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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烤着火的人絮絮叨叨的埋怨个不停。
趴在房顶上的某个雪人突然转了下眼珠,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地趴伏着,直视着火葬场前的唯一条公路。
已经比预计的时间晚了……
路上出什么事了吗?
计划败露了?
身下突然颤了一下。
徐卫国猛地翻身坐了起来,看向远处的天空。
黑沉沉的云天相接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震颤。
那频率……
是地震!
出大事了!
徐卫画直接破开房顶跳进了下面的屋子里。
几个正在烤火的火葬场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妈啊爹呀地乱叫了一通,然后就往门口直窜。
三四个人一起冲门,那结果自然是头碰头撞一起谁也没出得去。
徐卫国飞起一脚踢了最后那人屁股一脚,几个人立即扑了出去,跌在雪地里。
徐卫国把狙往肩膀上一挎,大声道:“地震了,赶紧通知附近乡民,往空旷地跑。火葬场有没有能开的车?”
“呸呸,有有有,啊,呸,这雪不好吃。”整个脑袋跌进雪里的人用力把自己的头拔了出来,一边往外吐雪一边回答。
“车钥匙在谁那里,赶紧给我。”徐卫国急道,“我去通知最近的驻防部队前来进城救援。”
一边吐雪一边说话的那人怔了怔,然后道:“不用,不用钥匙,你拿铁镐镐去搅燃了就能开走了。”
铁镐镐?
啥玩意儿?
徐卫国皱了一下眉头。
地上那人赶紧爬了起来跑进屋拿了把三折的铁杆子出来,带着徐卫国往火葬场东边的空地上跑。
到了空地上,他就指着停在远处,落了厚厚一层雪的车对徐卫国说:“呐,就是那车!你尽管开走,救人要紧。”
五分钟后,徐卫国开着一架哒哒响的手扶拖拉机上路了。
拖拉机腾腾地在地上开着,时不时从车屁股里冒出一股子黑烟。
徐卫国开了大半里路远,发现这拖拉机根本无法加速,说不定还没他跑得快,所以他就弃了拖拉机狂奔起来。
到了糖山驻防部队的时候,徐卫国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湿透了。
他扛着枪直接走向哨岗,要求见见驻守在这里的第1425军第17营的营长。
“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没有证件。”
别说他现在干的是私活儿,出门根本不带证件,况且自从上次在医院被医生搜出过一次证件之后,徐卫国就把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埋到了一个隐秘之处。
这样他才能潜得彻底。
“不要废话,赶紧叫你们营长出来,糖山发生灾情了,得火速整军前去求援。”
番一百一十五 性质完全不同
“对不起,这位同志。”哨兵把徐卫国看了看,然后才告诉他:“营长不在,副营长也不在,现在管事儿的是刘教导员。”
“那就叫他出来!或者让我进去。”
“同志,那我去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见你。”
“你去问,再来回复,这一来一回尽耽误时间,这耽误的时间里,或许就是无数条人的命被耽误掉了。
算了,我进去!”徐卫国直接举起手问哨兵:“自己晕还是我弄晕你?”
哨兵摇头,“我是营部的第一道防线,宁死不殆。”
“拧!”徐卫国直接一掌砍晕了他。
另一边站着的士兵见情况不对,立马端着枪猛地冲了过来,一边冲一边喊:“有人闯营,立即警戒!”
营部里立刻哗啦啦地冲出十来个战士。
徐卫国叹了口气,只能迎难而上。
打倒五个人之后,他停手又吼了一句:“我是徐卫国,糖山有灾情,需要驻防官兵们及时救援,刘教导员要是在的话,赶紧整兵出发!”
“徐卫国?九里屯的侦察标兵徐卫国?”
徐卫国点了点头。
剩下的士兵立马转头又往营里冲,“我们现在就去叫人,一会儿就出发。”
晕倒在地的哨兵摸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脑袋慢慢地站起来,一脸委屈地道:“你是徐卫国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早说,我早就让你直接进营了。”
徐卫国闷了闷,道:“我也不知道你们认识我啊。”
因为坍塌面积过大,需要求援的人数庞大,驻防官兵们连续奋战了两天两夜,才把城区的三分之一区域清了出来。
越往糖山方向走,情况就越严重。
好多路都已经没了,及目之处,全部都是废墟。
连绵成片的废墟之下,还不知道埋着多少等待求援的人。
徐卫国一身是灰地蹲在一片废墟边上,一手拿了个冷硬得像石头的馒头,一手拿了个军绿色的水壶,啃几口馒头又喝一口水。
在他身后的雪地上,横本竖八地躺了不少兵。
他们已经连续奋战了两天两夜,现在刚停下来略作休整,一人啃了个冷馒头,然后原地休息五分钟。
就这五分钟的时间,好多人直接坐着都睡过去了,睡着之后就倒到了地上。
还有一些吃得慢的,馒头吃了一半就开始打瞌睡,最后竟然咬着馒头都睡着了。
时间一到,哨声一响,好梦正酣的士兵们立即翻身坐起,然后拿镐铲的铲,搜救的搜救,勘察地形的勘察地形,瞬间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又过了一天一夜……
居民密集的城区已经全清理完成之后,贺爱民才带着几百名从各地抽调而来的联防队队员姗姗来迟。
他一来就接管了指挥权。
毕竟……他的级别高过刘指导员不少。
“刘指导员是接到增援命令来的吧?”贺爱民十分平易近人搂了刘指导员的肩膀问道。
刘指导员愣了一下,什么增援命令?
