奇异。除了那双碧绿的眼睛之外,她雪白的肌肤,漆黑浓密的眉毛,笔挺的鼻梁,娇艳欲滴的嘴唇,似乎都昭示着她非同寻常的出身。狄仁杰心下不由称奇,看来这个恨英山庄真是个值得好好探究的地方。
听到动静,陆嫣然向狄仁杰和李元芳深深地行了个礼,道:“小女子陆嫣然,蒙山庄女主人冯丹青差遣,特来接狄先生去山庄。”
狄仁杰来到她的面前,微笑答礼道:“嫣然小姐亲自来接,老夫于心不安呐。”
“狄先生是先师的旧友,嫣然自当奉以待师之礼,这是为弟子的本分。”
“哦,嫣然小姐是范先生的女弟子?”
“正是。”陆嫣然答着话,眼波一转,道:“狄先生,山庄在城外,从这里过去需要一个走一个时辰。不如我们这就出发,有什么话路上再谈,狄先生,您意下如何?”
“好,好。”狄仁杰连声答应,又介绍道:“这位李先生,是老夫请在家中的贵客。因恨英山庄乃并州一胜,今日老夫也想请他同往山庄看看,不知是否可以?”
陆嫣然彬彬有礼地答道:“这是山庄的荣幸。请李先生一同前往。”
三人共同乘上陆嫣然带来的马车,狄春骑马跟随。
马车行于路上,狄仁杰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车外的风景,一边不经意地问道:“嫣然小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拜其信兄为师的?”
“狄先生,嫣然三岁时候父母双亡,蒙先师怜惜,收在山庄,既为师亦为父,嫣然得先师大恩,方可长大成人。”
“哦,不知嫣然姑娘今年多大了?”
“小女子今年十八岁。”
“啊,那么说嫣然姑娘是十五年前入的山庄,难怪老夫不知道。呵呵,老夫正是那一年离开并州去长安的。”
“嫣然小姐……”
“狄先生,请直呼小女子嫣然便是。”
“好。嫣然,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何方人士啊?”
“狄先生,嫣然不知。因父母双亡时嫣然年级尚小,不能记事。嫣然也曾问过先师,但先师不肯答复。”
“哦。”
沉默了一会儿,狄仁杰又开口道:“老夫这次返乡,本还想与其信兄好好叙叙旧,却没想得到噩耗。怎么其信兄突然就辞世了呢?”
陆嫣然脸色一变,悲哀地答道:“不瞒狄先生,嫣然对先师的死也很困惑。”
“哦?”
陆嫣然的语气变得忧伤,又带了点忿恨,道:“狄先生一定已经知道,三年前先师娶了一位妻子,名叫冯丹青。自那以后,先师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他本就不喜与人亲近,自此就更加变本加厉。每日里只是在山庄隐修,吃穿用度必须经过冯丹青之手,我要见他一面都十分困难。我呆在山庄无所事事,就干脆到城里先师开设的药铺里面帮忙,这半年来很少回到山庄。几日前,突然听说先师去世,嫣然悲痛万分,但冯丹青至今连先师的遗容都不让嫣然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