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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行义有些扭捏,摸摸鼻子,在钱氏的鄙视下,开口轻声道:“是潭夫子,潭玲,玲娘!”
“啥?”钱氏对谭玲并不陌生,反而很熟悉,谭玲绣工好又是识文断字的夫子,钱氏总是托她画些绣花图样,对那个话不多却踏实的姑娘印象很好。只是那姑娘看似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行事多为淡然大气,钱氏不敢高攀,所以从没往自家儿子身上想过。
“哈?儿子,你发梦呢吧!人家女夫子能看上你?还是等娘给你找个媒婆吧!”钱氏颇为同情的看了两眼武行义,没想到儿子不是不想成亲,而是脑子有点不对。
武行义恼怒不已,“娘,我跟您说正经事呢!除了玲娘,我谁也不娶!”
钱氏心咯噔一下,正色道:“你这小子不会是情根深种了吧?”
武行义肯定的点了下头,谁知他娘脸色瞬变,一屁股坐在了榻上,神色不思的喃喃说:“你说我是造什么孽,大儿子娶个不省心的媳妇,小儿子又是个痴心妄想的!”
武行义哭笑不得,“娘,您是我亲娘吗?您儿子有那么差劲不?玲娘可夸您儿子极好,什么都好呢!”
“什么?”钱氏幽幽回神,想了想觉得哪里不对劲,腾的起身追问,“你是说和潭夫子已经互通心意了?”
“那是!您儿子喜欢的,那还不手到擒来!”他可没脸说,是玲娘主动挑破的窗户纸。说出去,多丢老爷们的脸面。
“牛皮都快吹破了!”钱氏明显是看透了她儿子,瞥愣他一眼,关注的追问:“别说废话,与我细细交待,快,快,要是靠谱,明天我就去请媒婆!”
武行义嘿嘿一笑,“您听好喽……”
依照古礼,婚姻嫁娶要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
没过几天,媒婆便进了尚文私塾,在潭涂的接待下,缓缓介绍高门村武家,尤其是武行义这个人。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潭涂本身就不是死板之人,既然妹妹中意人家,当下便与前来媒婆表明了愿意结亲的想法。
媒婆姓赵,是个微胖的圆脸妇人,早写年她嫁给了一位秀才为妻,本身也识文断字,言行举止透着文雅,很多有脸面的人家都愿意请她来保媒拉纤。
她见潭涂很痛快半点疑问都没有,方才想起女方在武家私塾任教的事情,便对双方的事情心知肚明,想来男女两人已经把‘相见’这种墨守成规订亲后的相亲模式提到了最前面。媒婆最喜欢这种人家,多省事,以后婚姻中有什么矛盾媒婆担的责任要小了许多,但是酬金却一文也不少拿。
她抿唇一笑,从布包里取出一对大雁木雕,和一幅两个巴掌大裱好的画卷,夸赞道:“我就从没见到武家二郎这般有心意的,对咱们女方也上心,瞧这采择之礼送的,怎么看都透着雅气!”
大雁木雕手工奇巧、活灵活现,大雁纳采取自于古诗《匏有苦叶》中的‘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而大雁又是对伴侣极为忠贞的义禽,所以采纳时,必见大雁。
但被玻璃封好的画卷,却更吸引潭涂的目光,他将画框举起,细细观赏。这幅画是一副双雁交颈图,公母两只大雁的身体全是用一种不知名的材质拼粘而成,“果真是心意十足!”看了半天,潭涂这才发现,如此栩栩如生的两只大雁竟是由一根根细毛雁羽拼接的,故以形态十足。
潭涂爱不释手的啧啧声叹,倒把媒婆落在一旁了。
赵媒婆也不心急,知道他们文人都有些奇怪的偏好,只是屏风后,有道轻咳声一声比一声大,直到潭涂听见,尴尬的放下了手中的画卷。
纳采之后是问名,俗称合八字,赵媒婆取了谭玲的年庚、八字,笑呵呵的离开了私塾。
潭涂送媒婆离去后,慢步回到正堂,刚好看到自家妹子捧着木雕和画卷,左摸、右看,哪个都不愿放手,表情额外的幼稚。
“真是女大不中留呀!”潭涂捋捋新留的胡须,一脸叹息。
谭玲冷哼一声,将两件礼物护在怀中,“那也比娶不到媳妇的某些人强!”
