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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轩定了定神,弯腰一捞,去抓那白色裙裾,却抓了个空。
“果然是幻觉!那么我呢?我是真实存在的吗?”他抚摸自己的脸和身体,马上实实在在地摸到了衣服、骨骼、肌肉。
他随着爱娃转身向后看,爱娃正向无尽头的阶梯前进。
林轩立刻决定,追上去,看那阶梯的尽头在哪里。
他大步向前,很快就到了爱娃身后,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移动脚步时的身体动作。
“她是爱娃吗?这段海市蜃楼的影像是从何处而来?是在爱娃年轻之时吗?难道世界上的事情会这么巧合,她那时的影像恰好由德国慕尼黑市折射到这里来,并且被永久保存?”林轩的思维越来越混乱,无法理清,找不到头绪。
那些阶梯是起伏变化的,到了后来,出现了一个极大的上坡,爱娃毫不费力地一步步向上,林轩也亦步亦趋地跟随。他们两人,一个是真人,一个是幻象,互相之间,不能触摸,不能跟随,这种诡异之极的感觉令林轩后背上一直汗浸浸的,仿佛正与一个鬼魂同行,而这鬼魂将把他引入无间地狱中去。
实际上,他可以停下来,静待海市蜃楼散去,但另一方面,他又不肯停下来,试图在这条谜一般的台阶上,跟随爱娃的影像,找到可以揭开秘密的节点。
上了那高坡后,林轩放眼望去,台阶向下延展,一览无余。
爱娃已经拾级而下,林轩习惯性地跟随,但下了三级台阶之后,他突然醒悟过来,驻足观望。
“那里就是我刚刚看到爱娃的地方,而这个台阶——”他回头望,台阶最高处似曾相识,应该就是爱娃最初现身之处。
“这台阶竟然是个闭环?”林轩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旦联想到“闭环”这个词,林轩就再也无法跟随下去了,而是怔怔地原地站立,目送爱娃拖着裙裾远去。
他后退几步,站在台阶最高处,静静等待着。
果不其然,大概十几分钟后,他就看到了由后方慢慢拾级而上的爱娃,而爱娃上坡经过他身边后,便再次下坡离去。
林轩怔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不时地加速狂跳。他无法理解这一切,所有脑细胞都被卷入到“爱娃无休止行走”的死循环之中。
“无尽的台阶,无尽地行走……她走在一条永远不会走完的路上,无尽循环,直到世界毁灭。无论这行走着的是她的真人、影像还是灵魂,都是一件让人发狂的事。如果我没有及时醒悟过来而停步不前,或许就会陪着她一路走下去,直到鞋子磨穿,双脚磨破……直到耗尽生命。天哪,这种本来只会在科学家的理论想象中出现的东西,怎么会在真实世界中出现?无尽之路是条什么路?它的设计者是天使还是恶魔?它将通向哪里?它将最终把人带向哪里……”
林轩头痛欲裂,站立不稳,踉跄了几步后,一跤跌倒。
迷乱之中,他看到爱娃的脚步慢慢靠近,那双赤着的脚果然已经磨破,但却没有一滴鲜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灵魂结界
爱娃踏过他的身体,忽然停下来,转过身,俯身看着林轩。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林轩喃喃地问。
遇到骆原之后,他曾无数次查阅过爱娃的资料,也看过爱娃从婴儿时期直到柏林城殒命之间的所有照片。所以,他对爱娃这个人相当熟悉。当面前这女人俯视他时,他便迅速作出了“她就是爱娃”的判断。
“你能看见我是吗?”林轩用德语问,“假如你能看见我,能听见我的话,就告诉我,你是谁?”
爱娃的脸距离林轩面部约两尺,静静停住,默默注视,但并不开口,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你能看见我吗?你能听见我吗?”林轩大声问。
爱娃的嘴唇噏动了几下,说了大概长度为五六秒的几句话,然后起身,走向远方。
爱娃“说”的话是无声的,但林轩曾刻意学习过唇语,并且能熟练地读出全球十几种常用语言的唇语内容。
他听不到声音,但他看懂了爱娃说的话,那句话令他的心再次坠入冰窟之内。
爱娃“说”的是:“灵魂结界,才是真正的永生,这样的永生,并非人类所追求。不得永生者,永远不知道永生的意义。永生与否,才是人类应该思考的重要命题。”
“灵魂结界”是一个相当深奥的话题,在佛教意义上来说,该结界能够使灵魂固定存在于某个地方,不逸散出去,也不消亡。也就是说,当灵魂进入结界,就远离六道轮回等等自然规律,独立存在,不受天地间任何规矩管辖。
古往今来,谁都不可否认“灵魂结界”的存在,而且藏传佛教和日本佛教的修行者相信,地球上很多地方都存在“灵魂结界”,譬如印度的恒河上游、日本的北海道温泉区和箱根樱花岛、中国四川的丰都县城土地庙、泰国曼谷的牙牌林等等。
只要道行够高,修练异术的人进入“灵魂结界”,就等于进入了母体包围圈,脱离现实环境与时间流逝的轨迹,以独立个体存在。
林轩明白“结界即永生”的道理,但不明白爱娃说的“永生并非人类所追求”这句话。
古往今来,从帝王天子到平民百姓,无不追求永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永生,是人类最美好的愿望,为了达成这个愿望,人类可以奋不顾身,直至死亡降临。
那么,爱娃凭什么说“永生并非人类追求”?人类不追求永生,还能追求什么?就连昔日一统六国、君临天下的秦始皇,岂不也是屡次派出队伍,遨游海上,至蓬莱、瀛洲、方丈去寻找不死之药吗?历朝历代的皇帝雇用方士炼丹造药,所为何来?岂不也是为了求得不死良方?
