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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被人重手点过的。回忆起有关崔二侉子的传说,能够一指将人点死的,在全东北,除崔二侉子兄弟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如此看来,昨日抓捕的那名秃头大汉,必是崔二侉子无疑!
既然确认那人是崔二侉子,萧剑南是一定要将他救出来,所以现在所做一切,全是应付差事了。不过作为一名刑警,好奇心是他的本能。崔二侉子一伙人究竟将盗洞入口设在了何处,激发起萧剑南强烈的好奇。
沉吟了片刻,萧剑南与众人回到小店,直接走进后面崔二侉子所住的大屋,再一次观察屋中环境。整个房中可以说空空荡荡,地面均用硬土夯实,没什么破绽,只有西面和南面墙边各有一个大土炕。东北土炕往往都是中空,在屋外或屋内有一灶台,专门烧火,热气流入中空的火炕取暖。萧剑南想起,根据刘彪报告,小店在奉天警备厅备案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那时候已经春暖花开,这些人既然是盗墓,绝不会待太久,更不会再过一个冬天,那么他们修火炕干什么?萧剑南沉思了片刻,命令道:“先把两个火炕拆了!”炕上的席子早已拿掉,并无破绽。听了萧剑南的吩咐,众人抄起屋中家伙,七手八脚,没一袋烟工夫,将土炕扒了个底朝天。
土炕下面果然中空,但没有烟熏火燎痕迹,这不奇怪,崔二侉子一行到达奉天是三个月之前,那时火力壮的人已经无需再烧火炕。萧剑南点了点头,吩咐道:“就在这火炕下面,掘地三尺!”
所谓“土木之工,不可擅动”,众人轮番上阵,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将两张土炕下面的地面向下挖了半人多深。这时候已经挖过盖屋子时的夯土层,但奇怪的是,在整个挖掘过程中,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夯土层夯得非常瓷实,连个老鼠洞都没有,再往下挖,就是根本没有任何人动过的黄土层了。
萧剑南看了看表,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卡车司机奉萧剑南之命回城买吃的东西已经回来,于是萧剑南命令大家停工先吃饭。吃饭的时候,萧剑南心头暗想,难道盗洞入口不在土炕之下,那还可能在什么地方?想到这里,萧剑南不由得又向房中望去。难道会是在墙壁里面,有夹壁墙?感觉有这样的可能,于是大家用饭完毕,萧剑南命令手下将房子拆除。不到一小时,整栋大屋只剩下了一堆瓦砾,但并不如萧剑南所想,墙体全部实心,并没有夹壁墙,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盗洞。
现在萧剑南可是真的一头雾水了,又一次看表,已经四点多钟,没有时间再继续挖掘,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于是下令停工,此地不用继续看守,所有人跟他回奉天警备厅。
卡车开进奉天城北门,萧剑南让司机就把他放在城门口盛记跌打。盛记跌打的老掌柜盛老和萧剑南很熟。老人医术高明,跌打外伤,药到病除,尤其一手绝活是治疗烫伤,再厉害的烫伤,经他手医治之后,几乎不留痕迹。
见萧剑南进门,老人笑道:“不知哪阵风把萧队长给吹来了?可又是到哪里好勇斗狠去了吧?”萧剑南为人仗义,好打不平,再加上平素破案往往身先士卒,免不了常常挂彩。每次受伤,均到盛记跌打找老人医治,一来二去,两人也成了朋友。
听到这句话,萧剑南笑道:“前辈取笑了,这次前来,确是有事相求!”老人道:“萧队长请讲。”
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问道:“盛老,我记得听您说过,有一种治疗烫伤不留疤痕的方法,能不能将治疗过程对我讲述一下,药方不必说,只说过程。”老人捋了捋胡须,笑道:“萧队长不会是准备刑侦大队长不做了,改行做江湖郎中了吧?”
萧剑南道:“老人家取笑了,我是要救人!”老人点了点头,正色道:“所谓医者父母心,萧队长可有好朋友被烫伤了?”萧剑南道:“被烫伤之人并非我朋友,要救的也不是我朋友!”老人一怔,显然没听明白。萧剑南又道:“老人家,请您原谅,萧某确有苦衷,一时不能明言。”
萧剑南并非信不过老人,只是老人极端仇日,平素从不为日本人看病。若没有满洲国皇帝罩着,恐怕早已遭殃。萧剑南不将真相讲给老人,是不想过多连累好人,虽然求老人也会带来一些麻烦,但老人并不知情,再加上有溥仪这层关系,老人应该不会有事。
老人点了点头,道:“医治过程并不复杂,你只要将人带来,敷上我现场熬制的药膏,每日换一次,只要此间没有大的变动,半个月内肯定会好,而且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萧剑南道:“膏药是什么颜色?”老人道:“半透明,黄色。”萧剑南点了点头,又问:“能否将药膏颜色改为黑色或其他较重的颜色?”老人微微一怔,答道:“改为黑色?这倒没有想过,不过改变颜色势必要加入其他药材,会对疗效大有影响。”
萧剑南道:“至于疗效,稍微影响一些也不妨。”老人满脸狐疑之色,道:“重新改变配方恐怕要耗费许多时日,萧队长能否告诉我,你要达到何种目的?”
萧剑南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倒不必瞒您,受伤的人伤在脸上,我是想让他敷上您的药后,再也看不出他本来的面貌!”
老人点了点头,琢磨了片刻,道:“这倒也不难。这样吧,我将药做成膏药的形式,贴在脸上,旁人若不使用我特制的药水清洗,绝难除下,不知道萧队长觉得这样是否可以?”
