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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熙坐在一条凳子上,与启轩兄弟两人说道:“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有一次中秋问我,为什么爹不陪着一起过中秋。”
启佑已经没了印象了,毕竟过去五十来年了:“爹那时候肯定是出征了吧?”除非是带兵打仗,否则云擎都是留在家里的。
他自问自己是好男人了,可跟他爹比还是有差距的,因为他是不可能什么都顺着妻子来的。不过也是如此,才能让他娘死心塌地了。
玉熙颔首:“是啊!你们小的时候,他经常在外打仗。”那时候他们夫妻真是聚少离多,还是进了京城夫妻才没怎么分开过。
说到这里,玉熙叹了一声道:“你爹一个人在下面,不知道多孤单呢!”也是儿女不让,若不然她早就下去陪老头子了。
启佑心头一跳,忙道:“娘,爹怎么会孤单呢!你看封伯伯跟崔叔叔都在下面,有他们陪着,爹肯定过得很乐呵的。”
玉熙看了他一眼,这兄弟跟妻儿怎么能比。不过见启佑眼中流露出忧色,她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第二日,玉熙找了村长聊天。这一聊天玉熙赫然发现此地的赋税跟徭役竟然特别重。特别是徭役,老百姓一年要出两次。
村长以前念过书会说官话,所以也不用翻译了:“就算身体强壮的青壮年,每次服了徭役回来都要好好休养一阵。身体稍弱的,得病上一场。”也是被逼无奈,若不然老百姓哪会愿意去服徭役。
老百姓是要服徭役,不过朝廷有规定一年一次。轻省的活,保证一日三餐吃饱。而繁重耗体力的活,不仅伙食好,每人每天还有十文工钱可领。在谷城县,这些百姓不仅多服一次徭役,还吃不饱饭。至于工钱,更是没有了。
启佑的脸,直接黑了。
至于赋税,除了朝廷规定之外每亩地还要征收四厘银子。另外,官府不收粮要百姓拿银子去交税。可一到丰收的时候,粮食又被压价。以致老百姓,苦不堪言。
玉熙询问了许多的问题,而里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说到中午,玉熙跟启佑才回去。
里长的媳妇有些抱怨道:“老头子,你跟个外乡人说那么多做什么?万一被衙门的人知道,你这里长不能干了是小事。万一这些人打击报复,到时候怎么办?”外乡人拍拍屁股走了,留下他们倒霉了。
“你懂什么?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我们谷城县的百姓说不准能重见天日了。”若只是救了马氏一家人,只能说他们善心。可这些人然问起了赋税徭役,普通人怎么会关心这些。
里长媳妇愣了下,然后问道:“你是说,这些贵人会管我们谷城县的事?”想前些年赋税徭役都只现在一半,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却没想到,自这县丞上台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难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别出去瞎囔囔。若不然,真就为家里遭祸了。”他之所以敢说那些话,是料定玉熙等人不会说出去。到时候,衙门的人真追究咬死了不认就是了。
里长媳妇道:“我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就为儿孙,她也不敢胡说八道。
启佑沉着脸道:“娘,谷城县的情况比我想得还要严重。”他原本以为戴阎王就是个地痞流氓,这样的人渣他随手就能捻死。可现在才发现,谷城县的官府都烂透了。
玉熙淡淡地说道:“我大明朝立朝不过六十年,竟然就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再这样下去,不用百年江山就得易主了。”玉熙很清楚,这天下不可能永远是云家的。可却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官府就腐化到这地步了。
启佑怕玉熙上火,宽慰道:“娘,也就谷城县特殊,其他地方都挺好的。”他们也走过很多地方,吏治都还算清明。
“别觉得谷城县的事是特殊,千里之提溃于蚁穴。这次再不引起重视,不用二十年老百姓就得揭竿而起了。”老百姓活不下去,自然就造反了。
启佑忙说道:“娘,我等会就给大哥写信。让他派钦差,巡视天下。”
“大张旗鼓去巡视能查出什么?要查,就得暗中查探。”一旦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官员有了准备。最终查出来的,都是粉碎太平的东西。
启佑点了下头。
回到住的地方,就看见简氏母子六人正在院子里焦灼地打转转。
见到玉熙,简氏走上前问道:“老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她是恨不能现在就进城,可因为玉熙的话到底有顾忌。
玉熙给了一个确切的时间:“后日应该可以进城。”后日,余志也该回来了。
简氏忍不住落了泪:“老夫人,能不能现在就入城?我当家的已经没了,不能连个披麻戴孝的都没有。”
启佑心头正不爽,再看着哭哭啼啼的母子几人火气不由上来了:“那戴狗子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什么准备都没有带你们入城,你们自己死不要紧,别连累我娘。我娘年岁大了,可受不得惊讶。”
简氏没被吼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玉熙看了一眼启佑,然后说道:“你暂且再忍耐一下吧!若是不能将戴阎王一伙人连根拔起,你们以后还是没安宁日子过。”
简氏惊愕得都忘记哭了:“你们想除掉戴阎王?可是他的手下很多,而且还有县丞撑腰。”
玉熙说道:“这个你无需担心。你也保重好自己,几个孩子还得靠你呢!”
