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大人,说元芳兄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投敌叛国的行径,这也太荒谬了!大人,沈槐死也不信!”“哦,说说你的理由。”
沈槐又迟疑了,想了想才道:“大人,沈槐认为元芳兄是个大义凛然的人,他断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丧失原则的。”“儿女情长、儿女情长……”狄仁杰低声重复着,日光中有种罕见的迷离和凄怆,良久,才苦笑着叹道:“沈槐啊,自古有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沈槐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大人!您,难道您也怀疑元芳兄?!”
狄仁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怎么会怀疑元芳,不,当然不是。只是武重规的这封书信让我深深地感受到,元芳的处境有多么凶险,他一定在经受着非同寻常的煎熬。”沈槐沉默半晌,才字斟句酌地道:“大人,您不也在经受非同寻常的焦熬吗?其实……沈槐倒觉得,正因为有您,元芳兄不论面对何种状况,他的心里一定是很有底气的。”狄仁杰的眼中流光一闪,勉强笑道:“沈槐啊,你还挺会安慰人。”他拍了拍沈槐的手背,又轻声道:“为国为民,不论承受多么巨大的考验,做出怎样的牺牲,都是我们这些人的本分,这不算什么。只是人老多情,心里终究还是会舍不得……就像刚才看到那对母子,我亦会忍不住想,假如把小山子换成景辉、或者元芳,恐伯我、我未必会比那老妇人镇定。”狄仁杰的声音低哑下去,沈槐只觉眼中一阵温热,冲动地道:“大人,不会的!我们明天正午前就能到庭州了,您一定要放宽心!”
马蹄得得,犹如急促凌乱的心跳,沈槐犹豫再三,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为狄仁杰整整背后的靠垫,沈槐竭力用平静的语调说:“大人,您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庭州城外,卑职就叫醒您。”正午的夏日明亮而热烈,把狄仁杰脸上纵横的皱纹照得纤毫毕现。狄仁杰从沉睡中猛然惊醒,刚睁开眼,正好看见沈槐向他探过身来,小声地唤着:“大人,咱们到了。”
庭州城的东大门,巍峨的城楼之上日光耀眼,守卫的亮银皑甲和刀锋剑刃的光芒汇聚在一处,乍望上去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明晃晃的一片在城头上闪耀。城门紧闭,沈槐搀扶着狄仁杰下车缓行,周遭的旷野上亦是一片肃穆,和神仙镇的情形十分相似,明净的夏日绿意扑面而来,天高地阔的塞外胜景中,却不见半点人声。
离城略近些,护城河的臭气弥漫在空气中,缠绕于鼻翼间,令人十分不快。狄仁杰凝目于护城河水上的斑斑油迹,眉头越锁越紧。沈槐压低声音问:“大人,有什么古怪吗?”狄仁杰冷然道:“看样子那妇人所言非虚啊。陇右战事已定,大白天的却紧闭东城门,周围也见不到一个要入城的百姓,这庭州城真是今人望而生畏啊。还有这护城河的腥臭也非比寻常,似乎不是一般的河道淤塞所致……”
狄仁杰话音未落,城头上响起问话声:“城下可是狄阁老的车队?”沈槐跨前一步,抱拳道:“正是狄阁老的车队。烦请速开城门!”“哦,请阁老稍等!”时候不大,城门果然缓缓开启,从城内跑出一大队人马,跑在最前面的人身披一件黑色的大斗篷,在炎夏之中显得尤其怪异。
那人率队直冲到狄仁杰和沈槐的跟前,略一犹豫,还是翻身落马,对狄仁杰拱了拱手,趾高气扬地道:“阁老,别来无恙啊。”狄仁杰上下打量着对方,一边回礼,一边语带戏虐地道:“武大人,多日不见,看来这趟差事办得很辛苦啊。怎么了?如此炎热的酷暑中还包裹得这么严实,莫非是有疾……”武重规脸上青红交替,满面油汗,也不知道是热还是尴尬,总之看上去实在狼狈地很,嘴里还在含糊其词:“啊,没……没事。本官甚畏日晒,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哦。”狄仁杰露出诧异的表情:“既然如此,武大人何必亲自出城来迎,岂不是让老夫深感不安吗?”“唉呀,我说了没事就没事!“武重规突然极不耐烦地冲口而出,随即一声冷笑道:“狄阁老,庭州城这里让你不安的事情多着呢,你就不用再替我操心了!”狄仁杰目光一凛,神色也即变肃穆,严正地道:“武大人,老夫一路行来,的确是一天比一天更觉不安。那么你我也不用再浪费时间寒暄了,武大人,老夫即刻随你进庭州城,我们好好谈谈!”
