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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眠瓷
☆、肥羊到粮票
三十一世纪，宽敞得能横下一只小型运输舰的街道，各种飞行器、悬滑式房车匆匆而过，这使得路上一个灰色瘦小的人影变得极其显眼。
帽子遮住眉眼，人影谨慎的拐入了一条小巷，看着主路上驶过的警车松了口气。
继续往前走，拐过了七八个弯，道路变得窄小起来。前方开始隐隐传来声音，人影加快了速度。在穿过一面只有单人能通过的墙缝后，人影到达了一条人声鼎沸的街道。
来来往往的人快速的走入一家家晦暗的店铺或是小摊，像是从未注意到这个多出来的人。
时间不同往昔，在二十四世纪人类移民第一个太阳系外恒星γ2049后，科技便达到一个令人惊悚的发展速度。高能量辐射武器、完美的医学科技、以及人类梦寐以求的物质生活已成为现实。大量的星球和土地由人类征伐，各股势力在分裂、战争、和平的交替后，崭新的三十一世纪到来。
然而无论如今的联邦如何叫嚣自己的基础设施有多完善，这个世界如同任何一个时代一样，总是需要一些阴暗的角落的。
人影愉快的吹了个口哨——是的，这看似凌乱肮脏的街道就是联盟中这样的存在。
飞快的寻找着今天的目标，人影装作毫不留意的观察着来往的男人们。
是的，这条黑街上只有男人。
你问为什么？
天啊，你疯了吗？联邦中少之又少的女性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不得不感慨，上帝还是有些黑色幽默的。
在二十五世纪人类首次用药剂大大提高了身体素质和寿命后，医学一时达到了顶峰。所有人类都叫嚣着要享受永恒的生命、成为宇宙的主宰，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让人类始料未及的现象发生了——连续几十年，几乎所有到来的新生命都是男性。女性与男性的数量比达到了1：1920，无论医学家、病理学家用尽怎样手段，这个比例仍在不断扩大，并且在今天达到了一个让联邦统计局绝望的数字。
即使如今人类的男性生育技术已趋成熟，但很多男性心理上都对柔美温婉的女性更为向往。再考虑到人口发展的问题，这导致在三十一世纪女性成为了社会阶级中的中高层。
换言之，如果你是女人，那么你就注定了享有最精心的呵护和最优越的生活，你再也不必为生计而忙碌，或者和男人争抢一个辛苦的职位。不但在小时候你可以享受最高等的教育，甚至长大后，联邦都会提供一系列最优秀的男性供你选择。
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人影眼睛突然一亮，他发现了一只肥羊。
肥羊穿着一件淡灰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皮鞋，整个人怎么形容呢？嗯，应该说是整洁，整洁到一种刻板的地步。
肥羊的五官冷涵淡漠，鼻梁下架着一副金属框的细长眼镜。
人影很淡然，因为这个世界再也不是他所处的21世纪，整容技术让俊男靓女四处泛滥。眼下人影最关心的是肥羊的钱包到底够不够他的一顿饭钱。
人影一步步接近了对方，用眼角撇到肥羊此刻正和一个小摊贩交谈着，白皙优雅的手指比划着什么。
擦身而过的一瞬，人影轻轻歪头，看到那摊主正把一个黑糊糊的长条包裹递给男人。
不过，这已经不是他关心的了。
快步的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人影一把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头半长不长的短发，锯齿的边缘像是被羊啃过的草。他看起来很年轻，一双灵活清澈的眼睛闪烁着愉快，将兜里的战利品掏了出来。
黑色的钱包没有什么分量，但少年并不失望，因为这年头越有钱的人越喜欢电子卡消费，只要让他得到一张不需要DNA验证的……少年已经觉得鸡排大餐已经在眼前招手了。他迫不及待的想打开钱包，然而看到钱包上的两个字却不由愣住了。
不粗的眉纠结在一起，将那两个字念了出来——
“危险？”
危险你妹啊！
少年腹诽着将钱包一下子扯开，那亮闪闪的金卡瞬间晃花了他的眼……紧接着，一声巨大的惨叫在小巷内响起。
倒地抽搐的少年奋力朝天空比了个中指——
在电子卡上设置电击防盗什么的真是太可恶了！
“踢踏踢踏”皮鞋声将近，俊美的男人看着倒地抽搐却仍然执着攥着金卡的少年，优雅的蹲□将少年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少年翻着白眼看着肥羊一脸淡然的将钱包收回，哆哆嗦嗦地说不出来话。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不慌不忙拿出了通讯器，冰冷的嘴角施舍的抬了一下。通讯器很快被接通，那边已经传来了甜美的电脑合成女音。
“您好，这里是宝莱星K293区警察局，请告知您的请求。”
少年一个背气，差点晕过去。求生的本能让他一瞬间扑了过去。
男人刚刚要张口，就被那一团灰色抱住了腰肢。
那灰色团状紧接着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嚎叫，“先生，求求你别报警啊！”
话说到一半，少年觉得自己后脖领子一紧，被肥羊拎到了一边。但那也只是让他稍微怔了一下，随即以更大分贝的声音哭喊道：“先生你听我说啊——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呜呜，您看您宅心仁厚还在钱包上写“危险”提醒他人不要触电，您也一定不忍心让我蹲监狱的对吧？对吧？”
男人看着灰团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普通年轻的脸，一双小狗般含泪的眼神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了十秒，少年顶住了对方略微奇怪、好吧，是十分奇怪的目光，再接再厉的让眼中腾起水雾。
肥羊没有说话，显然是开始迟疑了，少年脸上不由腾起一抹喜色。
“请问您还在吗？请告知……嘟嘟……”危险的通信器被挂断的一瞬，少年终于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地上。
