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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所有的恐怖袭击都是我制造的,满意了吧?”
王岩说:“不管怎么说,你首先得证明你不是乌金喇嘛。”
香波王子说:“我怎么证明?”
王岩说:“大家都知道,新信仰联盟在绑架乌金喇嘛后,乌金喇嘛有过一次自杀的经历,用刀在自己身上戳出了四十九个窟窿。现在,只要你脱光自己,让我们看到你浑身上下没有密密麻麻的刀伤,你就能证明自己不是乌金喇嘛。”
“原来这样就能证明?但我不能脱。”
王岩说:“为什么?”
香波王子说:“当年朝廷需要查验仓央嘉措的圣体,专门派了精于相术、明察秋毫的金字使者,才得出正确结论:‘作为圣人的体征法相则圆满无缺’。我是仓央嘉措的传人,我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给你们看,你们算老几啊?看了也得不出正确结论。”
“现在由不得你。”王岩望了望碧秀,恳求道,“帮帮忙,把他的衣服脱掉。”
“那不行,我们这是文明关押,在给他定罪之前,我们没有权力脱光他的衣服。”碧秀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拿出手机不接,先把王岩和卓玛推搡出去,然后自己出来,重重地关死了门。
香波王子喊起来:“什么文明关押,我都渴死了。虐待狂,我要喝水。”看对方不理,便说,“我卖唱,我卖唱,我用仓央嘉措情歌换一杯水还不行?”说着,胸腔里一阵酸楚,唱出的仓央嘉措情歌也更加悲酸动人了:
邂逅相遇的娇娘,
浑身散发着芳香,
恰似拾起了松耳石,
再不忍抛到路旁。
碧秀仔细听了情歌,却没有拿水给香波王子。他闷闷地想:玛瑙儿怎么还不来上班?
5
香波王子被押出羁押室,来到看守所大院时,还以为要放了他,抖动手铐脚镣喊道:“赶快给我开锁,我要去把拉萨河喝干。”
碧秀说:“耐心一点,枪毙你之前,肯定会给你打开。”
香波王子这才看到,他面前停着几辆囚车,后门都已经打开,里面坐满了警察。
五辆警车排队驶出了看守所大门。现在是午夜,这里是拉萨,到处流散着狞厉的黑暗,所有的地物地貌仿佛都变成了怒目猬张的魔面鬼脸,月亮是一颗黑暗的心,怪异地跳动着,让城市和生命在夸张的死亡强调中,呈现出佛魔共居的紧张和诡秘。
路虎警车鬼影一样跟在了后面。再后是喇嘛鸟。
阿若喇嘛说:“不知道哪一辆里有香波王子。”
邬坚林巴说:“肯定是中间一辆。”
阿若喇嘛摇摇头,不合时宜地闭上眼睛说:“在我的观想里,香波王子在前面第一辆警车里。”
喇嘛鸟的后面,是一辆装满了僧人的中型丰田面包车,车里有阿若喇嘛带来的北京雍和宫喇嘛,有邬坚林巴从大昭寺八廓街花钱雇来的流浪僧。丰田面包后面,不远不近跟踪着智美和索朗班宗的切诺基。
索朗班宗问:“你觉得今天晚上会成功吗?”
智美冷笑着说:“他们不会,我们会。”
“香波王子不是你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吗,你干嘛还要营救?”
“他不过是我的掘藏对象,我要从他手里掘到’七度母之门‘。”
“那么你的占卜呢?”