说完这话,玉熙回了屋子。
启佑问道:“娘,余志到底干嘛去了?”他娘年轻的时候就很谨慎,如今老了更不会冒险了。所以他现在肯定,余志肯定是去找帮手了。
“如你所想。”
简氏由着曼娘扶着进了屋,半响后说道:“那位老夫人说她要除掉戴阎王,曼娘,你说这是真的吗?”
曼娘犹豫了下说道:“娘,我瞧着这位老夫人不像是信口雌黄的人。”曼娘很清楚,他们报不了仇的。若是这位老夫人能杀掉戴阎王,那也等于是为他爹报了仇。
想着玉熙身边那么点人,简氏一脸丧气地说道:“虽然那位老夫人身边的人武功高,可他们几个外乡人势单力薄,怎么可能扳倒戴阎王呢!”那县丞,能看着戴阎王被个外乡人欺负,肯定不能的。
曼娘心里也没底,想了下说道:“娘,那位老夫人不是说最迟后日我们就能进城吗?等过两日,我们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若是老夫人除掉了戴阎王,她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反之,怕是她就没活路了。
到第二日晚上,余志终于回来了。
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就进城了。简氏母子六人也没留下,而是跟着进城了。
里长带着一家老小将玉熙他们送到村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里长自言自语道:“希望真的能还我们谷城县一个太平。。”
到了谷城县城门口,就见城门口有四个衙差。
进城的百姓,每人需要交两个铜板的进城费。这四个衙差三个维持秩序,一个收钱。
轮到启佑他们,衙差瞄了一眼说道:“交一两银子的入城费。”
启佑深呼吸好几下,这才没发飙。
林阔很识时务地递过去一两银子。不过,却是板着脸没说话。这些人狗胆包天,竟然敢让太后娘娘交入城费。
衙差虽然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接了银子,放他们进去。
谁料到,刚进城就被一个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彪形大汉给拦住了:“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启佑正一肚子火,听到这话眼中闪现过厌恶之色:“滚。”
在这谷城县,还没人敢不给他大当家的面子。不过这大汉也知道玉熙一行人是外乡的,若不然不会有胆跟他们对着干。
大汉秦五恶声恶气地说道:“我们大当家请你们,是给你们面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是打探到的消息说这人随身携带的护卫都是高手,他哪里还会废话,直接将人绑了去。
启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让我们吃罚酒的。”
秦五大喝一声:“兄弟们,都出来。”很快,就从周围窜出来一大群人。
启佑目测了下,至少有一百人。
林阔手一挥,一群护卫立即抽出随身佩戴的刀剑围在马车周边。
看着护卫手里泛着凛冽寒光的刀剑,且这些人面无惧色,不知道为什么秦五心头升起一股不安。
看着就竟然动起了刀剑,原本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如惊弓之鸟瞬间就散了。
简氏吓得全身都发抖,紧紧搂着同样被吓得面色泛青的姐弟五人。
玉熙番外(18)
玉熙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眼中闪现过一抹怒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县城是土匪窝呢!
秦五虽然觉得这群人有些邪门,但他更惧怕戴阎王。要没完成交代的差事,回去得脱一层皮:“兄弟们,将他们拿下。”
话刚落,就感觉脖子一凉。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一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对方轻轻一动,他的小命就得玩完。
玉熙淡淡地说道:“去告知戴阎王,有什么事县衙谈。”
余志一脚踹在秦五身上,然后冷声说道:“快去。”
秦五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捂着胸口爬起来去报信了。至于剩下的一群人,被余志这身手给骇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到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这些人才开口问了领头的:“我们要不要拦着?”
领头的说道:“跟上去。”若真是去县衙,那更好,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有简氏他们在,玉熙也无需问路。一刻多钟以后,就到了县衙。
到了县衙大门口,启佑朝着门口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衙差问道:“你们的县令呢?叫他出来?”等见到这县令,先抽一顿。
守门的衙差很有眼色,见启佑穿着华贵知道这是富家子弟。再有这口吻,身份定不低。所以,这老衙差语气也很好:“我们大人有事出门去了,这位老爷若是有什么事留下名帖。等我们大人回来,小得一定回禀。”
谷城县的县令姓庞名宏远,是位两榜进士。他的同僚,大部分已经官至四五品,有的甚至已经是三品了。只有他,还在七品县令的位置上蹉跎。他自问自己才学不比其他人差,可就是因为朝中无人所以仕途不顺。心灰意冷之下,就整日沉浸在琴棋书画之中,将公务丢给了县丞。
启佑冷着脸说道:“派人去叫他回来。”
这口气可不小,衙差心头一跳。不过,他还是那句话:“请老爷留下名帖,老爷一回来我就回禀。”庞宏远哪里是有事外出,是约了一群人带着几个美人去游玩了。
玉熙下马车时正好听到这话,淡淡地说道:“他不在也无妨,我们叫了戴阎王在县衙见面,你带我们去正厅。”
这口吻,衙门在她眼中好像不算什么。若是年轻气盛的,肯定就叫嚷着将人拿下了。可这衙差今年五十了,经了很多的事。看一气势惊人的玉熙,恭敬地说道:“老夫人,请随小的来。”
启佑神色,这才才缓和一些。
这位老衙差领了人进了正厅,问了玉熙:“不知道老夫人想要喝什么茶?”刚才那一声称呼老夫人是试探,见玉熙神色淡然他心中也有底了。要知道,只有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