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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作了一个鬼脸。“我只看见他跟手下骑马经过城里,他们戴着头盔,全身披挂,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
媒婆说:“好吧!只要他人还公正就可以了。”
“公正?”艾琳瞪着她。“他们有五个家伙在城里喝醉了,强暴了一个女孩,结果他只鞭了他们二十下。城里的人都希望把那些人吊死呢。”她把那个意大利人的照片还给媒婆。“谢谢你,可是我不想结婚,老实说,我在这里已经有太多事情要操心了。”
媒婆接过照片,放回口袋里。“都是老柏纳把你宠坏了,”她斥道。“那个老家伙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疼,而不把你当老婆,这是你的问题所在。可是你要记住,艾琳夫人,当初也是我把你从你爷爷家带到这里来了,那时候你是个一头红发的漂亮小东西,可是仍是没有什么嫁妆的穷人家女孩,我帮你找到像老柏纳这种人算你的命,可是像你这么一个漂亮寡妇,财产又多得数都数不清,你以为你可以一直维持这样吗?”
艾琳抿起了嘴。“要是我得罪了你,我很抱歉,可是我要再说一遍,我不需要结婚。”
“不需要?听我说,女孩,你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为儿子看着钮柏纳的家产,也已经有好几年了。可是天知道,你不能永远都这个样子的!时代在改变,而且你又太有钱,有一堆人等着想来抢你。”
艾琳笑了一笑,“先夫去世已经九年了,而我什么事也没有。”
“哼,从前那兵荒马乱的时候想要躲在这三不管的边境也许很容易,可是我告诉你,时代改变了,什么事都不一样了。”
艾琳说:“我儿子是这里的继承人,他父亲所有的家产都是他的。”
媒婆站起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让我祝福你吧!老天为证,我并不反对寡妇守寡的美德。教会也教训我们,一夫一妻才是这里的规矩。”她拿起袋子和斗篷。“可是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会感到寂寞,需要有一个伴。这才是我给人做的事,帮人找对象,让大家都满意。”
艾琳陪着柯洛莉走到停车的院子里。到门口的时候,她塞了一点银钱到媒婆的手里,媒婆的态度就完全改变以。“祝福你,亲爱的。”媒婆抓起艾琳的手亲了一下。“记住,一个人生活是违反自然的。要是你改变了心意,你该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
第五章
她走回工作室里,屋子里燃着煤,熔炉正燃着,所以暖和得很,欧蒙跟她的儿子还有一个学徒汤姆在桌子上埋头工作着。
麦格喊道:“妈妈,你看这个。”
欧蒙用管子由熔炉里取出一块熔化的玻璃,然后对着玻璃管开始吹,让玻璃流到一个金别针的凹处。
他把管子由这拿开,对麦格说:“动手吧!”
艾琳的儿子用镊子夹住玻璃最细的部分,把它夹断,“妈妈,你看怎么样?”
等那别针上的玻璃凝固后,就要再把它磨平。染成蓝色之后,欧蒙他们还要继续加上绿色的茎。做这种东西的技术虽然很多地方都会,但仍是以英国最好。这个别针做好了以后就会送到伦敦,然后很可能再送到巴黎,因为那里的贵妇最喜欢这种像花朵形的珠宝。
麦格突然抬起头。“妈妈,这里面有一个气泡。”
艾琳转头看看欧蒙,他扬起眉毛。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那个小学徒则发出失望的声音。
麦格扯一下她的袖子。“我们得想办法。妈妈,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她递给他一根小铜笺,然后在他旁边坐下。艾琳低头看着那个金别针。“首先,你要保持安静,叫是做不成什么事的,至少在这里没有用。”
“你无法把气泡弄破,”那个学徒说道。“现在玻璃已经太硬了。”
麦格对他说:“闭嘴。”
艾琳抬头看看汤姆,那个孩子低下了头。欧蒙走到外间去,坐在柜台前秤起银块的重量来。
麦格拿起铜笺,小心地戳到气泡里。他们凑近看了看,头几乎碰到了一块儿。气泡裂开了,现在变成两个发亮的气泡,在蓝色的玻璃里看起来像两个小月亮一样。
“我告诉你了。”汤姆说道。
麦格把铜笺往桌上一丢。“我不是也告诉过你要闭嘴吗?”铜笺滚过桌面,掉到了地上。麦格举起拳头。“妈妈,我可不可以打他?”