智美懊恼地拍了拍方向盘说:“很奇怪,只要香波王子停止行动,卜神就不会光顾我了。”
这时手机响了。索朗班宗说:“我来替你接。”
传来邬坚林巴的声音:“我知道你在后面,想干什么?不是光明亮堂的人,没有利佛利法利僧的心,我劝你还是不要忤逆了伟大的’七度母之门‘,回去吧,捣乱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智美说:“自古以来掘藏就是赌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十分钟后,警车来到了林廓北路上的五岔路口。路灯突然黑了,五辆警车随即熄灭车灯,围绕路心岛转起来,转了四圈,等到车灯再次打亮时,五辆警车已经散开,一辆走向林廓北路,一辆走向林廓东路,一辆走向纳金路,一辆走向江苏路,一辆掉头回到夺底路。
阿若喇嘛说:“糟糕,他们一定发现了我们。”
邬坚林巴停下喇嘛鸟:“到底跟踪哪一辆?”又说,“上江苏路吧,这是去堆龙德庆重犯看守所最近的一条路。”
阿若喇嘛睁开眼睛,不容置疑地说:“押解香波王子的警车开上了纳金路。”
“怎么可能呢?路向不对。”
“拉萨没有不对的路向,所有的路都会通向你要去的地方。”
邬坚林巴迟疑地回头望了望阿若喇嘛,他知道阿若喇嘛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已逝的岁月、即将的发生、障蔽后面。但这种现象并不常有,只在寂静清虚、修炼观想的时候出现。邬坚林巴拧着方向盘,往纳金路走了几米,又拐向了江苏路。
阿若喇嘛生气了:“邬坚林巴,为什么不听我的?”
邬坚林巴又拐回来,犹犹豫豫开上了纳金路。
阿若喇嘛催促道:“机会到了,快啊。”
不到十分钟,喇嘛鸟带动后面的丰田面包,追上去一前一后夹住了警车。除了邬坚林巴,所有僧人,那些来自北京雍和宫的喇嘛、那些花钱雇来的流浪僧,一起扑向了被迫停下的警车。“开门开门开门。”喇嘛们拍打着警车的车窗玻璃,拍打不开,就从路边抱起石头准备砸碎玻璃。
两个警察开门下车:“干什么,干什么?”
警察被推开了,喇嘛们打开所有的车门,没看到香波王子,里面除了警察还是警察。
阿若喇嘛傻眼了,冲着警察吼一声:“香波王子呢?”
警察们一个个装得傻眉愣眼:“什么香波王子,香波王子是干什么,洗头发的?”
阿若喇嘛招呼僧人们赶快上车,自己回到喇嘛鸟里,一脸羞赧地对邬坚林巴说:“听你的就好了,快走。”
喇嘛鸟啸然而去,在江苏路的尽头、金珠路的开端,追上了另一辆警车。
又是一次夹击,这次丰田面包在前,喇嘛鸟在后。跟上次一样,除了邬坚林巴,所有喇嘛都下车冲过去,迫使警察打开了车门。阿若喇嘛直接扑向后门,大喊一声:“香波王子。”结果是又一次失望:警车里除了警察还是警察。
阿若喇嘛迅速回到喇嘛鸟里:“还有三辆警车在三条路上,三条路都可以通往堆龙德庆,但必须绕道,我们直插过去,说不定还能截住一辆。”
如同流星追月,喇嘛鸟和丰田面包来到北路,守在了通往堆龙德庆的路口。警车如期而至,香波王子却仍然不在警车里。
阿若喇嘛无奈地靠在车头上,拿出手机打给了王岩:“我们拦截了三路,三路都扑空了。”
王岩说:“现在只有南路和中路了,南路是赶不上的,只能来中路和我们会合,要快。”
阿若喇嘛说:“不要等我们,你们可以先动手。”
王岩说:“不行,我们是警察,警察打劫警察,很容易火并伤人,我们只能悄悄跟踪。”
喇嘛鸟和丰田面包又一阵疾风快驰,二十分钟后追上了路虎警车,又前驱半公里追上了警车。警车被迫停下了,面对汹涌而来的几十个喇嘛,四五个警察都下车掏出了枪。
碧秀朝天一连开了两枪,没有吓退喇嘛们。喇嘛们似乎明白,碧秀和他的部下毕竟是藏民,而且都信教,不可能朝穿袈裟的人开枪,大呼小叫地冲撞过来,把警察一个个推开了。车门大开,唯一没有下车的香波王子出现在阿若喇嘛面前。
阿若喇嘛一把揪住香波王子:“快走。”这才发现对方是戴着手铐脚镣的。他喊道:“抬起来,抬起来。”几个雍和宫喇嘛把香波王子从警车里抬出来,又抬进了喇嘛鸟。阿若喇嘛指挥道:“上车,上车,快走。”
碧秀十万火急地通知重案侦缉队的各路警察速来支援。
喇嘛鸟狂奔而去,丰田面包在后面掩护着。
一公里之外,路虎警车横在路心等待着他们。王岩招手让他们停下,冲到喇嘛鸟的窗口说:“现在许多警车都在朝这里奔驰,所有的路口都已经封堵,你们是危险的,香波王子还会被夺回去。”
阿若喇嘛说:“那怎么办?”
