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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亏。妈看出来了,现今这社会可不象从前了,坏人多,实在人少。你要多长一个心眼,做人,千万不能害别人,可也要防备别人害自己,这年头太实在不行,容易吃亏。前些日子妈看了一部电视剧,里边就有一个实在的警察让人给骗了,吃了大亏,那个害他的人也是警察,真想不到,警察里边也有坏人,你可千万要小心,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坏警察表面上跟好警察一样,说话办事根本看不出来,可谁知就是他差点把那好警察害死……”
母亲好象知道儿子的处境,知道他的心,把话都说到他心里了。李斌良“嗯嗯”地答应着,默默地想着这些日子的遭遇,想着这起杀手案件,想着围绕这起案件发生的种种不正常现象……
就象童年时一样,在母亲的絮语声中,李斌良慢慢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而且感到十分的温暖和安全。可他不知道,在他睡着后,母亲却就着窗子透进的微光,默默地坐在他身旁,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母亲的心中充满了柔情,这是他的老儿子,最喜欢的儿子。白天她冷丁看到儿子那会儿,也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她也看到了儿子的眼泪,知道儿子疼自己,心里很感动,甜滋滋的,也差点流泪,可当着儿子,怕他难过,强忍住了。儿子没白养,他心里有妈,疼妈,这就够了。还需要什么呢?她不由想起儿子小时候的一些事。他虽然是老儿子,但从来没有娇养过他,对孩子不能娇惯,那是害孩子。想起来,他小时没少挨打。这孩子啥都好,头脑聪明,学习好,心肠也好,就是有点犟,有点不会来事儿。别看他长得文气,可当妈的知道,他外柔内刚,并不胆小怕事,而且还爱打抱不平,那年上中学的时候,和学校一个最恶的学生打了一架。那恶学生人见人怕,只儿子不怕他……
她真想好好看看老儿子,可怕打扰他睡觉,不能开灯,只能在黑暗中端详他。看上去,他比从前黑了一点,文气也少了一些,身体好象强壮了不少,瞧这胳膊的肉,硬梆梆的,八成是练的,这当刑警也真不容易,要抓坏蛋,不练好身体是不行的……哎?瞧他的表情,眉毛怎么好象还在皱着,这孩子,睡觉还不好好歇着,有啥事犯愁呢……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眉头,想抚平它,让儿子好好睡觉,做个好梦,可不起作用,他还在皱着眉头,他到底梦到什么事了?犯什么愁,是案子上的事……忽然,她想到了那个杀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杀手。她有一种感觉,儿子最后一定要面对杀手,他们要拼个你死我活。因为她了解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会千方百计抓到他,但,那杀手绝不会乖乖认输,一定会用他那把尖刀来对付儿子,象杀死别人那样,一刀刺进心窝。
一想到这些,母亲就担心得不得了:不,绝不能让他得逞,绝不能让他杀死儿子,自己的儿子不能死,为了儿子,她愿意豁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老命,所以,自己一定要帮儿子一把,帮他抓住杀手,不能让他杀死儿子!
母亲望着李斌良沉睡的脸,暗暗在心中发誓。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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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不知道,此时,他的儿子做梦了,做了个恶梦,和几年前枪毙季小龙之后那个梦一样。他看到季小龙被执行枪决后,躺在地上,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睛,躲也躲不开……忽然,眼睛动了起来,笑了起来,他忽然活了,慢慢坐起来,眼睛盯着自己的眼睛笑着,并把一双带血的手伸向自己……李斌良回头四顾,发现自己身后有许多妇女和孩子,母亲、妻子和女儿也在其中……李斌良虽然十分害怕,可他知道绝不能退缩逃跑。他一把抓住季小龙带血的手大叫着:“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拼了……”最后,他终于扼住了他的喉咙,使劲地掐着,嘴里还发出怪声:“去死吧,死吧……”
“斌良,斌良……你怎么了……”
眼前突然一亮,李斌良醒来了,原来是母亲打亮了灯,也是她的呼叫使自己从梦中醒来。他一把抓住母亲的手:“妈,你没事吧……”
母亲:“没事,没事,你咋的了,做恶梦了?跟妈说说吧!”
