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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押闫儒玉救不回来的,有押吴错必死的,还有押两人能联手打败百里十步的,倒是没人押三方都不现身,空欢喜一场。
到了日落时分,吴错没来,众人又只好随便在草丛里窝着,睡上一晚。
这荒山野岭的,夜晚有蚊子相伴,最是难熬。
人们虽都躺下了,想要入睡却是很难的。满山都是打蚊子的啪啪声。
等夜更深一点,打蚊子的声音小了,却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是男人女人纠葛在一起的声音,听声音便知道纠葛十分激烈,像是咿咿呀呀的大戏。
好事者们总能给自己找到乐子。
这时候就有人偷偷潜到那发声之处,在一片白花花的屁股上踹上一脚,于是男人叫骂,女人却羞怯着不吱声。
不久这边传来嘻嘻索索的穿衣声,那边却又唱起了戏,此起彼伏,一晚都不间断。
到了第二天,七月十二三早晨,人们多少都熬红了眼睛,兔子一般。
年长些的看着天气摇头,年轻些的干脆喝酒赌牌——也不知谁推了一车米酒叫卖,独此一家,生意好得直叫人羡慕。
昨晚发生了纠葛男女则偷偷眉目传情,或是走路时故意擦肩而过,男人就在女人的屁股上拍一巴掌。
这天不似前一天那般炙烤,却是闷闷的,头顶上一大片乌云,叫树影下的人只觉得心口发闷,恨不得点上一盏油灯。
不多时,雨就下来了,只顾得赌钱和调情的人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有经验的老人则已经用树叶树枝做了蓑衣披上,像模像样,雨便淋不透了。
这些有了蓑衣的人瞬间就优越起来,眯着眼看着淋雨的人们。
他们最爱看的还是女人,女人的衣服一旦被雨水打湿,那实在是最好看不过了。
………………………………
第四一四章 无双谱(22)
一中部雨水并不多,夏季若能赶上这样一场大雨,人们不知有多欢喜,可这群人却是欢喜不起来的。
雨直浇到太阳落山还没有停的意思,就连披了蓑衣的人也觉得浑身潮漉漉的,难受极了。
人们开始担心,晚上怎么办?
到处都是湿的,晚上连躺一躺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要站着过夜?
再也没人提起闫儒玉和吴错。
有人陆续开始下山,女人发现昨晚还对自己海誓山盟的男人突然不见了,于是叫骂起来,诅咒人家不得好死。
还有人在临走前想退回赌资,与开赌局的人发生口角,最后大打出手,被人打死以儆效尤。
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有这雨。雨帘子一盖,其下的勾当便朦朦胧胧,谁也看不清,谁也不去追究。
这一晚可真是难熬。
七月二十四,天终于放晴了。
朝霞如血,似乎预示着什么。
山上的好事者被雨水冲走了大半,余下的已经乏极了,也顾不得潮湿,找个地方蔫蔫地窝着,能歇一会儿算一会儿。
正午时分,貂如意的白狼来了。
白狼一来,她本人自然也就到了。
她骑在白狼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山上的男女老少。
山上的人们也眼巴巴地看着她。
人们既想从她口中打探消息,又怕一句话不和得罪了她,成了她的刀下之鬼。
既然不敢开口,看看也是不错的。
于是人们眼里烧起了火,男人是贪婪的火,女人是妒忌的火。
幸亏貂如意离皇帝远,否则还不得祸国殃民?
貂如意早已见惯了这样目光,也不理他们,自顾自驱着狼向山上走。
走到半山腰,终于有个声音憋不住了。
“貂如意,你今天可如不了意!”
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坐在华贵的马车上,马车一直停在山脚下。
女人虽也等了两天,却可以好好地在马车里睡觉,气色不知比山上的泥猴子们好出多少。
长青镖局老板家的千金汤豆豆。
她的名字虽带着几分俏皮,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甚至比大家闺秀还要古板。
长青镖局与江南吴家合作了三十年,通家之好。
每年中秋,无论离得多远,两家的长辈必然要赶往一处,一起过节。
吴错的父母死后,长青镖局的汤老板花费了不少钱财去寻吴家的孩子。
后来吴家重新经营起来,也多亏了汤老板帮衬。
吴家成了江南巨富,汤老板自然希望两家的关系更近一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他懂。
更何况,她的女儿汤豆豆跟吴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任谁见了都说这两个是金童玉女。
偏偏半路杀出个貂如意。
她是吴大公子的发小儿,吴大公子爱跟她腻在一起,汤家自然无话可说,可吴错那小子也整日跟着他鬼混,一会儿出去打猎,一会儿跟人比武,一会儿又揍了骚扰貂如意的江湖侠客,汤小姐为不知掉了多少眼泪。
如今貂如意被人追杀,还是被武功深不可测的百里十步追杀,汤豆豆哪儿有不来凑热闹的道理。
貂如意可怜汤豆豆,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不想与这个长情的女人理论。
汤豆豆却是不依不饶。
“哼哼,你这样杀人放火,四处勾搭男人,早就应该千刀万剐!”
“你倒也想勾搭,勾搭得上吗?”貂如意撇嘴,淡淡回了一句。
“你!……”
“哦,对了,你恨不着我,你连一个侍女都比不过,这辈子还是别想着跟我比了……”
“什么侍女?”
