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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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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斌似懂非懂地睁大眼睛,又扯了扯狄仁杰的衣襟。狄仁杰弯下腰来:“怎么了?”韩斌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拭去不知不觉中已落满面颊的泪水。

三天之后。狄仁杰离开庭州踏上归途。庭州百姓交口称颂安抚使大人令庭州城摆脱疫病之危,夹道相送的人群绵延到城外数十里。也就在当天,梅迎春派出的日夜不停搜索沙陀碛的人马,抓到了几名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突骑施士兵。经过严刑审问。梅迎春终于从他们的嘴里了解到了伊柏泰被焚毁的全部经过。更重要的是。梅迎春得知:敕铎也已被烧死在了暗河的烈火之中。梅迎春当即决定,集结手中全部的力量,发兵碎叶,他终于要去实现自己酝酿多年的宏伟计划了!

第三卷:碧血黄沙 第二十八章:久视(1)

“前突厥猖狂,兴兵犯境。瓜、肃、沙遭袭,伊、庭震动,陇右危殆。蹄音已至而百姓栗栗,将令不传而士卒惴惴。

余本老迈,不堪大用。陛下专信,除陇右道安抚使。王命及身,不敢有负。每思及此,中夜惊悚,但惧非所托者也。报国之心犹烈,七秩之身已衰。君瞩殷殷,在耳切切,乃奋此残躯,虽年高而不敢辞;虽路遥而不敢退:虽暑长而不敢避。万里周转,月余奔波,终毕其功。弓骑所出,群贼辟易:王旗所向,宵小慑服。狼子野心,还归镜花水月;老谋深算,皆付逝水东流。

庭州刺史钱归南,早私通默啜。仅以财故,罔顾大周。伪造匪患,暗制兵器。战事起时,更开门揖盗,引施敕铎入庭境,调瀚海军至伊边,欲让庭州于默啜也。此等丧心病狂之举,自高祖朝始未之有也。所幸当今天子英明,天下归心。纵有一二跳踉,终为擒伏。首恶钱归南、从恶伊州长史杜灏等伏诛。

而忠臣义士,虽身处危局,英勇果决,前赴后继。肃州刺史崔兴以下,克敌竟功,兵部应另有呈报,不于此细述。臣所见者,原瀚海军旅正高达,前有送急报入京,后有飞夺瓜州烽火台,可谓胜局之眼成于其矣,功莫大焉。又有余子景辉,服流酉北,巧得大食奇药数种。适逢庭州瘟疫,倾其所有,救军民无数,其功虽亲不可没也。伏请陛下恩赏。

庭州之乱,险如千钧系于一发。主官叛,外敌侵,民受瘟疫之苦,军受乱命之累。诚所谓巨岩压于虚卵,一旦倾覆,陇右糜烂。当此炭炭之危,有突骑施王子乌质勒振作而起,率所部抵御敕铎,终于沙陀碛击溃之。若无此人忠义,王师之胜虽必,时日或将迁远,积重或将难返矣。突骑施部自敕铎登酋长位,亲突厥而远大周,不臣之心日久,致西北重陲碎叶孤悬。今乌质勒反正,请命收复碎叶。

人曰五步之内,必有芳草,今乃知一族之下,必有忠臣。此实乃圣上之德被于四海,日月之辉及于宇内。臣不胜欣喜,因上表具奏,请嘉其忠勇以楷模,授其官职以正名。

臣狄仁杰再拜顿首。”

武则天长吁口气,轻轻放下手中的丝绢奏本,狄仁杰这篇发自庭州的奏章她已经不知道读了多少遍,但每读一次仍觉心潮涌动,热血澎湃,似乎攻城掠地的男儿豪情也将她这老妞的身心点燃了。最近半个月来,前线捷报频传,但她就是不敢轻言胜利,甚至害怕在太宗和高宗的像前驻足片刻。她怕啊,怕自己真如世人所诟病的那样武功羸弱,难以守住“天可汗”的无上荣耀,即使到了另一个世界,也要被那两个男人所谴责。两个月寝食难安的日子里,武则天常常会想到死亡,她万分讨厌这样的思绪却又无法摆脱,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和虚弱,不论是此刻还是生后的种种,原来她都远远没有安排妥当。