潭涂嘴角一抽,干咳两声,他是不愿成亲,觉得烦好么!干嘛说的他跟没人要似的!
“看来这小子对你还是有点真心!”想着妹子快出嫁了,潭涂也不计较她嘴毒的毛病,感叹不已,“老姑娘喽!”
哪个姑娘愿意听老这个字,可今天谭玲明显心情大好,白他一眼,扭身抱着礼物便走了。
潭涂无奈一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丫头!这就开始嫌弃起自己哥哥了,唉!不中留、不中留哪!”
赵媒婆把谭玲的八字给了钱氏,钱氏喜笑颜开,当下给了她不少谢礼。
钱氏特意到清觉寺为两人卜算吉凶、合对八字,自然是大吉大利之照,还有一句是天定姻缘、必有后福的吉言。第二天,钱氏和武天辛兴冲冲的便到了镇上,和女方家人会面、换鸾书,实际上有点订婚的意思,算是婚事已初步议定。纳吉中过文定男方交予女方的书柬便是三书中的聘书。
鉴于男女双方年纪都不小了,婚事自然不能无限期的拖沓下去,故此,钱氏在寺庙问吉凶时,顺道请了几个好时日,具体哪天,在纳征之时,准备和潭涂一起协商,婚事缩短了,但必要的流程不可或缺,代表男方对女方的重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心累
纳征是重要的一步,尤其是对女方来说。男方要把聘书和礼书送到女方府中,还要请两位或四位女性亲戚,必是全福之人,约同媒婆,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到对方家中。待女方回礼,算是纳征纳成。经此仪礼婚约完全成立。
潭涂展开礼书,淡定的神色渐渐变得讶异起来。在他意识里,武家产业多是归属于四房,大房、二房基本上是给武暖冬打苦工的。没想到竟是这么重的一份礼单,看来妹子的小学生并未没有亏待她的亲人。潭涂并非攀附权贵之人,否则也不会和妹子来到这不起眼的小镇开了家私塾,但作为兄长,他还是希望妹子以后能过上省心省力的好日子,当下便对武行义越发满意了。
聘金越重代表夫家对女方越重视,虽说光凭这一点道理有些肤浅,但是自家妹子能得到夫家的重视,潭涂还是高兴的。这些聘礼他不留一物,全给妹子添到嫁妆里。只要他们小两口美美满满,便是足以。
女方的回礼相对来说简单朴实了许多,比如成双的茶叶、生果、莲藕等,取字吉意。
两方皆是满意,钱氏趁热打铁取出吉日,跟潭涂协商迎亲日期的意见。
潭涂明白妹子恨嫁的心态,从五个日子里挑出中意的,又不能让男方误会妹子恨嫁,解释道:“一个月太短,怕是不够准备。年底那日跟元旦挨得过近,恐是忙不过来,我看四个月后即可,不远不近,还是农闲之时。”
“不错,那便定于此日!”武天辛最后拍板定下。
因着婚事还有四个月,钱氏倒不着急了,男方家该做的都做得,如今就差迎亲办喜宴。
现在她最想解决的是小山的问题,不能让二儿子的新媳妇刚进门,看到的便是婆婆和嫂子的争执不和,跟家里人一起糟心。
武行侠也不愿影响弟弟的婚事,在婚事议定结束后,自发的来到镇上准备接小山。
半天过去了,武行侠怎么去怎么回来的。
幸好钱氏没抱太大希望,自然也不觉得失望。
“我明天再去!”武行侠叹口气,对钱氏承诺道。
钱氏看他一眼,放下手里的绣活,似笑非笑的问:“儿子,你是不是觉得为难,是不是认为娘逼你,是不是认为是替娘想把小山接回来的?”
