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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睡过,已经肮脏不堪。他捏着鼻子把被子和床单卷起来,准备拿到学生服务部去拆洗,心
想看来今天晚上还是得回家睡了。
他抱着被子往学生服务部走,路上恰巧碰上了辅导员卢林东。卢林东说,你怎么也不多
休息几天,干吗这么急着来,肖童说:“在家闲着没事,这些天没上学挺想学校的。”卢林东
把自行车支起来,说:“正好,我也有个重要事要找你,校党委要组织一次全校的演讲比赛,
庆祝七一。我们几位系里的领导商量了一下,咱们系准备让你去。”
肖童说:“别别,我缺了那么多课,得集中精力补一补,你们还是找别人得了,最好找
个女生。”
卢林东说:“这是政治任务,你别推。而且对你积累点政治分,将来入党什么的都有好
处。我们都想过了,第一你口才不错;第二,形象好;第三,大家都知道你双目失明,现在
突然能站在讲台上朗诵,那意义就不同了,比较有利于我们‘炒作’。这种事,对你自己也
绝对有利无弊,你得当仁不让。”见肖童还犹豫,他骑上车又敲了一句,“就这么定了啊。”
卢林东骑车子走了,肖童依然抱着被子去学生服务部。学生服务部是学校的“三产”—
—燕京服务公司开办的。他抱着被子和床单走到服务部门口的时候,碰上了公司的经理郁文
涣,郁文涣一年前教过他们历史课,是个副教授,已经五十多岁了。前一阵大概觉得评教授
的希望渺茫,所以就自告奋勇出来搞公司,刚上任时间不良,对做生意谈投资兴趣正浓,这
时他不知碰上了什么难事正愁眉不展,一见肖童像发现了救星似的,马上如释重负地把他拉
到门口,亲热寒暄:
“你眼睛好啦?没事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肖童说:“我今天刚返校。”
郁文涣说:“正好,有件事你帮个忙,你来的正好我正着急呢。”
肖童抱着被子,很不方便地说:“郁教授,等我先把被子送进去。”
郁文涣好像这才发现他抱着被子,马上大声招呼里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把肖童的被子
接过来抱进去洗,并且吩咐:“免费洗,回头我来签字。”
肖童受宠若惊:“郁教授,您让我帮什么忙啊?”
郁文涣咽口气,受了多大冤屈又不知从何说起似的,“我可让梁志德给坑了。”
梁志德是法律系的研究生,肖童认识他,便问:“梁志德怎么啦?”
这事看上去还非得从头说起,郁文涣两手并用比比划划地说道:“我们公司那个燕京美
食城的项目你知道吧,这多少年了也没搞起来。这好容易我把投资者找来了,人家没别的条
件,就是让我给他女儿在大学里找个对象。人家钱有的是,就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大学生、研
究生、助教什么的。我都和梁志德说好了,他也没说不同意,约了今天晚上在中国大饭店鸭
川餐厅见面,结果他跑到天津去了,说今天不回来了。那个老板我又联系不上了,晚上我带
不去人,这不是耍人家吗?人家弄不好会觉得咱们燕京公司没有信用,对咱们丧失投资的信
心。”
肖童笑道:“没那么严重,他要投资,肯定觉得有好处,没利的事他不会干,有利的事
他也跑不了。要是就因为今天晚上他女儿没见着婆家他就不投资了,那肯定是原本就没想投,
是拿这事钓鱼呢。”
“你说得简单。”郁文涣拍一下肖童的脑袋,“我这出来一搞公司,才体会到下海经商真
不容易,社会主义不是在课堂里讲出来的,真是这么一分钱一分钱地争取来的。哎,说定了,
今天晚上你跟我走,让你白吃一顿日本饭。”
“我去算干吗的?”
“你就算顶替梁志德呀。”
“啊?”肖童哭笑不得,心想这郁教授为人师表怎么像个“拉皮条”的呀。他红着脸说:
“我又不是研究生,而且我也不想找对象,我才多大呀。”
郁文涣又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你想找对象,人家也不会要你。那女孩和我谈过,人家
现在也根本不想谈对象。她年龄也不算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爸爸急着要让她找个对象,
还得在咱们这种高等学府里找,她爸爸和我提了好几次了。我和梁志德也都说好了,就是去
吃个饭,露个面,姑娘肯定不干。我和她也沟通好了,就是给她爸爸做场戏,也算是人家托
的事,咱们确实给当回事办了。”
肖童觉得这还差不多,但又觉得他一个学生去干这种事,以后传出去让同学老师知道非
成笑柄不可。大学里这种事没有瞒得住的,三传两传,让人添枝加叶就成了“段子”了。于
是他还是摇头:
“不行不行,我这岁数,也不像急着要找对象的呀。”
“怎么不像,你不是都有对象了吗。”
“郁教授您这是听谁说的呀。”
郁文涣有些生气的样子,“去一趟有什么呀,何况也是为了学校的利益。同学想去的有
的是,我还不让呢。我找你是觉得你条件不错,小伙子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咱们
让人看了,得代表咱们学校的水平呀。你今天晚上穿整齐点,你就说你是法律系的研究生,
听见没有!你多大了?二十一岁?你就说你二十二四了,听见没有。”
肖童说:“以后人家知道我不是研究生,人家会说你这是欺骗,那更影响你们公司的声
誉。”
郁文涣瞪眼说;“你还以为人家真要和你谈恋爱,以后还要细打听你呀。就今天一晚上,
一顿饭,吃完算完,各走各的,然后就没你事了,啊!”