王岩说:“把香波王子转移到我们车上,没有人敢于搜查北京来的警察。”
阿若喇嘛说:“我们是要放了他,保证他继续发掘’七度母之门‘的伏藏。”
王岩说:“为了抓住乌金喇嘛,我们比你们更希望’七度母之门‘的发掘不要中断。”
阿若喇嘛犹豫着看看邬坚林巴。邬坚林巴说:“如果能打开手铐和脚镣,让香波王子自己跑,比跟着我们保险。”
王岩说:“我们会想办法给他打开,快做决定吧阿若喇嘛,时间不多了。”
香波王子被迅速抬进了路虎警车。
停在路边树林里监视着路虎警车的切诺基很快超到前面去了。开车的智美告诉身边的索朗班宗:“我要让他们乖乖地把香波王子交给我。”
路虎警车朝着堆龙德庆驶去,那儿是青藏公路的必经之地。王岩和卓玛想沿着青藏公路开到温泉胜地羊八井,在“一洗洁、二洗清、三洗明、四洗慧、五洗圣、六洗得度”的温泉里让香波王子洗个澡。借此机会,他们就可以看到香波王子的裸体,以亲眼所见来证明他有没有七七四十九处刀伤,是不是乌金喇嘛。如果不是,下一步就是一面筛选别的人,一面牢牢跟着香波王子,在掘藏中等待乌金喇嘛的出现。
香波王子瘫坐在后面,有气无力地说:“我渴。”
王岩说:“车上没水,我们不可能停下来给你找水,营救你不容易,万一碧秀他们追上来呢。忍着点,到了羊八井,有你喝的。”
香波王子舔舔干裂的嘴唇,昏沉沉地歪着头,闭上眼睛,费力地说:“我不能再往前走,你们也不能往前走了。”
卓玛警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能往前走?”
香波王子说:“我也说不清,像是仓央嘉措的意志。”
王岩说:“可惜我们并不相信你可以传达仓央嘉措的意志。”
但很快就证明香波王子的话几乎是谶语,一起车祸让路虎警车停了下来。车祸发生在一条岔路口,一边是水泥桥,一边是土石路,就在桥和路中间,一辆切诺基压倒了一个白色仙女装的女人,浑身是血的白衣女人趴在车轮下面,朝着路虎警车痛苦地招手。王岩和卓玛犹豫了一下,下车走了过去。
白衣女人一把抱住了王岩的腿,喊着:“帮帮我,帮帮我。”看王岩弯腰想把她扶起来,又指着水泥桥说:“快去抓住他,他跑了,想压死我的人跳到河里去了。”
出于警察的本能,王岩走到桥边朝下看着。卓玛跟在后面。
瞬间,一个人影从水泥桥的另一侧闪出来,一个滚儿打向路虎警车,拉开车门,溜了进去。白衣女人翻身起来,几步跑向路虎警车,一踏进车门,车就呼啦一下朝前开去。
等王岩和卓玛反应过来,想开着劫持者丢弃的切诺基,准备追撵时,才发现自己真傻,人家怎么可能留下车钥匙呢?
6
智美把路虎警车的速度开到了极限。他们走向岔道,朝东掉头,开向了拉萨的方向。索朗班宗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尖叫。昏头胀脑的香波王子睁开了眼睛,做梦似的看到,开车的居然是智美。他叫了一声智美。智美不理他。他一连叫了几声智美,智美都不理他。他于是就拍自己的脑袋,脑袋好像不疼,那就是做梦了。他闭上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脖子上的鹦哥头金钥匙,又舔了舔手铐。手铐有点冰凉,如同水的冰凉,他就像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