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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策摆摆手:“起来说话吧!”
待他站起来,董策问道:“你会烧砖?”
“是。”贾云溪恭敬道:“小人家乡所在,有一处大砖窑,小人在里头做工了十几年了。”
“后来呢?”
“后来,李闯反贼打过来了,东家给他们杀了,砖窑也荒废了。”贾云溪脸上有些黯然:“小人没了活计,后来又大旱,活不下去了,就成了流民……”
董策看他名字起得清雅,说话也颇有条理,便问道:“可是读过书的?”
“识得几个字儿而已,不敢称读过书。”贾云溪惭然道。
董策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让贾云溪说说这修建砖窑的道道儿。这贾云溪手指骨节粗大,手上生满老茧,可见确实是干过活儿的。
一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贾云溪立刻便是活泛起来,细细的把条条道道儿向董策等人分说了一番。
原来这烧砖,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其中之繁琐讲究,竟是远远超过了董策等人的想象。
砖窑不必说,还算是比较好弄,都是几百年老祖宗传下来的老套路了。当初那窑主虽然防着贾云溪,但是架不住贾云溪几十年干下来,早就是门儿清。就算是技术难度最高的制造砖坯,装窑,控制火候等,他也是有相当的把握。
麻烦的是制造砖坯,很是繁琐,大致的流程就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晾土,用来烧砖的最好的土就是民间俗称‘胶泥’的粘土,这种胶泥也不好挖,通常得挖大坑,把地表的土去掉才能找到。粘土开采出来之后,须得碾碎,晾干,再加水,再晾干,使其成为熟土。第二步是将熟土做成砖坯,如何控制砖坯大小一致,也是一个技术活儿。第三步则是将砖坯阴干,使其充分脱水,然后才能入窑烧制。
阴干也有讲究儿,不能见太阳,不能被强风吹,更是不能太冷。最后一点最是要命,砖坯里面本就有水分,一旦温度太低,里面的水结冰,砖坯直接就变形了。
所以一般来说,冬天是不能烧砖的。
而且烧砖的时候,不能用煤炭木头之类的‘硬柴’,须得用‘软柴’才行,也就是草类。
这个倒是好解决,磐石堡周围,尤其是洢水河南,甘河以东,青锋山以北的大片区域,到处都长满了长长的枯草。
他说到此处,董策也是想起来了。
董策前世的时候,姥姥家在农村,在村口通往公路的交叉处,公路边儿上便是有一座大窑厂。董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窑厂的大烟囱,足足有七八十米高,周围四野八村儿都瞧得见。烟囱的尾部,其粗度比一座房子还要粗大。在烟囱的外部,每隔大约一尺的高度,就有一个凸出来的铁制的小梯子,可以从根部,一直爬到烟囱的顶端。
小时候调皮,一堆孩子去哪儿玩,一个胆子奇大的姐姐竟然爬了上去,把下面的一群小伙伴吓得嚎啕大哭,手软脚软。倒是那位姐姐脸不红气不喘的又溜了下来。后来董策每每想起都是心悸,那可是二十多层楼的高度。
除了那大烟囱之外,就是窑厂旁边的大湾。这种湾通常被称为窑湾,基本上都=是挖掘机取土形成的,很深,很陡,没什么坡度。另外便是大片大片还未烧制的砖坯,上面铺盖着苇席,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在窑厂周围阴干。
“别的事儿都好说。”董策沉吟道:“就是冬日不能阴干砖坯这事儿,岂不是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烧砖?”
“这却也有法子解决。”贾云溪道:“不过就是麻烦许多了。”
董策摆摆手:“讲!”
“是!”贾云溪道:“冬日风大天寒,因此需要四面建起防风的土墙,上面搭建顶棚。然后于砖坯之间,挖出一些小的垄沟,时常于其中烧起小火即可。只是须得时时刻刻派人在其中守着,一日不得疏忽。”
“麻烦是麻烦了些,不过这么多的人手,不用白不用。”董策看了一眼张寒,道:“张先生,这砖窑之事,便交给先生了。”
张寒心中一喜,他自从投靠了董策之后,便是在这磐石堡中晃悠,也没个实差。虽说人人都对他挺尊重,但是手里没实权的滋味,真真是不好受。现在虽然只是管这么一个窑厂,但是总归是手里有权了。要做什么事,也好发力了。
董策又道:“贾云溪,你为张先生的副手。嗯……”
他沉吟了片刻:“从此之后,你便不是甲长了,就担任这磐石堡砖窑的副窑主吧!每月可以领一石粮食,五钱银子。砖窑出的砖越多,教做得越好,本官赏赐便越厚!”
贾云溪大喜,赶紧磕头道谢。
虽说甲长给撸了有点儿可惜,但是跟这副窑主的头衔比起来就什么都算不得了。从此之后不但不用干活儿,而且还可以领到比原来更多的粮食,竟然还有银子!更重要的是,一旦当了这个差事,就跟那些在武库当差的库丁一样,成为了吃公家粮的官家人了!
地位完全不一样了。
董策微微一笑:“别的不用多说,好生办差就是。半个月,本官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第一批砖就要出炉!若是到时候办不到……”董策神色淡淡的,没有继续说,但是贾云溪和张寒心里都是一颤。“这些俘虏,也别往死了使唤,终归是上好的劳动力,咱们手里头也不多。”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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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三三 一片狼藉
董策道:“本官会让王浑带着半个都的兵力留在这里,对着俘虏严加看守,防止他们逃跑。d…m出去打草,挖土,制砖,干这些活儿的时候,都要有人盯着他们。这些土匪野性难驯,不会这么老实,别被他们现在的样子给骗了。”
董策神色有些冷:“一旦发现逃跑的,毫不留情,立即斩杀!”
