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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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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晓得我的,我生小十的时候岁数太大了,损了身子,现在就是个药罐子,若不是这宫里拎不出个人来了,我恨不得清净些,能多活两年,看着小七和小十娶妻生子。

    罢了,既然落到我头上,我就暂且给顶着。

    我听闻圣上近些时日龙体欠安,我顾着后宫事情,也没多少精力宽慰圣上,本想着圣上还有你这个可心人,但偏偏你兄长又……

    你且节哀,都御史回旧都的日子定下了没有?”

    提起陆培元,陆培静心中戚戚。

    圣上被白皇后的事情搅着,陆培元的案子没个最终说法,陆培静也不敢为此去烦圣上,只能私底下和谢筝商量几句。

    可案卷上的所有证据都是瞎掰出来的,现场压根就没发现过那些蛛丝马迹,谢筝和陆毓衍有心追查,都是水中望月。

    虽说和白皇后脱不了干系,但没从她嘴里听到内情,心里总归不踏实。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真

    陆培静定了定神,道:“近来还算凉爽,府里备了不少冰,我嫂嫂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毓衍前几天传话来说,等我嫂嫂到了,他们娘俩再收拾收拾,陪我兄长回旧都去。”

    曹贤妃长长叹了一口气。

    陆培静斟酌着道:“皇后娘娘在凤殿里也不晓得怎么样了,听说三殿下、六殿下都不能去探望。”

    “圣上定的,谁敢放人进去?”曹贤妃摇头,“要我说啊,也就这段日子了。”

    内殿两人低声说话,外头谢筝站在庑廊下,拉着巧源嘀咕。

    “你们段贵人好些时日没请我们娘娘打马吊了,她最近手不痒了?”谢筝问道。

    巧源讪讪笑了笑:“哪里还敢打呀?先是淑妃娘娘没了,后来陆大人又出了事,不敢烦婕妤娘娘,眼下更是……我们贵人现如今连贤妃娘娘那儿都很少去,整日里养病呢,我悄悄跟你说,这个当口,还不如病着省心。”

    谢筝勾着唇角笑了笑,又问:“贤妃娘娘的那两位侄女,近来还进宫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反正我是没瞧见她们。”巧源道。

    谢筝又与她说了几句,见陆培静出来,便与巧源告辞,随着陆培静回宫去。

    等进了内殿,陆培静接过于嬷嬷手中的茶,润了润嗓子,道:“听贤妃那意思,不会让我们轻易去见白皇后。”

    谢筝咬唇,凤殿不似没有人气的偏远宫室,若一直守着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但她们一定要见到白皇后,才能明白陆培元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虽说陆培元是看出了簪子的事情后出事的,但白皇后又是如何得知陆培元猜到内情了?

    陆培元是摔下山的,彼时大雨,山道湿滑,哪怕没有人设计陷害,当真死于意外也并非不可能。

    是真是假,总要从白皇后口里得一个真相。

    白皇后说不说真话是一回事,去不去问,是一回事了。

    眼看着一日转一日,谢筝和陆培静都有些着急,前头朝堂上,对白家的处置定下来了。

    撤了恩荣封号,抄家流放,没有半点情面。

    三皇子、六皇子被喝令闭门,寿阳的公主府还未敕造完毕,她被关在寝宫里动弹不得,比长安的处境还要惨。

    之前京中百姓还咋舌过圣上铁血,如此对国丈一家,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声,说先皇后的仙逝实为白皇后造孽,这才逼得圣上动手,有这么个由头,圣上如此狠绝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废后的诏书昭告天下,朝上百官神色各异,坐在龙椅上的圣上看着底下那一张张各怀心思的脸,只觉得胸口气血上涌。

    他忍了忍,没忍住,重重一咳,一口鲜血喷在地上。

    殿内乱作一团。

    圣上吐血的消息没有瞒过后宫,不到两刻钟,都传遍了。

    贤妃娘娘自个儿一脸病容,却也不敢耽搁,急匆匆赶往圣上寝宫。

    夜色笼罩宫城时,谢筝扶着陆培静暗悄悄往凤殿去。

    这个时候,许是管事的内侍忧心圣上,凤殿的看守松懈许多。

    谢筝塞了一张大额的银票给角门上的嬷嬷,和陆培静一道进了凤殿。

    整个凤殿,一片寂寥,连正殿里都没什么灯光。

    陆培静径直进去,与坐在凤殿上出神的白皇后四目相对。

    宫女快步进来,要请陆培静离开,被白皇后出声阻了。

    “从那天起,本宫就一直在想,有哪个会有胆子来看看本宫,等啊等啊,等到今日,倒是把你等来了。”白皇后嗤笑。

    陆培静拧眉,走上前道:“这个位子舒服吗?”

    “还不错,”白皇后笑道,“毕竟是本宫费了一番苦心才得来的位子,肯定要舒服。不过也坐不了几天了,真舍不得……”

    陆培静摇了摇头。

    白皇后缓缓站起身来,道:“外头如何了?”

    陆培静没有隐瞒,说了两位皇子和寿阳公主的状况、白家的败落。

    白皇后咬紧了牙关,半晌道:“抄家?发配?呵……改明儿是不是该送一杯鸠酒给本宫了?

    倒是便宜淑妃了,她自个儿一蹬腿,她娘家好歹还保着。

    明明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连那么点事儿都做不好,找了个胆小如鼠的去害齐妃,人没弄死就偷了玉佩跑了,还要本宫给她擦屁股!

    若不是本宫的人还盯着,等齐妃缓过气来,她还能活到今年?”