徐卫国冷笑道:“增援,援谁?”
贺爱民笑着看向徐卫国,“我发出地号召,自然是增援我的赈灾大部队了。”
呵……
刘指导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救援和增援一字之差,性质却完全不同了。
番一百一十六 做人要把劲往对的地方使
增援方一听就是后面到达的……
所以……贺爱民一来就是要抢夺这救援的名头,坐实自己奋战在第一线名声。
无耻下流不要脸啊……
刘教导员想明白这一关键的时候,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半点迟疑也没有就站到了贺爱民正前方,盯着他的眼睛道:“贺监察长的意思,恕刘某愚钝,不太明白。”
贺爱民脸上的微笑淡了些,却依旧笑着,“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私下再议,现在正是争分夺秒救援的关键时刻,我们不是应该先救人吗?”
刘教导员呵了一声。
最近的城市离这里就一百公里,就是跑步过来,一天一夜也过来了。
你和你的人却生生走了三天……
这会儿居然着急救援了?
刘教导员张嘴准备再喷贺爱民几句,徐卫国却朝他递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看后面的一片废墟。
刘教导员吁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撸起袖子招呼营里的士兵们赶紧清理废墟,寻找生还人员。
是啊,不管贺爱民打什么主意,可是现在不是做意气之争的时候。
受难的民众无辜……
一分一秒也是珍贵的。
或许快一分钟就能多挽救一条人命。
贺爱民见刘教导员似乎服气了,就带了联防队的人往糖山监狱那个方向去。
徐卫国也带了个小队紧随其后。
刘教导员带着营里的一千多人留在这里继续奋战。
监狱离糖山最近……
糖山塌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监狱。
监狱完全被巨大的山石压在了下面……
贺爱民带人向下挖了两米多深,居然连监狱的房顶也没看见,联防队员也有些泄气了。
他们这时候站的地方,离着原来的地面,至少有十米高的距离。
监狱全是平房,最高的地方也才五米。
也就是说,他们挖了这么半天,还要再挖五六米才能看到房顶,然后再挖几米才有可能见到尸体……
这样的环境下,是不可能还有活人的。
费神费力的挖尸体……可是没有功劳的啊。
救援,指的是救活人。
都三天了,压在底下的人包括贺胜利在内,只怕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贺爱民略略悲痛了几分钟之后就大手一挥,指了个地势最矮的地方指挥大家赶紧过去那边挖。
离地面越近,就越有可能挖出生命体。
贺爱民要走,徐卫国却依旧默默地挖着。
贺爱民看了他一眼,大声喊了句:“做人要把劲往对的地方使,少做些无用功。我看你有些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是京城人吧?”
徐卫国没理他,雕刻般的脸庞上是一片静默,一对黑得如同最深的深渊的眼里满是坚毅。
贺爱民讨了个没趣,又狠狠地盯了徐卫国一眼之后才离开。
徐卫国带着五十人不停沿着一个窟窿往下掏。
他一边掏一边计算距离。
监狱的前身是糖厂,能改造成牢房的都改造了,就只剩下炼糖间的那间改造不了。因为房间里只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用纯钢打造的用于储存糖的横放着的罐子。
据他得到的消息,贺铭章这停放在这带罐子的房间隔壁……
如果他够机灵,不往外跑,钻进钢罐子里……
或许现在还有气儿。
铛……
铁锹触及到了金属,发出沉闷的响声。
徐卫国大喊:“加把劲儿横向往两头推,找到罐口的位置!”
番一百一十七 该死
罐口被清理出来之后,徐卫国独自一人先爬了进去。
过了十来分钟他又一脸失望地爬了出来,冲外面的人摇了摇头:“判断出错了,罐子里没有生还人员。
继续往前操场那边挖吧……”
这三天三夜以来,全体官兵已经面临了不少生离死别的场面,那些蜷缩在砖石中,或者被砸得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来人样的尸体,他们也见了不少。
虽然已经见得多了,可是大家的心里依旧十分沉重。
他们多希望每一榔头下去,都能挖出一个活人来啊。
可是有时候,想象终究只是想象。
现实有时候残酷得令人无法接受。
徐卫国凝目,舒了口气,带头走向几十米外的一处废墟。
“有针对性的掏窟窿,如果操场上还找不到生还人员……这一片儿,真的只能放弃了。”
监狱的看守都是受过训的,一发现地面震动,应该都会把犯人带着空旷的地方跑。
所以操场上如果有生还人员,那一定会很多。
当然……尸体也一定很多。
大家一直奋战到入夜时分才终于挖到操场边缘的铁丝网。
就在这个时候,徐卫国突然伸出手做了个手势,大家立马停下了动作。
徐卫国凝神朝向一个方向听了几秒,然后指着那处道:“挖,小心些,我好像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
大家就小心翼翼地往那处一点一点的刨。
刨了大约十几分钟之后,一只带血的人手突然伸了出来。
徐卫国伸手摸了摸那只手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