武重规眼珠乱转,却站着不动。狄仁杰面沉似水,望定他道:“武大人,怎么了?走啊!”武重规咬咬牙,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强自扬声道:“咳,咳!狄阁老,本钦差自奉皇命,查察翰海军私自调动一案,从伊州到庭州,如今已令案件真相大白。具体的案情嘛,想必狄阁老巳收到本钦差的书信,我就不必在此一一赘述了!如今首犯李元芳虽在逃,他的同谋突骑施贼寇首领乌质勒慑遇我大周威势,眼睛在沙陀碛东沿缴械投降,这个案子嘛,就算尘埃落定了!本钦差这就要去向圣上交差去了。本来狄阁老你,完全没必要再赶到庭州来,不过既然来了,这善后的事宜嘛,恰好也是你安抚使的职责所在,本钦差这就把庭州交给你啦!”
狄仁杰听得双眉一耸,死死盯住武重规问:“本阁没有听错吧,武大人您这话的意思,是要走?”武重规咽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点头:“没错!本钦差与狄阁老见过面就走,狄阁老有什么异议吗?”狄仁杰缓缓地摇头:“呵!钦差大人要走,本阁无意阻拦。只是……武大人就不怕本阁进了庭州绒,把你断过的案子再翻个底朝天?!”“你!”武重规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片刻才又冷笑道:“狄阁老,本钦差知道,你的心腹爱将成了叛匪,你心里头过不去!可我告诉你狄大人,李元芳之罪行昭昭,就算你狄大人再怎么翻手为云覆手雨,也于事无补的!本钦差还想奉劝狄大人一句,如今连狄三公子都与乌质勒等人夹缠不清,狄大人你还是好好扫一扫自家门前雪,少管别人的瓦上霜了!”
“哼!”狄仁杰厉声喝道:“既然武大人要走,那就不要在此地盘桓了。只怕……”他顿了顿,直视着张口结舌的武重规:“走得迟了,这庭州城的瘟神就要如影随形了!”武重规激灵灵打个冷战,慌慌张张地转身上马,狄仁杰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当马蹄声响起时,才背对着武重规远去的方向,扬声道:“武大人走好,不送!”武重规忿忿地哼了一声,带着钦差卫队扬鞭而去。
沈槐看武重规一行走远,忙期前问:“大人,钦差真的走了?!”狄仁杰冷笑:“他是逃走了!”“逃?”“想。”狄仁杰沉重地点了点头:“走,咱们进城看看!”