说实在的,除了气愤田氏溺爱孩子把小山惯的有些歪外,实际上,他确实如钱氏所问的那般想的。小山跟他娘亲近,贸然接回来,指不定让娃反逆成什么样子。他倒不是怕当奶奶的对孙子不好,可若是小山遇到暖暖,铁定又是要起矛盾的,到时候,为难的不还是他们。
即便如此想,他也不能不孝的直接说出来,本身就够亏欠自家人的,却连自家娘的一点点要求都办不好,枉为人子,况且娘还是为了小山好。
武行侠心里很累,却不得不笑道:“哪能呢娘,我知道你是为了小山好!”
“哼!你是我生我养的,我还不了解你那小心思!”钱氏冷哼,毫不留情地点出:“你媳妇又哭哭啼啼、抱着小山撞墙了?”
“没……没有!”武行侠没敢说实话,见到蕙兰那幅憔悴娇弱的样子,他立刻心软了,还有小山胆胆怯怯的躲到他娘身后,满眼不解的问他,是不是不要他时,武行侠更是愧疚不已。儿子也是他的,没教养好,他也有责任,怎能全怪娇妻一人。
武行侠作为家中的长子,受教育的方向和其他弟弟明显不一样,因着是武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出生头两年老爷子也稀罕的很。只是接下来行义和行海出生了,武行侠就经常被大人嘱咐要谦让、关爱弟弟,而且被灌输作为哥哥稍许委屈无所谓,那是因为他年纪比弟弟大,比他们懂得多,就更该疼爱关照比他不懂事的兄弟,武行侠不是小性子的人,对两个弟弟也很期待,自然兄弟间和睦友爱,哪怕年少时吃过几次淘皮鬼们的亏,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的性子如今依旧保持着,尤其是对他心爱的女人,更是变本加厉。媳妇看不上他,是他无能,岳母挤兑他,他也应忍让,哪怕一时气急,待冷静下来,竟是自我反省了许多。
嫁给这样的男人无疑是幸福的,前提是媳妇要是个懂珍惜、知情义的,否则就像武行侠这般,把自己活活的累死、难死也不过是左右为难得不到好。
钱氏总归舍不得儿子,絮叨几句见武行侠眉宇间透着疲倦,便消声转身离去,直接到武暖冬的屋里唠叨去了。
“大婶娘,您说若是放任不管小山能成甚样?”武暖冬歪头问着。其实她早就料到大婶娘策反行侠哥不会成功,大婶娘是个看似很刚强不服输的女人,而她自己也不会跟一个岁数不大的小娃哭哭啼啼的去计较,反观田氏和武山河遇到事情便会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看的让人心疼,更何况是对他们真疼真爱的男人。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低俗却又会流传许久,也许男人一提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可偏偏它们是管用的。在行侠哥的心里,虽然对父母和家人愧疚,但是柔弱的妻儿才是真正需要他保护的。
钱氏苦笑,“小山,怕是跟咱们武家没有缘哪!”
武暖冬心头一惊,莫非大婶娘已经放弃这个孙子了?
“咱们武家有一条,作奸犯科者,驱逐家门。”
“小山还小!”不是武暖冬圣母心替武山河求情,而是她真心实意认为武山河是个孩子,若在成型前教育回来,还是有希望的,即便成不了大器,也绝不能走上歪路。
“他是小,可他娘、他外婆不小了。他们若肯教,小山还有希望。可你没听你行侠哥说,连他管教那两妇人都不愿,如此以往,小山岂能认识到自身的错误!”钱氏忧心忡忡,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也不想最后落得个驱逐家门的后果。“你爷爷在教育娃的身上是极为有原则尊祖意的,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