艾琳往后靠。做学徒的常常挨打,拳打脚踢的,碰上恶老板还会不给饭吃。这在大部分公会会员看来才是最有效的管教方法。她并未让欧蒙那么对待白汤姆,可是这个孩子常常欺负麦格。
她弯身拾起地板上的铜笺。
等她直起身,麦格已经下了座位,站在汤姆的面前。“妈妈,你老是笑我,”他喊道。“他嫉妒我!通常我做得都比他好!”
小汤姆也跳了起来,“夫人,那不是真的!我做的比较好!”
她拉住学徒的手臂。“我听够了你们这样叫喊。你要我打你吗?去帮助欧蒙秤银子去。”
汤姆走了以后,她叫麦格去院子里找管马廓的人,并且要他自己去照顾他的小马。她的儿子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现在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又坐回位子上,把桌子上的工具推到一旁。在桌子的上方有一个架子,放了很多瓶瓶罐罐,标笺上注明了铜、银和铅之类做合金的东西,她伸手把它们移开,然后把保 管箱取下来。
她把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打开,上面一层入的是一些零散的宝石。她一面翻着那些宝石,一面想着柯洛莉。那个媒婆带来的那张小肖像画得非常好,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宝饰。如果是她的话,就会把它装框以便收藏。
在保 管箱的底层,她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只银子做的腰带扣,形状像一只狼的头,嘴巴张开着,用来咬住腰带的另一头。这个东西年代之远,可能是萨克逊时代的,相当重,手工也好,很适合贵族佩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扣环是来自温彻斯特,历任英国国王都把宝物放在那里。
媒婆曾经问她新爵爷长得什么样。
她跟他之间用不着媒婆,艾琳一面想着,一面摊开布,把银锃环放在上面。那些贵族都是自己安排婚事,只有一些地位比较低的人会需要征求封主允婚。
话说回来,她也真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这位新任男爵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他的封地上东奔西跑的。可是大家都知道他没有钱,得一再向市民征税以付手下薪水,不然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回伦敦去了。
公会已经决定在宣誓效忠的时候要献礼物给新领主。鞍匠特别把表亲从雷山请来帮忙做一副上好皮鞍,屠夫和皮匠也出了一部分钱。不过大家有一点争议,就是如果给钱的话会使新领主以为他们很有钱,就会又要来向他们征税了。
羊毛业公会的礼物是一疋深蓝色的布,大水足够做一件斗篷。这也是由雷山的织工做的,然后染匠再予以加工,让它变得又软又漂亮,而且又防风防雨。
这个银的狼头和环配上深蓝色的斗篷很漂亮。艾琳把它拿起来对着窗户的光看,想要决定给狼眼睛配上什么样的宝石。她拿起镊子和榔头,开始设法把狼眉毛下方的部分弄大一点。
熔炉仍然很热,她把镊子伸到煤灰里头加热,然后沿着狼眼睛四周镊着,使旁边的银软化。
她想如果也把rou体上的快感扯进来的话,可能会使某些结婚对象比较富吸引力。 毕竟媒婆这一行就是要凑合人结婚才能赚钱。当然性是很吸引人的,有的男人每天晚上都和太太做这件事,至少管家的太太是这么说的。
她用指尖抹去唇上一颗汗珠后,然后拿起一颗圆的黄宝石。
然而从另一方面而言,她有一点难以相信男女可以每天晚上做。看起来性欲很强的男人似乎不多,至少她那位胖管家杜波德就不像。
