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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澜用眼神鼓里四儿说下去,然而四儿说的事,让明澜神情冷冽。
今儿四儿出府卖荷包,再帮锦华轩的丫鬟们卖针线和打络子用的绳子,她耳朵向来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在街上看小玩意的时候,听到两个男子在说话,一男子要从那边小巷走,被另外一男子抓住道,“你还真不怕死啊,蒋大老爷可就是在那里被人杀了,你还敢去。”
被抓的男子笑了一声,“你还真是胆小如鼠,哪条街没死过人,你不走的好好的吗?”
“那不同……。”
“好了,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蒋大老爷都死多少天了,咱们两不还活的好好的,他喝醉了泄的密,我们又没往外捅,没人知道,怎么会杀我们灭口?”
两人声音不大,但四儿站的近,听得还算真切。
她精于打听,泄密两个字让她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她忙把手里的小玩意放下,一路跟着偷听,结果跟了半天,两人再没提到蒋大老爷。
但四儿觉得他们两个肯定知道什么,正巧路过明澜的一间陪嫁庄子,管事的还认得她。
四儿赶紧进了铺子,找了几个小伙计,追上那两人,从背后一人一闷棍,直接把人敲晕,绑到了后院。
两人常年赌博,是街头一带的混混,小伙计不偷袭,还真不一定能逮到他们。
用水把他们泼醒,四儿玩了一把审问犯人的游戏,起初两人咬紧牙关怎么也不说,四儿把听来的一套折磨人的法子用在他们身上,叫贴加官,用纸沾水一层层敷在人脸上,最后窒息而亡。
都没上纸,四儿就描述了一下,就吓的两大男人白了脸,没差点尿裤子,威逼之后,就是利诱,先招人的可以活,宁死不开口的就下去跟蒋大老爷作伴。
两男子互望一眼,都想活,抢着把知道的告诉四儿。
蒋家败落之后,蒋大老爷就混迹赌场,一来二去,他们就玩的熟了,其实,他们是故意和蒋大老爷结交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富人收地下掉个三个两枣,他们都能吃成个大盘子,前前后后,他们从蒋大老爷手里也骗了两三千两去,不过都贡献给了赌坊。
这事,两男子招认了,以为四儿是替蒋大老爷出气,忙道,“虽然我们是骗了点钱,可那些钱都进了赌坊,其实我们不骗,蒋大老爷还是会把钱都送进赌坊的,钱还是那钱,进的又都是赌坊,谁送不是送啊,还省的蒋大老爷辛苦了不是。”
四儿啐了他们两个一脸,“我想知道蒋大老爷喝醉,泄露了什么秘密,胆敢隐瞒骗我,我活埋了你们!”
一旁的小伙计配合道,“我这就挖坑,咱们这后院也埋了七八个人了,不差多这两个。”
两男子一吓,赶紧招认,“也没说什么秘密,就是蒋大老爷喝醉酒和我们吹牛,说他在静心庵睡了太子侧妃的亲娘,说她平常看着端庄高贵,没想到脱了衣服比青楼的姑娘还要放浪几分,只是可惜没玩够,就被蒋大太太,也就是靖宁伯府出嫁的二姑奶奶给搅黄了,她死了不算,还把他的美梦给搅黄了……。”
两男子详细描述了下蒋大老爷吹牛时说的细节,听得四儿面红耳赤。
想喝止他们吧,又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硬着头皮听完了,一旁的小伙计整个人都成粉色的,都不敢看四儿。
前天晚上,蒋大老爷还和他们吹牛,要不是静心庵着火,他和靖宁伯府被休的大太太就暗通曲款,虽然没有名分,但他也算是太子侧妃的后爹了,将来太子侧妃扶正,甚至母仪天下,那他就是国丈,别说只是区区文昌侯了,就是文昌王都有可能!
蒋大老爷酒喝的有点多,第二天都还没怎么清醒,他们亲眼瞧见有人将他拖走了,他们悄悄尾随,怕惹祸上身,没敢靠的太近,却是看见一穿戴华贵的少夫人进了偏院,而她坐的马车正是宫里的。
在京都混,哪怕再没权没势,也见过宫里的马车和阵仗,有几分眼力。
再结合蒋大老爷告诉他们的话,很显然,那穿戴华贵的少夫人是太子侧妃。
亲娘被休,她已经声名狼藉,要不是救过太子,在宫里绝没有立足之地,太子侧妃要比一般人更爱惜羽毛,也正是拿捏了这一点,蒋大老爷才有恃无恐。
之前对蒋大老爷说的话将信将疑,他一死,他们就深信不疑了,然后终日惶恐,生怕被顾音澜灭口。
四儿觉得这是一个把柄,太子侧妃总和世子妃不对头,她杀了蒋大老爷,就是太子侧妃,无缘无故的杀人,也难逃国法。
四儿只想到表面,而明澜却背脊发寒,一股寒气从脚底心涌到四肢百骸。
她太小瞧顾音澜了!
蒋大老爷玷污大太太,顾音澜替母出气,杀了蒋大老爷,那是蒋大老爷罪有应得。
可她为了名声,连生她养她的大太太都毒死,就太心狠手辣了。
第六百零八章 吊唁(四十六)
之前明澜一直纳闷会是谁杀大太太,在她看来,杀大太太完全是帮她解脱。
和大太太有仇的,绝对不会有这份好心,心疼她的,又狠不下这份心肠。
心疼大太太的不多,除了外放的大老爷,估计就只有一个朱家。
但朱家还指着顾音澜翻身,绝对不会蠢到对大太太下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所以朱家除外,大老爷外放,这会儿他都不一定知道大太太死的消息,更别提毒死她了。
是以大太太的死,就成了一个让明澜想不通的谜团。
四儿一番话,让她豁然开朗,茅塞顿开。
大太太死不足惜,但杀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能不叫人唏嘘,更叫人气愤的是,顾音澜派人毒杀大太太,还栽赃嫁祸给她,让她来背这黑锅!