    闻言,谢筝的心跳快了几拍。

    照白皇后这个意思,漱芳当年并没有等到齐妃咽气就逃离了行宫?齐妃的死,最后是白皇后“收拾”的?

    陆培静深吸了一口气,道:“齐妃娘家不显,无力与你抗争,而淑妃只因长安一事就能让她死了,你何必让淑妃去杀齐妃?你这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错杀?”白皇后撇了撇嘴,“许美人的话能信吗?齐妃是不敢跟本宫争,但她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得太多了!”

    “知道得太多了?”陆培静的眼睛泛起一片氤氲,“所以你杀我兄长?因为他看出来了?”

    “陆培元他……”话只说了一半,白皇后就顿住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培静,突然就笑了起来,“天真呐!

    你因何得宠?因你有先皇后当年风貌;你因何永远都是婕妤,哪怕淑妃死了,你也爬不上四妃之位?

    不是因为你没有儿子,而是因为你姓陆!

    先皇后,呵……先皇后姓傅呀。”

    这话题突然,陆培静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站在原地。

    谢筝也没领会,诧异地看着白皇后。

    白皇后抬起手,带着指套的手指划过陆培静的脸庞,笑容诡异:“傅、萧、陆、孙、沈……明白了吗?”

    陆培静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谢筝扶着,她险些摔倒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皇后,想说些什么,嗓子却跟堵住了一样,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白皇后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回她的凤椅,摩挲着扶手,道:“我白家满门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本宫何必要闭嘴?

    圣上不讲旧情,本宫就告诉你呗,后宫前朝,皆是圣上的,圣上看得可明白了。

    没有他的默许,本宫哪来的胆子对先皇后下手啊?

    反正本宫也要死了,而你,知道这一切秘密的你,试试如何活下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帝王

    “我兄长呢?是圣上要动手的?”陆培静的声音颤着。

    白皇后道:“本宫只告诉你,陆培元肯定不是圣上杀的,余下的,你自个儿想去吧。”

    再多的话,白皇后没有再说。

    陆培静此刻烦乱得厉害,根本没法细细想。

    谢筝拽着陆培静的袖子,两人一步步出了正殿,从角门离开了凤殿。

    夜风袭来,叫谢筝打了个寒颤。

    白皇后刚刚念的那些姓氏,皆是旧都百家世家,姻亲紧密。

    谢筝突然想起了在应天府时陈如师与她和陆毓衍说过的话。

    陈如师说,连圣上都不敢轻易动旧都世家,他又怎么管?

    到最后,其实还是陈大人看得最明白了。

    旧都世家、江南士族,对朝廷来说就是硬骨头,啃不动,又不能不啃。

    圣上当年靠着旧都世家的支持夺得皇位,娶傅皇后为后作为“回报”,但作为当权者,如何能接受世家的扩张壮大?

    外戚,历朝历代都是帝王的心头病。

    白氏为夺后位一步步谋算,也算是正中圣上下怀,他乐见其成,而白家势弱,哪怕白氏封后,也由着他拿捏,一如今日局面。

    谢筝深深吸了几口气,心里沉得厉害。

    这后宫倾轧,说到底,也全是皇权。

    夜色深沉,身后的凤殿漆黑一片,只远处的宫室有零星灯火,谢筝站在御花园里,只觉得那黑暗里层层的飞檐影子如一张大网,压得身在其中的人喘不过气来。

    一旦牵扯上了皇权两字,他们又能做什么?

    傅皇后的死由白氏一门承担了去,可真正想要磨去世家光辉的圣上呢?

    谢筝明白,哪怕今日萧柏和陆培元站在这里,他们也无能为力。

    他们背负在身上的家族的百年名声,是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揭竿起义以泄心中不满?那是绝不可能的。

    陆培静也清楚这一点,她垂着头,良久叹了一声:“先皇后是个极好的人。”

    下意识的,谢筝问了一句:“那圣上呢?”

    陆培静没有回答。

    两人默不作声走回了寝宫。

    迈进去之前,陆培静顿住了脚步,低声道:“他是个好皇帝。”

    勤勉端正,三十年来专心朝政,不图享乐,如今外敌不侵,国泰民安。

    他也精通帝王之术,平衡各方利益关系,一如前朝,一如后宫。

    可他,并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个道理,圣上深深明白,也一直如此前行。

    谢筝闷得慌,等伺候陆培静歇了,她回到自个儿住处,躺着整理情绪。

    牵扯了朝堂利益皇权,根本无所谓对错,很多事情,原本也不是非黑即白的,谢筝只是挂念萧娴。

    若萧娴知道了傅皇后薨逝的真相,若她明白了傅老太太的病故源于她与李昀的定亲,她会如何想,又要如何做?

    闭上眼睛,谢筝想起了萧娴的笑容。

    萧姐姐抱着引枕坐在床上,笑嘻嘻地与她说“我就是喜欢他长得顺眼”,她还觉得李昀顺眼吗?

    纷杂念头充斥脑海,谢筝翻来覆去,直到天亮时才睡着。

    天边露白,原本这个时候朝臣们都准备着上朝了,自从永正帝登基,三十年来,从未缺过早朝,可今日,所有人都心怀不安,聚在朝房里,交头接耳说话。

    圣上昨日当众吐血,太医们说,圣上只是操劳过度,又因近日事情郁结在胸,看着是吐血凶险,实则身子并无大碍。

    可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不能叫人信服的。

    到了时辰,有内侍来传话,说今儿个的朝会取消了,众位大臣也没有离开,又说了一两刻钟,才三三两两的结伴而去。

    白皇后一脉是倒定了,圣上又病着,之后哪几位殿下dai li朝政,又有哪位能脱颖而出,是大臣们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了。

    杨府尹站在庑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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