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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远修认定她是想央求讨好他,打定了主意不睁眼也不搭腔。可是等了半天。连话都没听见一句,更别提跪求哭诉了。只觉两道目光犹如毛刷一样,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转得他心里有点儿痒痒的。
听声音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竟跟他来欲擒故纵这一套。她若以为用这种法子就能引他上当。让他睁开眼睛,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他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识过?要是被一个丫头片子算计了,那他以后还拿什么脸去教训他那第一千三百五十六名弟子?
跟他耍心机,哼,太嫩了!
等着瞧,用不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就会耐不住性子,主动开口。
时间在这一老一少沉默的较量之中缓缓流淌,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一刻钟的工夫过去了,两刻钟的工夫过去了……
汤远修始终没有等到只言片语,心下纳罕起来,这丫头片子打算跟他干耗到底不成?可是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不到她的目光了,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该不会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睡着了吧?
待要睁开眼睛一看究竟,又担心中计。犹豫间,就听见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椅子被刮动发出的轻响。
嘿嘿,终于忍不住了吧?
平心而论,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丫头能这般沉得住气,也算不错了。只可惜,摆在她面前的是他这块老姜,哪有那么容易啃?
正窃喜自得,却听那脚步声渐去渐远,竟是往门口去了。
他大感意外,这丫头什么路数?一计不成就打算逃走吗?这也太……卑鄙了吧?
随着一阵开门的响动,就听凤康紧张的询问,“你没事吧?和汤先生谈完了吗?”
又听那丫头轻快含笑地答,“能有什么事?我们谈得很好。听你说,我还以为汤先生是个很严肃的人,没想到这么幽默健谈。”
胡说八道!
汤远修心中忿忿,他什么时候跟她谈过了?她从哪里看出他幽默健谈了?还谈得很好?谎话连篇。
凤康很惊讶,也很惊喜,“汤先生跟你说话了?”
“是啊,说了很多呢。”叶知秋神情自若地道,“汤先生还给我讲了他年轻时候的爱情故事呢,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女子。那个女子也很喜欢他,无奈身不由己,不能嫁他为妻。有情人劳燕分飞,一别就是几十年……”
凤康不敢相信地张大了眼睛,那个老顽固能开口说话已经大大超出他的意料了,居然会还跟她讲了这样私密的事情?他没听错吧?
汤远修也是震惊莫名,蓦地睁开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叶知秋,“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叶知秋暗道了一声“果然”,冲一脸狐疑的凤康眨了眨眼,便转过身来,“汤先生现在想跟我谈了吗?”
完问这句。兀自一愣。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放在汤先生身上并不合适。在她看来,眼睛是汤先生的灵魂。那双眼睛很小,称不上深邃。够不上黑亮,目光也没有多么锐利,却让他看起来与先前判若两人。
如果说他闭上眼睛是一只老猴,那么睁开眼睛就越过科属进化成山顶洞人了。
听她这么问,汤远修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他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件事。年少时的那段感情,除了他和那名女子及其侍女,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三十年了,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怎么会知道的?
“我要跟她单独谈谈。”他眼睛盯着叶知秋。话却是对凤康说的,两条腿也从椅子上拿了下来,改成平常的坐姿。
凤康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只要汤先生愿意跟叶知秋谈,他就无条件支持。于是压下心头的疑惑。往后退了两步,顺手带上门。
叶知秋迈步走回来,在汤远修面前站定,微笑地道:“汤先生刚才问我是什么人对吗?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叶知秋,今年十七岁,是这里的一名普通百姓。
我没有父母。亲人只有爷爷和弟弟。我最大的兴趣爱好是种地,特长也是种地,理想是一辈子种地……”
“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汤远修对她的自我介绍没什么兴趣,出声打断她。
叶知秋唇角一弯,“猜的。”
“什么?猜的?”汤远修一激动。声音又变得尖利起来,“小丫头,你不是在耍我吧?”
“汤先生,猜也分很多种的。”叶知秋气定神闲地笑着,“没有根据的猜。那叫造谣,叫诽谤。有根据的猜,那叫推理。你的爱情故事,就是我推出来的。”
“这么说你有根据了?”汤远修有些不服气,“那你说说看,我的事你根据什么推出来的?”
叶知秋指了指他的衣袖,“荷包。”
汤远修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按住袖口,“你怎么知道我袖袋里装着荷包?”
“刚才汤先生抱着胳膊,荷包从袖袋里滑出来半边。方向又是对着光的,从我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
“只凭半边荷包,你怎么能推测出刚才讲的那些事情?”