郁文涣又拍了肖童一下,像谈定了似的,走了,走几步又回过头来,大声嘱咐:
“哎,晚上是吃日本饭,坐塌塌米,得脱鞋。你记着洗洗脚换双袜子,别臭烘烘地熏着
人家,听见没有!”
下午,欧庆春给在市局预审处工作的一个警院的老同学打了个电话,求他帮忙找找这几年比较大的贩毒案件的顶审材料看看,那老同学问她想干什么,她说手里有个案子想找点线索。老同学说,审讯材料作为证据都进了犯人的档案,档案起诉前就转给了检察院,判刑以后又随着犯人转到劳改单位去了。你要看得找劳改局才行。
庆春问:“劳改局你有熟人吗?”
同学说:“你们开着介绍信直接去查就行。”
庆春说:“我们这儿不大重视这个案子,我想自己弄。”
同学说:“噢,想偷着立一功。”
庆春说:“帮个忙吧,你肯定有熟人。”
同学说:“我们和劳改单位倒是来往多,我给你问问看吧。”
半个多小时后,同学就回了电话,说看档案比较麻烦,需要一串手续,不如直接找几个服刑在押的犯人谈谈,你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
这倒也不错,似乎比看档案更有利,第二天一大早厌春就按照老同学交待的地址,坐了向个小时的郊区汽车,去了团河劳改农场,乍行至半路,天下起了雨。庆春没带雨具,下了车便小跑着进了路边的一个小杂货店,几十米的路程身上已被浇得半透。她站在小商店的屋檐下,心情闷闷地等着天睛,雨忽大忽小一直下到中午才半停不停。她踩着泥泞一路打听到了农场。农场狱政科的一个干部显然和她同学的关系不错,没等她讲明来意便积极主动地领她去了监区,在监区的管教干部办公室里甚至还为她打了一大饭盒食堂的饭菜,然后把犯人叫来让她问话。
第一个被叫来的犯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瘦得像一把干柴,几步路走得如风中枯草一样东倒西歪。庆春让他坐下,先简单问了问他的案由和刑期,然后单刀直人地介入主题:
“你听说过一个叫‘罗长腿’的吗?”
犯人说:“听说过。”
“他是干吗的?”[奇+書网…QISuu。cOm]
“干吗的不知道,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在这圈子里,算是个人物吧,挺有名的。”
“那么,你听没听说过他手下有个叫胡大庆的?胡大庆,你听说过吗?”
犯人瘦凹的脸上做苦苦思索状,庆春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少顷,那嘴一张,说:
“不认识。”
“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
庆春把胡大庆的那几张不甚清楚的照片拿出来,让他看,犯人探着细长的脖子,看了半天,一张嘴,依然说:
“不认得。”
和瘦犯人的谈话没用二十分钟就结束了,简单得让人心绪索然。接下来又换了一个犯人,四十来岁,同样一脸病容,坐在庆春面前不住地打抖。庆春还是先问“罗长腿”,犯人说听说过没见过。又问胡大庆,犯人说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庆春拿出照片,犯人抖抖地看,看罢抖抖地摇头。庆春隐隐有些绝望。
第三个进来的犯人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刚从泥地里走来的腿上溅了许多泥点子。管教干部当着犯人的面,笑着对庆春说:“刚才那两个是又吸毒又贩毒的,这个是只贩不吸的,你看,身子骨儿就是不一样吧。”
庆春对那彪形大汉打量一番,那人也对着她直视,对管教干部的议论无动于衷。庆春索性不再从头问起,直接把胡大庆的照片拿了出来。
“认识这人吗?”
犯人乜斜眼睛看着照片,慢吞吞地说:“这人是不是姓赵啊?”
庆春心中一跳:“叫赵什么?”
犯人眯眼看照片:“是不是叫赵虎啊?”
“赵虎?”庆春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在一个朋友家见过。”
“在谁家?”
“侯老八。”
“侯老八是干什么的?”
“也是玩儿毒的。”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他和赵虎?”
“谁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侯老八说他是广西东阳县一个工厂的厂长,大概侯老八跟他做生意吧。”
“这个赵虎你还知道什么情况?”
“就这些,我们在一块儿呆了也就一根烟的功夫,就没怎么说话。”
“侯老八现在在哪儿,是不是也进来了?”
“没有,”那汉子笑了一下,“他倒是想进来,没这福份。”
管教干部敲桌子斥责:“哎,别油腔滑调的啊,怎么问你就怎么说。”
犯人耷拉着眼睛,半天才说:“让你们枪毙了。”
管教干部板起脸:“让谁呀,知道怎么说话呀,犯什么刺儿呀你。”
犯人无所谓的样子,但还是改了口说,“让政府给毙了,去年,在云南德宏,他过境的时候撞上武警了。”
庆春心里一冷,接着问:“你听说过‘罗长腿’吗?”
“听说过。”
“赵虎是给他干吗?”
“这我不知道。”
“你知道还有谁认识这个赵虎?”
“我不知道,按说我也不算认识他,只是看这照片觉着面熟。觉着是见过一面。”
庆春住了嘴,再也找不出可问的话来,打发走这个犯人,管教干部对庆春笑道:“这帮兔崽子,就欠把他们都毙了,你瞧他们一个个的这德行,我们这儿近几年进来的毒犯,就这么三个。因为贩了毒的人,抓住十人能毙了八个。可能市第一监狱和清河农场那边多一点,大概你们同学和我最熟,就把你支到我这几来
庆春连连道谢,又礼貌性地闲扯了几句别的,便起身告辞。她辗转换车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快八点钟的时辰。她浑身又乏又累,饥肠辘辘,直接跑到父亲的房里来找饭吃,一进屋她就愣住了,父亲正和李春强在屋里聊天呢。
李春强见她进来,从沙发上站起来。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