说不定他的太太指的是别人。
她把宝石放到眼眶里,然后凑近了看。当然啦,她也不够资格评断这种事。柏纳虽然又温和又仁慈,但是也太老了,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
镶上那颗黄宝石,看起来就像真的狼眼睛。她拿起镊子,开始把宝石周围的银捏合。
说起这件事,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想起在雷山那一夜,她并不是爱回想过去的那种人,可是夜里她独自在大床上躺着,听着风在外面呼啸,就不禁感到这里长夜难熬,许久以前那一夜的感觉就会萦绕她心头,纠缠着她。
如今艾琳对自己的身体已经相当了解,知道怎样悄悄地满足自己而不惊动睡在附近的女仆。如果她任自己回想当晚的情景,就容易得到满足。所以她会想着那个被带来见她的年轻骑士,他的身体在烛光下是那么健美,他那些热情的呢喃,他那原始的欲望。还有,噢,他是怎样地跟她做菜!她想着就会兴起一阵兴奋感。即使现在她都可以感到自己最秘密的部分悸动起来。
她把镊子放下,闭起眼睛,老天,这种白日梦实太逼真了,最好还是不要再去想它。
那一夜的回忆似乎永无止境,可是很不幸的是那一夜实际上结束得太快了。她还来不及阻止他,他就已经把那下了药的酒喝到了肚子里去,结果老古孚——愿他安息——和埃米还得把那个骑士抬出去。
艾琳睁开眼睛,欧蒙走进来告诉她要吃晚饭了。太阳正在西沉。
她点燃一要蜡烛,那狼头锃环的眼睛在烛光中瞪着她,似乎也露着凶光。
她决定不吃饭了,她喜欢晚上工作室里这种安静的感觉。她要欧蒙去叫汤姆和麦格吃,她自己则又回到工作台上,继续把锃环放进去,准备在升天节那天带出当礼物。她清理干净工作台,再把那个做坏了的花朵别针拿出来,将中间的蓝玻璃剔掉,然后放在一旁等欧蒙和那两个孩子明天来重做。她专心地工作着,直到烛泪成一行流了下来,她才抬起头。
一个马僮站在门口。门房来告诉她说,有一个人在大门口要见她。
艾琳站起身,拿着灯,跟着马僮走出去。月亮高高挂着,发出银色的光辉。房子周遭一片寂静,大家都已经上床睡觉了。
门房把外面的门打开,一面咕哝着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叫门。来找她的人不知道是谁,正在外面的街上等着。
她走到大门外,那个访客贴着墙站着,在月光下看起来只是一团黑影。然而她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老天,”她说道,一面拉住他的手臂。“我以为见不到你了。”他这次是打扮成修士的模样,头套拉了两手也塞在袖子里。“我还以为你是跟那些在雷山遭抢的商人在一起。”
“我才不跟商人一起走,那样是明明白白等着别人来抢,他们还带着一个坐轿子的胖女人。”
艾琳知道那个胖女人是谁,她一整个下午都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艾琳把他带到大门口的暗处。“到店里来。我给你弄一些吃的。”
“不用了。”他看起来有些不安,这在他是不太寻常的情形。“我不能待太久。我要脱掉这身道袍,换上普通衣服。我已经在路上五天了,现在我最想要的就是酒和女人,可是不能穿着这个样子去。”
他伸手到道袍底下,掏出几个皮袋子。“要小心,”他递给她的时候说道。“到威尔斯的这最后一段路最危险了。”
她把袋子拿到身后。“你什么时候再来?”
她看见他笑时露出的白牙。“等亲王还要更多的时候。我们要弄再多也没问题。这次的金子不是从法国弄来的,而是来自亨利身边的那些贵族。”他突然住口,然后抓住她的手臂。“你听,那是什么?”
“听?”她什么也没有听到。这时门房也走到门口,站在那里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