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娘都狠的下心毒死,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想到顾音澜背后的靠山,明澜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勇国公府前停下。
明澜一身素色裙裳,碧珠穿鹅黄色,四儿穿着淡粉色裙裳,就没有下马车了,她这样穿戴,没得气死勇国公府。
勇国公府门前屹立两座威武的雄狮,只是上面系着白绸,平添了几分凄哀。
碧珠下了马车后,将明澜扶下来,身后小厮把吊唁礼送上,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脸上都没有笑容,如丧考妣。
见离王府送吊唁礼来,小厮们明显愣了下,然后赶紧进府禀告。
丫鬟则客气的领明澜进府,刚迈过魏国公府大门,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丫鬟扶着一贵夫人走过来,那贵夫人拿帕子擦眼睛,丫鬟提醒道,“王妃有心台阶。”
那贵夫人把帕子移开,明澜就看清她的容貌了,她容貌极美,只是面容憔悴,算不上哀痛,更多的是心死,空洞无神。
明澜望着她,她也望着明澜,起初脸上没什么表情,丫鬟一句离王世子妃,她脸上明显有了波动,那如一潭死水的眼神有了些涟漪。
明澜心中纳闷,擦身而过,她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正巧,她回头的时候,那贵夫人也回头。
四目相对。
明澜眼睛再眨,晋王妃这一世是吃错药了吗,居然一再的看她。
前世她也见过她两回,她连看都没有多看过她一眼,这一回不止看了,她还回头了……
碧珠一脸古怪,见那贵夫人出了勇国公府,她才忍不住问道,“世子妃认得她?”
明澜耸肩,“她是晋王妃,先太子的侧妃。”
十九年前,先太子暴毙身亡的前半个月,以太子妃恃宠而骄,杖毙太子侧妃,触怒先太子,被贬为了侧妃,当时她已经怀了身孕,还被贬成侧妃,令多少人吃惊,也正是有先太子先例在前,所以王爷贬王妃为侧妃,贬莫侧妃为姨娘一点都不稀奇。
只是先太子暴毙后,先皇追封先太子为晋王,念及她怀着先太子的遗腹子,希望她生下皇长孙,便给了她嫡妃的身份。
先太子过世,她一直孀居,几乎足不出户,渐渐的大家都将她淡忘了,没想到她会亲自来勇国公府吊唁。
前世,明澜只见过晋王妃两回,其中一回还是在离王府,在一木桥处,她和晋王妃撞上,害她手里的荷包掉进了湖里。
她要人捞起来,她没有责怪,反道,“没事,一荷包而已,掉了就算了。”
说完,匆匆离去。
那荷包,她最后还是叫人捞了起来,里面装的是香草,里面有张纸,只是浸了水,字迹模糊不清。
第一次没说话,第二次撞了她,这是明澜对晋王妃所有的记忆。
可加起来也不及方才晋王妃回头看她的那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感觉出岔子了,明澜觉得晋王妃有话和她说。
别说八竿子了,她和晋王妃是八百竿子都打不着。
晃晃脑袋,明澜把晋王妃从脑海中甩出去,那边,意料之中的议论声传来:
“害死了我们老爷,还有脸来勇国公府祭拜,谁稀罕离王府上的香?!”
“就是,三老爷死的多冤,也不怕他化成厉鬼前来索命……。”
那些声音很低,却是故意从她们背后走过,是以别人听不见,明澜和碧珠听得很清楚。
明澜面不改色,碧珠胆小,吓的脸色惨白,紧紧的抓着明澜的云袖,眼睛都不敢睁开。
明澜勾唇冷笑,道,“别怕,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就算要找,也不是找我,怕什么?”
她行的端坐的正,还怕这么一点小把戏,勇国公府不就是想逼着她动怒吗,人都是站在弱者一边的,她来祭拜,却惹勇国公府不快,回去还不知道怎么被数落。
越是想看她出丑,她越是要落落大方。
气死他们!
灵堂设在正院正堂,稍稍靠近,就闻到烧纸钱的味道,正堂内,嘤嘤哭泣声听得人心酸。
她迈步进屋,就收到几记冰刀冷眼,明澜望过去,就见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披麻戴孝,往铜盆里烧纸钱。
显然,那是勇国公府三老爷的一双儿女。
明澜在心底一叹,想到父亲失踪,那些天她寝食不安,他们的父亲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椁里,再也见音容笑脸。
把同情的眸光收回来,明澜看向装着勇国公府三老爷的棺椁,一旁小厮把香递给明澜。
明澜依着礼数上了香,一旁勇国公府大太太过来道,“世子妃此番来,是离王府要给我勇国公府一个交代?”
交代?
明澜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淡声道,“王爷他们去皇陵开棺验尸时,我并未跟去,前因后果我也不知道,这交代我给不了,我来只是代表王府吊唁,府上三老爷和三叔一起闯鞭阵,想来关系是最好的,等三叔养好身子……。”
说着,明澜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睁圆了几分。
玉阙……
那边,那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少年惊呼道,“娘,有东西蹿过去!”
第六百零九章 晦气(四十七)
许是哭了许久,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大,他一叫,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去。
勇国公府三太太望着儿子,见他的手在明澜和棺材之间来回指,她抹了眼泪道,“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