庭州城里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因为钱归南已死,武重规又甩手而去,剩下的长史、司马、录事等大小官员,群龙无首,全都眼巴巴地守在东城门前。见到狄仁杰进城来,这些人是又害怕又期待,踌躇着围在旁边,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狄仁杰冷眼扫过,就知道他们早都没了方寸。进得城来,就见城门内侧,翰海军组成的人障把城门四周堵了个严严实实。在他们的外面,乌压压的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
沈槐惊异,小声问狄仁杰:“大人,您看这是……”狄仁杰冷哼道:“假如本阁没有猜错,这些都是畏于瘟疫,想要出城逃难去的百姓。”他抬眼看了看身边那干战战兢兢的官员们,沉声道:“你们谁可以向本阁解释一下这里的状况?”官员们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在刺史府中发放过神水的录事参军哆嗦着来到狄仁杰跟前,勉勉强强把事情陈述了一遍。
原来庭州城近十年来一直靠发放神水控制春夏的瘟疫,今年没有发神水,瘟疫从一个多月前就零星出现,累积了这些日子以后,终于在几天前突然呈现全城爆发之态。得病的人数成倍增长,又因为没有有效的医药,病势也异常凶险。庭州城的百姓深知这瘟疫的厉害,见此情景便开始纷纷外逃,武重规无奈,只得颁布钦差敕令,将四门紧闭,并派出翰海军镇守,严禁百姓出入,反而更加剧了人们的惶恐,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在刺史府和城门前,庭州城里的局势这两天来已近乎失控了。
“原来是这样!”狄仁杰目光如箭,射向身边的官员们:“尔等身为一方父母,怎么如此懈怠!本阁来时的路上便听说,庭州已有十年未发瘟疫,为什么今年又犯?还会爆发到这等不可收拾的地步?!”众人再度抖成一团,最后还是录事参军大着胆子,向狄仁杰提了神水和裴素云的相关始末。“裴素云……裴素云……”狄仁杰喃喃重复这个名字,只觉舌尖异常苦涩,武重规书信里提到的这个女人,让狄仁杰还未谋面就已恨之入骨,此刻想问的话竟然问不出口。沈槐见状,便向那录事参军询问裴素云日前的状况。录事参军回答,裴素云自安儿被劫后,又伤又急,虚弱不堪,始终未曾清醒。若要控制瘟疫,这女巫应该是有办法的,但日前看来,想让她振作,除非能把她那白痴儿子找回来。
录事参军说完,见狄仁杰阴沉着脸不做声,便又硬着头皮对狄仁杰拱了拱手,嚅嗫道:“狄阁老,那个、那个李元芳校尉反……出刺史府,据称就是为了去找裴素云的孩子。所以、所以下官们觉得,莫不如先去寻得那李元芳……”狄仁杰双日灼灼,怒不可遏地喝问:“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说李元芳是为了那女巫的白痴儿子反出刺史府?!嗯?!”录事参军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狄仁杰又点指众人:“武重规这两天不是都在全城搜捕李元芳吗?怎么还没找到?!朝廷要你们这班无能之辈到底有何用?!”
这下子庭州城的大小官员全部呼拉跪倒,再无一人敢吭声。沈槐见狄仁杰面色煞白,赶紧上前搀扶,就觉狄仁杰的胳膊颤抖个不停,心中着实难受,轻声劝道:“大人,您消消气,您别……”狄仁杰长叹一声,道:“沈槐啊,刚才武重规说乌质勒驻扎在沙陀碛东沿?”“是的,大人。说是已向翰海军缴械了。而且,好像景辉兄也在他那里。”狄仁杰微微颌首:“好,好啊。咱们现在就去会会乌质勒。”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七章:孤星(3)
自从布防在沙陀碛东线,翰海军并未遇到过真正的敌情。三天前梅迎春带着五千铁骑闯出沙陀碛,也是有惊无险。然而这天清晨到正午,镇守沙陀碛东侧的翰海军沙陀团却一连碰上了两件怪事。首先是清晨时分,如常沿着沙陀碛东线巡逻的守兵,突然发现大漠之上出现了一大群骏马,懒散地逡巡于沙陀碛边缘的零星绿洲之上。经过仔细观察,翰海军断定这些马匹全是第一流的突厥战马,神骏超逸,极为罕见。按推断,这样的骏马只可能属于突厥某部的骑兵部队,可却偏偏只见马匹不见骑士。十多名牧民打扮的人管理着这数千匹骏马,形迹颇为谨慎,只在沙陀碛里的几快绿地小心翼翼地放牧,看样子与普通的游牧民十分相仿,但马匹的数量和品质,又绝对不是一般游牧民所能有的。守兵远远地观察了整整一个上午,认定这些骏马来历非常、十分可疑,便向上官作了汇报。
负责当天防务的军官正想再往上报,突然几名守兵往营帐里抱进两个小孩,说是在沙陀碛东侧找到的。这岂不又是桩咄咄怪事?!看这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