萧剑南向老人拱了拱手,道:“如此就有劳您了,一小时之后,我就带人过来!”老人点了点头。
回到警备厅,萧剑南直接来到刑讯室复命。审问工作显然已告一段落,崔二侉子并不在房间。厅长三人显得极其疲倦,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见萧剑南进来,厅长问道:“搜索可有什么线索?”萧剑南摇了摇头,把搜索情况讲了一遍。厅长皱了皱眉。
鹿传麟端着茶杯,将脸沉了下来,说道:“这件事情还要继续追查,半点马虎不得,一定要给我找到!”厅长赶忙赔笑。
走出刑讯室,厅长告诉萧剑南,这边的审讯工作也极为不顺。那个崔二侉子除了自报家门,几乎什么也没讲,果真是铁嘴钢牙。至于翠儿祖孙两人,口供已经录毕,但这二人暂时还不能够离开奉天,让萧剑南找个地方安顿一下。
告别厅长,萧剑南回到办公室。翠儿祖孙二人还在办公室等候,萧剑南约略讲了一下厅长的意思。翠儿爷爷道:“萧大队长,我们祖孙两人可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什么也没做过啊!”
萧剑南安慰了几句,出了房间,沉思片刻,挥手叫过一名手下,吩咐道:“一会儿你带两个兄弟,把那祖孙两人暂时安顿到我家里。记住,人一定要看住了,就盯在那里,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走!”手下应了,转身离开。
萧剑南定了定神,将脑中思路整理了一遍,这才来到警备厅牢房。受伤的小鬼子与藤田小队长早已等候多时。萧剑南并未多耽搁,直接带上受伤的鬼子,开车先到自己家中换了便装,然后来到奉天城北门的盛记跌打。
老人的“新式”烫伤膏药已经准备完毕,给小鬼子处理之后,盛老给他贴上膏药。小鬼子脸上的烫伤面积极大,膏药贴上后,除口鼻眼外,其他地方全被膏药遮住,完全瞧不出原来的模样。萧剑南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萧剑南回到家中,开始认真思索如何将崔二侉子营救出来。反复琢磨之后,考虑到崔二侉子腿伤未愈、行动不便;此外,自己也未与看守的鬼子混熟,虽然心中焦急,但时机尚未成熟,恐怕还要拖延几日。
接下的两天,萧剑南和那两名土木工程专家继续带人在郊外小店掘地三尺,几乎将方圆几十米的地方挖出了一个深度近三米的大坑,但依旧无所获。
随着挖掘的面积越来越大,萧剑南也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件事情确实怪异,若不是亲眼看到满箱珠宝,还有刘二子的口供,他甚至会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伙人究竟是不是来盗墓的?
每日傍晚时分,萧剑南都会带上那名受伤的鬼子去盛记跌打换药。由于日语流利,他已和看守地牢的鬼子们混得烂熟。不过崔二侉子的腿伤还未收口,看来暂时还不能行动。
刘彪这几天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从长春过来的两位专员,但似乎并没有什么发现。两人每天一大早来到警备厅审讯犯人,晚上回到住处,最多也就见几个客人而已,客人的身份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不过,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这一日傍晚,刚刚回到警备厅,正看到厅长送两位专员出来。远远见厅长将两人送上了车,萧剑南快步走了过去。厅长看见萧剑南,照例询问了搜索情况。听完萧剑南叙述,厅长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件事情,远不像最初想的那么好办,我们这边也是整整审了三天了,几乎没有丝毫进展。如果明天再没有结果,关东军那边就要派刑讯专家过来了,到那时候,恐怕就要上大刑了!”说到这里,厅长摇了摇头:“我看即便上了大刑,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崔二侉子可真是一条硬汉!”
萧剑南心中一凛,暗想:如果上了大刑,救人恐怕就更不方便了!看来,救人的事情已经不能再等了!厅长继续道:“除此之外,那祖孙两人一定要看好,刚刚接到上面的命令,这二人不能留活口,以防走漏消息。”
萧剑南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倒没在他意料之外,关东军请溥仪来当皇帝,无非是打个幌子,收买人心。但另外一方面讲,溥仪虽只是个傀儡皇帝,但面上的事情也一定要做得过去,否则就失去了收买人心的作用。像这种祖坟被掘的事情一旦传出去,舆论上一定对日本的统治不利,看来翠儿这可怜的祖孙两人就只能灭口了。
萧剑南问道:“上面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厅长道:“这倒不确切知道,不过总要等到审讯结束吧,现在这二人还是有一些用处的,但我想,时间也不会太久了。”萧剑南点了点头。又与厅长聊了几句,萧剑南与厅长告别,回到办公室。
看来,营救崔二侉子的时间已不能再拖了。不过崔二侉子腿伤未愈,再加上自己这边的准备工作,也没有完全做好,现在就救人,确实有些仓促。琢磨了一阵,萧剑南决定,无论如何,最迟明天晚上,一定要将崔二侉子救出!
看了看表,已是六点,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二十四小时之内,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准备完毕。想到这里,萧剑南站起身来。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刘彪步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萧剑南,低声道:“萧队长,有情况!”萧剑南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儿?”
刘彪道:“萧队长,这两天你不是让我盯住从长春过来的那两位专员么?”萧剑南点了点头。刘彪道:“今天下午,我在鹿传霖官邸,看见了一个人!”萧剑南问道:“谁?”
刘彪神秘兮兮道:“草上飞!”萧剑南愣住了。草上飞是东北最有名的独脚大盗,功夫惊人,萧剑南和刘彪缉捕此人,已经有日子了。萧剑南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刘彪又道:“对了萧队长,还有一件事情有点儿奇怪,我们的人从下午一直守在那里,准备等‘草上飞’一出来就抓人!可一直等到刚才,‘草上飞’也没有出来,后来,鹿传霖的贴身侍从又从外边带了一个人进来,你猜是谁,竟然是奉天城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