“爱娃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元首昔日派哈勒带人两度奔赴西藏绝地,难道不是在寻找制造不死勇士的秘笈?”
一瞬间,爱娃所说的那些哲理深奥的话完全俘获了林轩的心,令他冥思苦想,不得要领,被困死在这条永无尽头的长阶之上。
林轩挺身爬起来,跌跌撞撞向前走。
不知何时,天色暗下去,林轩眼中失去了那些白色阶梯,以及眼前的一切。
他不知跌倒了多少次又爬起来,接着再次跌倒,最后的最后,他睁开眼,发现自己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仰面看天,银河中的星斗闪烁如圣诞夜的银色彩灯。
“我在哪里?”他依稀记得,自己与田梦、空沙、骆原、巴尔杜尔已经登上珠峰绝顶,正等着合适的机会直上天外峰。
“田梦呢?她在哪里?”他喃喃自问。
他的身下是冷硬的石头,正在无情地吸走他体内的热量。热量耗尽之时,就是他的死期了。
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将硌在左肩膀下的石头拿起来。那黑色的石头上写的是一句藏语的祝福语,意思是“世世代代永恒祈福”。
“世代永恒……岂不也是在求长生……我在哪里?珠峰上也有这种玛尼石吗?巴尔杜尔呢……是不是已经……”他记起了那个导游,也记起了很多年前在香港屯门的青山禅院,有位游方僧人向他说过的一段话。
他艰难地移动身体,换了个略微舒服的姿势,然后慢慢蜷缩,以减少身体与大自然的接触面积,保持热量,节省体力,然后默诵那段话。
“人,不知生焉知死?人怕死是因为不懂得永生的可怖,总觉得活一百年是不够的,要活一千年、一万年。实际上当一个人活那么久以后,身边物是人非,只剩孤家寡人一个,将是一件非常无趣的事。所以,生和死都是相对的,永生并不快乐,死亡也不是生命的终点,只有跳出生和死的凡俗套路,才能真正看懂人生。试想一下,当我站在这里教诲你生死之道的时候,我自己也并不明白那些道理是否正确,因为我也是旅途中的行者,而不是生命之路的缔造者。你来求佛,已经失去了平常心,而带着某种不自知的偏执心。也就是说,你来之前,已经有了答案,求到的讯息与你的答案重合,你就认为神佛有灵;相悖,你就陷入更深的迷惘中。真正的答案,不在佛寺,也不在脑中,而在你心灵深处,必须一层一层剥离覆盖在答案上的伪装,把它攫取出来。”
这就是那游方僧人的原话,并且那僧人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紫铜水钵倒扣在林轩的左胸上,像是要抓什么东西出来似的。
林轩低头看,那古老的紫铜钵上刻的全都是各种姿态的鲤鱼。
僧人把紫铜钵拿开时,笑嘻嘻地抖抖手腕,翻转紫铜钵,里面竟有半钵清水、一条鲤鱼。
林轩心里虽吃惊,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静静地看着对方。
“别怕,人心如海,海中有鱼,很自然的事。也许有一天,海枯石烂,鱼儿消失,你就会变成一个真正强大的人。”僧人说。
林轩感觉到,对方眼中充满智慧的神光,但却无法领略这些玄妙无方的箴言。
僧人脸上的皱纹如刀刻斧凿一般,可知他曾饱经风霜。
“大师,请进一步教诲我。”林轩说。
僧人一笑,托着紫铜钵,转过大殿一角,就此消失不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被异常磨损的靴子
林轩的脑子静下来,因为他记起了那僧人从自己胸口抓走的那条鱼。
那也许是某种魔术戏法,也许是某种智者的点化,总之,他记起那紫铜钵里的鱼,就会联想到此刻自己所处的困境。
“一条脱离了水的鱼。”他自嘲地笑。
“处涸辙以犹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各种句子涌上心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冻僵,灵魂即将飞升而去。
“林轩,你还好吗?”田梦的声音在林轩耳边响起来,然后一个温暖的身体覆盖上来,把他软软地包裹住。
林轩动弹不得,脑中一片空白,如同一个溺水的人,任由别人摆布。
他脑中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爱娃的背影上,爱娃说完那段话之后从他身边离去,但很明显,爱娃还会回来,在无尽循环中无数次经过他,走过、走回、再走过、再走回……
他苦笑起来,因为无论爱娃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看她在这种死循环中行走,都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磨道里的驴子……戴着眼罩的驴子……真是可怕……可怕极了……如果我走不出那阶梯,而是跟爱娃一样困死在那里,将会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忽然间,林轩眼角有眼泪扑簌簌地滚落。
接着,他感到有一只温柔的唇贴过来,轻轻吮吸着那些眼泪。
他的心,瞬间如眼泪一样,被那只唇吮过去,无法抵御,不想抗拒,只愿融化在那散发着处子幽香的唇齿之间。
林轩醒了,猛地坐起来,张口大叫:“田梦——”
帐篷里空空的,不见人影。
林轩使劲摇摇头,立刻翻身下床,穿上靴子,钻出帐篷。
他还在珠峰绝顶,天气极糟,碎雪乱飞,灰蒙蒙的天空与青黑色的山体连成一片,不分彼此,令他分不清此刻是黑夜还是白天。
“林轩,你好了?”空沙从邻近的帐篷里钻出来。
“我没事了,田梦呢?其他人呢?”林轩问。
空沙摸着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