万幸老天仍然是庇护她的。昨天夜间,当内侍将狄怀英的这封奏章送到她的案前时,武则天几乎不能克制双手的颤抖。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胆怯过,她不敢揣测这奏章里面所陈述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只知道,那一定是最真实的消息……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坐在午后的观风阁内,回味着刚刚远去的煎熬,仿佛也成了一种莫大的享受。身边有宫女轻摇团扇送来的习习凉风,暑热并不灼人,只带来些微倦怠和困乏,耳边阵阵响亮的蝉鸣,愈发衬托出周遭无声的寂静。看吧,这整个上阳宫,不,是这普天之下,仍然都俯仰于她的意志。武则天斜倚在靠垫上,又一次拿起狄仁杰的奏本,凉凉的绸衫划过肌肤,鲜活地勾勒出生命之美,死的恐惧在轻盈流转的日光中显得那么空泛无稽。

武则天思忖着又把奏本放下,不需要再读,差不多都可以倒背如流了:“……乃奋此残躯,虽年高而不敢辞;虽路遥而不敢退;虽暑长而不敢避。万里周转,月余奔波……”狄怀英这老家伙,武则天含着微笑想,比朕还小好几岁,说话的口气就如此倚老卖老,不过是想要朕感念他的忠诚、体谅他的苦衷罢了。自古贤臣多是这个德性,个个弄得跟屈原似的,就差投汨罗江以明心志了。当然狄怀英比之那些以忠挟上的所谓义臣贤良要高明太多,这趟差,还真是辛苦他了……

一阵清丽悠扬的萧声打断武则天的浮想朕翩,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那萧声自观风阁下谷、洛二水汇集而成的玉液池中传来。轻风拂动满池白莲,莲叶田田,随风舞起碧色的波涛,托出朵朵洁白的莲花,亦随之娉婷摇摆,竟好像在应和那仙乐般的萧声。武则天会意地微笑,注目莲涛深处,果然一叶扁舟悄然孚水而出,船头和船尾各坐一名白衣飘飘的青年男子。船首之人执萧吹奏,船尾之人轻摇木桨,雪白的衣衫和姣好的容颜,与白莲交相辉映,看得人不觉心醉神痴。武则天点了点头,轻声叹息道:“这么看起来,还真是画中人、莲之仙了。”

船上的两位心有灵犀,随着武则天的感叹,船首缓缓转向,朝观凤阁而来。船首之人愈发兴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要弄萧起舞,谁科船身突然左古摇摆,他稳不住身形,竟然“扑通”一声落入莲池。

武则天在观凤阁上看得分明,不由探头轻呼:“哎哟!”却见落水的张昌宗已经被张易之伸手拽了上来。此时小舟恰好靠岸,两人沿着观风阁下的石阶匆匆跑上。那张昌宗全身都滴着水,活脱脱一个落汤鸡的模样,武则天一见之下忍不住纵声大笑。张昌宗气得俊脸飞红,跺脚撅嘴地抱怨:“好你个五郎,你欺负人啊!骗我站起,自己却故意荡动船身。圣上!”张易之倒很坦然,姗姗落坐在武则天身边的凤罗席上,笑道:“我骗你你就信啊,活该!”

武则天好不容易止住笑,扬手捏了下张易之的脸:“朕看得真切,是你欺负六郎。”张易之撇一撇嘴,又谄媚地道:“圣上!我们还不是为了让您开心。多少天没听您那么畅块地笑了。再说了……”他指了指正往下扒湿衣服的张昌宗:“这大热天的,他沾沾水还清凉不是?“张昌宗本来还在犹豫,听张易之这么一说,便干脆利落地把身上的白色丝袍整个褪下,赤条条地站到观风阁前,闭目呻吟:“嗯,这小风儿吹得真舒服。”武则天的目光拂过张昌宗凝脂般的玉色肌肤,好像能看透流动在肌肤之下的血液,这血里充满年轻人的活力和欲望,带给她青春的错觉、永生的幻象,是如今的她一时一刻都离不了的啊……武则天朝等在旁边的内侍抬了抬手,内侍忙将干净的丝袍披在张昌宗的身上。