一旦有一个人跑了,剩下的人都会效仿,而若是所有胆敢跑的人都直接杀了,那么有这么两三次之后,众人畏惧。时间一长,就再也生不出逃跑的念头来,到时候就算是没人看守,让他们跑他们都不敢跑。
建奴在辽东对待汉人包衣就是这么干的。
……
蓑衣渡。
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放眼望去,许多人家门口都是挂着白布,阵阵哭声传来,萦绕着整个蓑衣渡。
苏府。
由于土匪们走到着急,而且铁太保也想积攒一些阴德好生个儿子,所以他们没有放火烧屋。这也算是蓑衣渡的百姓们不幸中的万幸了,要知道,这般行事其实也不是很符合土匪们的风格。他们通常抢光了一个地方之后,便把所有的百姓都给赶到屋里面去,然后一把火把村庄烧成白地。
所以什么绿林好汉,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之类的,基本上都是扯淡。这类的侠盗史书里面没有几个,反倒是杀人屠村的,比比皆是。是以在百姓之间,土匪们的名声,也未必比建奴好多少。
也因为铁太保的一念之间,这苏府很完整的保留了下来,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破话。
当然,那敞开的大门和大门里里外外的一片狼藉,就可以选择性的忽略了。
本来苏府的大门上面钉满了巴掌大小的铜钉,密密麻麻的,显得很是气派。但是现在,所有的铜钉都不见了,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脸盆大小的兽头,还有大拇指粗细,两三斤重的铜制门环。
这些铜钉和兽头门环,很显然都是被人用暴力手段起下来的,大门上只是留下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坑坑洼洼,这些坑的边缘地带,都是翻起来的木头茬子。两扇大门就像是被冰雹肆虐过的庄稼地一样,难看之极,难堪之极。
而门上悬挂的那书写着‘苏府’两个大字的匾牌也消失了。
铜钉和兽头门环都是上好的黄铜打造的,全都起下来之后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的重量,甭管是拿给铜匠去打成铜器还是卖给那些私铸钱儿的,都是一笔不小的进项。这年头,铜老贵了。
至于那块苏府的匾牌,是上好的红木打造的,甭管是用来打小桌子,做成大凳子,或是干脆劈碎了当柴烧,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苏以墨站在大门口,盯着这满目疮痍的大门,脸色阴沉无比。在他身后,跟着十来个家丁护院,见到主子这等表情,都是屏住了呼吸,大喘气儿都不敢,生怕触到了主子的霉头,被当成了撒气包。
苏少游跟在自己老爹的身后,也是满脸的愤怒怨恨,攥紧了拳头,低声狠狠道:“这帮杀千刀的逆贼!”
“未必是那些贼人做的。”苏以墨淡淡道:“他们没时间在这儿浪费功夫,更何况已经抢了那许多金银珠宝,怕是连铜钱都瞧不上,哪里还顾得上这些铜?”
他冷冷的看了苏少游一眼:“以后做事看事,别这么肤浅。”
苏少游极少被他这么如此不留情面的训斥,不由得面红耳赤。眼见自家老爹已经举步进了门房,他赶紧追了上去,道:“爹爹,那么说,是这些贱民们做的?孩儿这就带人挨家挨户的搜索,定要这帮刁民把东西交出来!”
“蠢货!”苏以墨再也忍不住,回头狠狠的骂了一句。
“方才一路走过来,你当也瞧见了!不知道多少户都是披麻戴孝,哭声震天,这些贼人,不但劫财,而且还要命!城中多少人家不但一贫如洗,还搭上了性命!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干这等事儿,是嫌咱们苏氏的名声太好了么?”
“咱们苏氏,可是地方上的郡望之族!这等名声传出去,是好听的?再者说了,真要是逼迫出什么事儿来,最后担上干系的,还是咱们家!”
苏以墨把苏少游狠狠的训斥了一番,叹了口气,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了,径直往府里走去。苏少游摸摸鼻子,心道我真是这般不堪么?赶紧跟上了。
越是往里头走,父子两人的脸色便越是难看。
两侧厢房的门窗都给砸烂了,里面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正厅保存的倒是还完好,只是里面所有值钱一些的金属器具都不见了,厨房里面的碗筷碟子什么的都没了。
家里丢下的苏以墨的两个妾,十来个丫鬟仆妇下人小厮,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被劫了还是逃了。只在后院儿的池塘边儿上,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僵硬在那里。旁边那棵大树上面,空空如也,银箱早就不见了。
虽然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但是眼前真真的看到,还是苏以墨眼前一黑。
那可是几千两银子啊!
苏少游赶紧伸手把自己老爹扶住了,关切道:“父亲大人,您没事儿吧?”
苏以墨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儿方才缓过劲儿来,他叹了口气,有些虚弱无力道:“这一次,咱们家元气大伤了!”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抹狠辣:“这帮贼人,老夫绝饶不了他们!”
话音未落,忽然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家丁,正是当日那负责踢斛的苏二虎,他满脸喜色,兴冲冲的过来,叫道:“老爷,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苏以墨精神一震:“快过来说话!”
苏二虎过来,低声道:“老爷,那日有个行脚商人,却是瞧见了……”
苏以墨急切道:“你快叫他过来,的老爷我要仔细盘问。”
苏二虎点点头,转身离开,很快便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