哈哈，他就说嘛，没有人抵挡得住他必胜的小视线！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灰团自娱自乐，先是龟毛的整理了一下刚刚被对方弄乱的衣物，然后迟疑的伸出了手。
少年看着那伸在自己鼻子底下的钱包，脸色微微一白。这是什么意思？
友谊？同情？还是再电自己一次？
好在肥羊没让他久等，很快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认识这两个字？”肥羊的声音冰冷的让人感到不舒服，有种机械的感觉。
少年一愣，这才恍然——那钱包上的两个字不是三十一世纪的那种他不认识的蝌蚪文，而是只属于自己那个世界的简体中文。这倒不怪少年后知后觉，而是中国的小学老师们都太过敬业，摧残得少年早把中文变成一种本能，以至于之前他根本没有发觉钱包上这两个字有什么不妥。
在钱包上写中文，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只觉得心中腾起了一团热火，这次却是真的红了眼角，“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呜呜，大哥，你也是穿来的啊？”
少年扑。
肥羊躲。
少年再扑！
肥羊再躲！
最终，少年只得放弃了行动，含恨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穿来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一瞬间肖恩很难形容当时那人脸上的神情，像是难过又像是如释重负，没由来让人想叹息。多年后，他只记得那个穿着破布的少年是这样回答的——
“呵呵，没什么意思，“穿来”是我们黑街的暗号，刚刚我以为先生是同伴。你钱包上那两个字我是认识，有什么问题吗？”
肖恩有些怀疑，继续问道：“可这是1000年前中国的古文字……你是怎么认识的？”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反映上来对方的潜台词——
你一个黑街上的小偷怎么可能认识古文字？
听到这句怀疑，少年忍不住气乐了——
老子不认识？老子是穿来的！
肖恩只见少年噌的从地上站起来，尖尖的下巴抬起，“我为什么就不能认识？我说这位先生，咱只不过是社会分工不同，你不能歧视底层劳动人民啊！”
少年心中愤愤，暗想我是你祖宗好不好！
男人显然不太相信，那尖锐仿佛评定商品的目光在少年身上打量了很久，然后突然僵硬开口道：“你是不是想要这个钱包？”
少年闻声后退了一步，惊恐道：“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提供给你食宿，但是你要为我工作。你确定你认识所有古文字？”
少年听到“食宿”两个字不由眼睛一亮，眼前的肥羊脑门上迅速换了另外两个大字——
粮票。
少年迅速明确的点头，激动的有些脸红，“恩，没错，基本所有的中国字我都认识。”
“好吧，那一会儿我会对你进行一个小测验，如果你通过了，我会录用你。”
少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快给答案，不禁有些迟疑，但还是尽量礼貌问道：“先生，我能不能先知道您是什么公司？要我干什么？”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迅速的拿出了通讯器，按下了一个号码——
“您好，这里是宝莱星K293区警察局，请告知您的请求。”优美的合成女音响起。
下一秒，一团灰色飞也似的扑过来，哭喊着，“老大，老大！我输了，你挂了它吧……”
黑色的悬浮式汽车中，冷峻的男人闭目养神。他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团不起眼的灰色。
少年是第一次坐这种汽车，看着窗外急速飞退的景色，只觉得无比新鲜。
他只是一个21世纪的小市民，穿越到这个未来世界后，没有金钱、没有奇遇，作为黑户他四处躲着警察，在黑街上跟着一个老头偷了一年多的东西。十几天前老头被警察抓走了，他便开始了单独行动。
少年好奇的目光停留在了男人之前从摊贩那里得来的黑色长条包裹，手指还没探过去，就听到那一直挺尸状的肥羊突然开口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少年见对方说话，表情极为谄媚地凑过去，“先生，您休息好了吗？如果方便的话，那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我的五险一金、福利保障呢？”
男人看着对方脸上写着“我很好养活，我只要钱”的人，冷冷问道：“那你的要求是？”
“养老险、工伤险、医疗险、生育险、失业险全部由公司负责。年薪不低于十五万新联邦币，福利分房，包吃包差旅费，节假日加班三薪，人权完备……”少年嘴皮子极快，两片薄唇愉快的相碰。
男人一直保持着沉默，最后直到少年口干舌燥停了下来，他才静静道：“刚刚你说的……我全部不答应。”
“啊？”少年脸色顿时灰败下来，刚想反驳，就见男人手指向通讯器探去。
“……其实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包食宿就行，工资什么的其实我不在乎，主要是为人民服务。”憋屈的声音响起，男人满意的收回了手。
“很好。”男人点了下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几乎可以用温柔来形容的笑容，“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少年张大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无力的吐出了三个字，“杜清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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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食宿的工作
悬浮式的汽车停下，杜清嘉乖乖跟着男人下了车。
举目四望，皆是荒野，只有眼前一栋孤零零的四层建筑。
杜清嘉看着眼前的破楼，二话不说转头便往回走，手刚到了车门的位置，又被身后的男人拎着脖领子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