张昌宗耸了耸肩,“啊欠!”他大声打了个喷嚏,也在武则天的身边依偎着坐下,嘴里兀自嘟嚷着:“圣上!臣听说西域有种奇异的织物,水浸不湿、火烧不烂,用它做成的袍子穿在身上柔若无物,夏则透气滑爽、冬则温暖御寒,臣想向圣上求这么一件袍子呢。圣上!”武则天抚着他解开的黑发,微微拧眉道:“唔,你说的这东西朕倒似乎也听说过,只是从来没见过啊。”张易之摇头笑道:“圣上,您别听六郎胡闹。就是有这样好的袍子,以他那性子恐怕也是玩过三天就扔了。您什么时候见过他同一件袍子穿三回的?还从冬穿到夏……得了吧。”

张昌宗恶狠狠地瞪了张易之一眼,仍然不肯罢休:“圣上,其实六郎的袍子是小事,六郎心里面想的,就是用这奇物给圣上织一顶帐子,圣上睡在里头保管香甜。”武则天还未开口,张易之又抢道:“那帐子里头还不是圣上与你一块儿睡……”武则天再度被逗得开怀大笑,直笑得眼泪都迸了出来。张昌宗扑过去给她捶背,武则天缓着气道:“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啊……五郎,我只骂你,这些话肯定都是你想出来的!”

张易之捶胸顿足:“臣冤枉啊!臣平日里虽然促狭些,但却是个劳碌命。哪像六郎,成天尽琢磨些享受的玩意儿。”武则天点头叹息:“活到朕这个岁数,才知逍人这一生,可以享受的时间太短暂,真应该及时行乐啊。唔,你们说的这东西,朕倒也有些兴趣了,只不知如何去寻。宫里头肯定是没有的。”张易之转着眼珠道:“如果真是西域的宝贝,莫不如去问问鸿胪寺?他们那里不是存着各国的贡品吗?就算他们眼下没有,估计也知道详细的来历。”

“烘炉寺?”武则天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随即笑道:“五郎啊,既然如此这事儿可就交给你了。朕的口谕,由你代表朕去鸿胪寺寻觅宝物。”“是!五郎一定不辱圣命!”张易之痛快地答应着,与张昌宗眼神交错,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悄悄松了口气。

张昌宗伸手挽起被水打湿的头发,动作大了些,宽袍大袖掠过桌面,狄仁杰的奏章被一带而下。武则天微嗔:“六郎,小心点儿。”内侍悄无声息地捡起奏章重新摆好,张易之探了探脑袋,讪笑道:“圣上,这奏章您都看了多少遍了,真有那么好看吗?”武则天盯着他瞧了瞧,一指奏章:“好看不好看,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易之媚笑着捡起奏章:“那臣可就看咯。”“看吧。”张易之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丝绢奏本,看得全神贯注,脸色亦随之阴晴不定。稍顷,他放下奏章,似乎还在回味,就听武则天冷冰冰地问道:“怎么?看完了?”张易之打了个激灵,忙换上一脸春色,故作潇洒地道:“嗯,我说呢,原来是狄仁杰这老家伙表功啊。哼,这帮老东西成天价说什么为了社稷为了圣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真要干了点儿活,表起功邀起赏还真不含糊!”

武则天沉着脸驳斥:“赏罚有度本属帝王之术,作为臣子据实以奏是履行本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张昌宗此刻正小鸟依人般地靠在武则天的膝旁,听到个“赏”宇,起了好奇心:“咦?圣上,您打算赏什么给狄阁老啊?”武则天稍微和缓了神色,从内侍手中接过玉簪,替张昌宗插在刚挽好的发譬上,笑问:“你说呢?”张昌宗翻起白眼:“他已经是同平章事了,官没得可升,那就只能赏田、赏宅子银子?”武则天意味深长地摇头:“狄怀英为官清正、胸怀社稷,田宅银两对他恐怕没有什么吸引力。”

张昌宗鼻子里出气,满脸的不屑。张易之观察着武则天重放晴光的面容,讨好地道:“圣上,狄阁老想要什么样的赏赐,他自己在这奏章里面都写明了,圣上何不顺水推舟?”“哦?你倒说说看,他想要什么?”张易之半躬下身子,指着奏章道:“这不是吗?‘又有余子景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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