“吴错此生非她不娶的侍女,万熊帮里出来的女人,怎么?你不知道?”
“你骗人!”
“等会儿吴错来了你自己问他,不就知道了?”
这话一出口,围观者可炸开了锅。
吴错要来!
哈哈,只要他来,即便多喂上两天蚊子,也值了!
人们眼中有了兴奋之色,好戏总算要上演了。
然而,直到白狼载着貂如意慢悠悠上了山顶,吴错还没露面。
到了万熊帮门口,貂如意对着紧闭的大门喊道:“姑奶奶先来一步,跟你们谈谈,你号称抓了闫儒玉,口说无凭!”
大门缓缓开启,闫儒玉自门里走了出来。
他穿得很干净,不仅干净,甚至算得上华贵。
他站在出门一步的地方,道:“吴错来了吗?”
“真是闫儒玉!”
“是啊是啊,无双谱第二!”
“……”
人们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连他眼睛的大小,鼻子高矮,脸上哪里有个痦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记清楚,以后吹起牛来岂不是很难服众?
“傻子!快过来啊!”貂如意冲他喊道。
他却直愣愣地盯着貂如意,又问了一遍:“吴错来了吗?”
貂如意几步冲上前去,伸手就要去拉闫儒玉。
闫儒玉突然一甩手,几乎将她甩个跟头。
紧接着,他后退一步进了大门。
嘭——
大门重新关上了。
貂如意何时这么丢脸过,不管别人怎么看,汤豆豆已经挂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貂如意自己却不在乎,因为她已经看出,闫儒玉不对劲儿!
他被人用了蛊!
对苗疆之术,貂如意也有所涉猎,她曾见过中蛊之人,自己没有意识,一言一行皆听从他人安排,木偶一般。
闫儒玉此时可不就是这副模样!
令她担忧的还远不止这些。
大部分蛊虫对人体有着不可逆转的伤害,被蛊侵蚀的人,大多突然暴毙,即便解了蛊,多半也会变成傻子。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貂如意攥紧了拳头,她此生从未如此六神无主过。
可她是貂如意,越是六神无主,她越笑得甜美。
“喂!你们拿一个中了蛊的废人,可糊弄不过去!这笔交易我们不认账,吴错不会露面的!”
说完,她跨上白狼就要走。
“慢着,”一个以头巾遮脸的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即便吴错不来,我却有办法让你说出他的藏身之处。”
那人露出脸和满头的白发。
若不是那双眼睛,貂如意几乎认不出百里十步。
“你还是来了。”
“血海深仇,不必废话。”
“你儿子的味道,还不赖。”
“嗷——”
百里十步嚎叫得像一只野兽,眨眼间他的剑已到了貂如意面前。
他的速度是那样快,快到一招之内就能要了貂如意的命。
可他的手抖了。
所以貂如意险险避过了这一剑。
但她也很清楚,不会有下次了。
她果断朝着人群嚷嚷道:“你还不出来?!姑奶奶招架不住了!”
她刚一开口,就有一个人冲出来帮她挡下一剑。
吴错!他终究还是露面了!
“走!”那人高喊着。
“来了,就别想走!”百里十步大喝。
他的剑已快得没有一个人能看清,即便是与他过招的貂如意和吴错,也只能凭直觉招架躲闪。
很快,两人身上就被血染红了。
吴错每中一剑,汤豆豆便发出一声惊呼,像是在给他配音。
最后,吴错的脚步也缥缈了,手里的剑也握不住了,眼看就要毙命。
汤豆豆干脆冲了上来。
她已打定主意,既然吴错非死不可,她就要跟他死在一起,就连死这件事,她也决不能便宜了貂如意。
爱情真是使人发昏。
貂如意看着汤豆豆微微摇了摇头,她就从不会为了男人去死。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有点羡慕汤豆豆,有一个宁愿为他死的男人,也是很幸福的吧。
可惜,汤豆豆没有死成。
就在百里十步的剑尖挨上她的胸膛之时,一把铁枪将百里十步手中的剑挑开了。
“丫头!回去!”出手之人冲汤豆豆吼道。
汤豆豆瘫软在地,泪如雨下。
“爹,你救救吴错吧!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对女儿的胡搅蛮缠,汤不染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是因为太过纵容,他才眼睁睁看着女儿劳累地追寻吴错的脚步,夸父一般,甚至沦为别人的笑柄。
这一次,生死攸关,他绝不能再纵容她。
汤不染冲百里十步一拱手。
“小女不懂事,抱歉得很。”
百里十步铁青着脸,勉强点了一下头。
汤不染又对吴错道:“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本想与你结一门亲事,念你年纪还小,玩心重,即便不把豆豆放在眼里,再长大些自然就好了,谁知你滥杀无辜摊上了人命。
今日我汤家与你吴家断了交情,你杀了人,就去给人偿命,莫要指望我救你,也莫想害我的女儿!”
“是。”吴错闷闷地应了一声。
他的事,本就不想让汤家父女插手。
“爹!”
汤豆豆一把扑上来,抱住了汤不染的大腿,却被汤不染一脚踹翻。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还不快走?!”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登时就被镇住了。
又看了一眼吴错,吴错也歉意地看了一眼汤不染,却不去看汤豆豆。
姑娘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