“很简单。”叶知秋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条条地列数,“首先,那个荷包看起来很扁,没有装东西。把一个不装东西的荷包放进袖袋里,可见汤先生很珍惜它。
被人珍惜的东西,都是因为它承载了珍贵的感情或者回忆。也就是说,汤先生很在乎送你荷包的人。
其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荷包上绣的是鸳鸯吧?只有对你有情的人才会送你绣着鸳鸯的荷包……”
“那也有可能是贱内送的。”汤远修忍不住插了一句。
“的确有可能,因为那个荷包很旧,我还想过尊夫人是不是已经过世了。关键是上面绣的鸳鸯,跟夫人不太搭边。
虽然我只看到了一部分图案,可根据比例和大小来推算,上面应该只绣了鸳鸯中的一只。
一个对你有情、送你荷包的女子,把一对鸳鸯拆开来绣,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汤远修眼底闪过一连串的讶色,有些不甘心地争辩道:“就凭这些,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年轻时候的事,说不定我人到中年也风~流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叶知秋笑了笑,“不过可能性很小。”
“为什么?”汤远修追问道。
——
第205章 没门儿!
“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不拘小节、我行我素的人,往往都很理智,在原则问题上比一般人更加较真,更加精细,覆盖生活的方方面面。
不想要的东西白给也不会要,想要的东西必须完全属于自己。对那些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比任何人都敏感果决,会在第一时间认清事实,毫不留恋地放弃。
这种特性在有了家庭或者事业有成之后更明显更严重,也就是所谓的精神洁癖。
像这样的人,骨子里都是清高和傲慢的,不会轻易招惹一个不能娶回家的女子。如果他有一段无法圆满、念念不忘的感情,那一定是在情窦初开、没有成家立业的少年时代。
而且这个人给予他的,应该不仅仅是感情,很有可能掺杂了恩情,也可能是仇怨。”
在这段话里,叶知秋一次都没有提及汤先生。
正如她刚刚所说,这样的人骨子里都是清高和傲慢的,就算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也不能指名道姓,否则会引发他的逆心理和憎恶之情。
她是来求和的,不是来下战书的。
听完她的分析,汤先生久久没有言语。眼睛眯成一条线,遮住了里面翻腾的情绪。
将他看得如此透彻的人,第一个是当今皇上,第二个就是眼前这小丫头。虽说他们看的方向不一样,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很吃惊,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竟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头脑。回想一下,他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都未必能达到她这个程度。
惊讶之余,也有点儿不甘心。他以为做到那种程度,对付凤家老九和一个小丫头就足够了,正因为他的“轻敌”,才让一个小辈给算计了。
也是他运气不佳。如果他没有露出半边荷包,哪能让这小丫头钻了空子?
话又说回来,只凭半边荷包,就能将他的脾性和年少时的那段感情说个八、九不离十。小丫头的确有两下子。怪不得他那个臭屁的弟子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连皇位都不想要了。
可女人终究是女人,再有本事也只是女人,与天下和黎民百姓相比微不足道。
如果他们以为使出这样的伎俩,就能让他忙前跑后,替他们出谋划策,成全他们的在这山野之中双宿双飞,那他们就太天真了!
“小丫头,你不要以为你侥幸说中我的事,我就会对你刮目相看。能让我汤远修瞧上眼的人。普天之下也不过那么两三个。”
叶知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汤先生,你想多了。我没有讨好你的意思,更没有要挟你的意思。我刚才所做的和所说的,都是为了能跟你心平气和地谈谈。”
汤远修有些忿然地哼了一声。“既然你不想讨好我,跟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汤先生,你又想多了。”叶知秋笑容不变,“只有有求于人,才会去讨好于人。我对汤先生一无所求,没有讨好你的必要。
我之所以来见你,是为了凤康。
他很敬重你。也很在意你的看法,一直想促成我们见面。他大概以为你见了我,会改变某些想法,从而给他一些建议甚至支持。哪怕是一句夸奖我的话,也能让他心生安慰,鼓起继续下去的勇气。
可是我们都知道。这种想法太不现实了。
且不说汤先生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因为我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就动摇。就算汤先生动摇了,支持我们在一起,我们也是不可能的……”
“喂喂,小丫头。你怎么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汤远修被她搞糊涂了,“你到底是站在哪一头的?”
“我不会站在任何人那头,我只站在我该站的位置上。”叶知秋意有所指地道,“跟汤先生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我喜爱的我会的我期望的,都是种地。
如果不能做我喜欢做的事,离开我喜欢的土地,哪怕有一个男人能给我锦衣玉食的生活,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我也不会高兴。
因为那样,我就是这个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我存在的价值……”
“等等,你等等。”汤远修又一次打断她,“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想嫁给凤老九了?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好呢?”
“开始我也没想跟他好,从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在努力,想跟他划清界限。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你喊停它就能停的。
连汤先生这样理智高于一切的人,都有一段遗憾的过去,更何况我一个感性大于理智的女子呢?
情不自禁地开始,并不代表一定要有一个大团圆的结局。我没想跟他成亲,只想跟他谈情,不带目的,与利益无关,单纯地谈情,谈到必须分开为止。
也许这样比不开始更痛苦,可毕竟拥有过在一起的时光。等我们垂垂老矣,这段感情会变成珍贵的回忆,而不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