李斌良看看母亲,清醒过来,急忙说:“不,没什么,一个梦……妈,你睡吧!”说着还笑了笑,又躺下睡去。
母亲闭了灯,不安地盯了儿子好一会儿才睡下。她有点猜到了儿子的梦,心里再次发出帮助儿子的誓言。
李斌良并没有睡着,他是为了免得母亲惦念才这样做的。他闭眼躺着,想着刚才的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自几年前经历了季宝子被枪毙的经历后,就时不时的做一次这个梦,每次做梦都使他经受一次精神上的折磨,没想到,在见到母亲的夜晚,它又出现了。
第二天早晨,李斌良洗漱后,又吃了一顿母亲做的饭,就要返回了。母亲安然无羔,他放心了,又惦念起队里的事情,呆不下去了。哥哥嫂子已经下地了,只有母亲一个人送他上路,一直送他到村口。母亲还要往前送,被他坚决地拦住,母亲只好站在村口,望着他向远处走去。他走出好远回过头,看到母亲还站在村口看着自己,他扬起手臂向母亲招手,让母亲回家,母亲也慢慢把手臂举起,大概是年老的缘故,她的手臂举得很慢,没有伸直,弯曲着停留在一侧,晨风吹拂,他看见母亲的白发在空中飘舞,好象一座雕像定格在明亮的天空中。
这一印象,将永远刻在李斌良的脑海里,刻在他的心中。他回过身大步向前走去,眼前是收获的田野,麦子已经成码子一排排垛在田地里,豆子在收割,谷子也黄了,有些早收的田地已经露出黑色的裸体……这些真实的风景,却怎么也遮不住母亲招手的身影。禁不住,又有几句零乱的诗句在脑海里出现了:
晨曦的天空,
映印着母亲的身影。
母亲在招手,
向远行的儿子,
用手臂画出一个问号,
好象在提醒
儿子,走好,走好——
母亲,儿子听见了,
你看,他在大步走着,
那就是回答。
他走在秋天的田野上,
不管是丰收还是歉收,
他也把这片田野
收获在怀中,
收获在心里。
他可能会摔倒,但那只是普通的一跤,
他马上就会站起,向母亲一笑,
那就是他的回报……
李斌良带着从母亲身上吸取的勇气和力量,向自己岗位走去。
29
到了乡里,才知道公共汽车要等一个多小时才到。这段时间该怎样度过呢?他想了想,向乡中学走去,去看看当年的老师,当年的校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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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那两趟陈旧的砖房不见了,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高大教学楼。校园四周还砌起了砖围墙,修筑了高大的校门。只是操场地面还是砂土的,中间修起一条水泥路面。李斌良顺着这条路走向教学大楼,走到大楼一层的教室外面,沿着窗子一个个走过去,就象当年淘气的学生一样,边走边偷偷向里边打量。教室里都有学生在上课,有老师在讲课。看着里边的情景,他心中充满惆怅和温馨。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曾坐在教室里读书吗?看,那个男同学专注的样子,多象当年的自己……
在一个教室的窗外,他站住了,心激动地跳起来。里边,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教师在讲课,黑板上是他那熟悉而有力的笔迹。
是他,是自己当年的班主任和语文教师。就是他,通过充满魅力的讲授,使自己爱上了文学,也是他鼓励自己学文,还是他,给自己改了名字,把李文良改成了李斌良。想不到,事隔多年,他又在这种情况下听老师讲课了。他抑制着激动,想认真听一会儿,然而,背后突然有人厉声叫起来:“哎,你干什么呢?”
李斌良转过身,看见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黑胖的脸上长满酒刺,看不出是什么身份。李斌良急忙抱歉地解释:“对不起,我听一听……”
“听什么听?”男子厉声地:“这是学校,有什么可听的?!”
李斌良对这人的话很反感,还没容反驳,身后教室的窗子开了,老师的声音从室内传出:“校长,怎么回事,屋里在讲课呢,请您小点声……”
李斌良转过身大声叫起来:“老师,是我,我是李斌良啊……”
“啊,是斌良!你怎么来了……”
老师从窗内见到李斌良,喜出望外,安排一下学生们自学,就急忙走出教室。
老师迅速走出教学楼,和李斌良紧紧握手,又把他和满脸酒刺的男子做了介绍:“……这位是咱中学的麻校长……麻校长,这是咱们中学毕业的学生,对了,你们还是同届,不记得了吗?他是咱校多年来考分最高的学生,叫李斌良!”
李斌良这才确认,面前的人姓麻,是中学的校长,而且还和自己是同届同学。听了老师的话才觉得他是有点面,看上去没有什么校长的风度。麻校长听了老师的话,仍然用戒备的目光盯着李斌良,直到听老师介绍说他是公安局的,是刑警,才变成各缓的脸色,应付两句转身离去。
几年没见,老师见老了。自己念高中时,老师虽然头上已经出现华发,但讲起课来仍充满激情,身材也十分挺拔。现在,头发已经有一半变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增添了很多,甚至出现了老年斑,人也很消瘦,精神显得不振。见到李斌良,老师课也不上了,让学生们自学,领着他绕着校园逛着,唠着。李斌良问老师的生活情况,问他开多少工资。老师苦笑着告诉他:“要看工资表上还真不少,每月一千多,可实际开到手的,一年三千块就不错了!”
李斌良感到奇怪,问是怎么回事。老师说:“怎么说呢?市财政还真把这笔钱拨来了,可乡里的领导要出政绩,上这个项目,上那个项目,把工资都挤占了。而项目是上一个陪一个,撒出去的钱一分也收不回来。再加上又买轿车,又要吃喝,都需要钱,结果,弄得老师一年能开三个月工资就不错了。你师母又没上班,没有工资,所以,这生活……这不,我本来以为退休后可以安度晚年,还想游游祖国的名山大川,谁知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好在学校办个补习班,为考不上大学的高中毕业生补课的,把我聘回来,每月挣个二百多块……”
原来是这样。李斌良看看老师消瘦的面孔,不由暗想,自己每月算上警衔工资八百多元,每年近万元,再加上妻子的,一共两万来元,可仍不够花,老师每年却只有三千多元,该怎么生活呢?真想不到,在讲坛上耕耘了一辈子的老师到老年却是这种境况。看到老师,他不由又想到了铁昆,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做了比较:他们两个到底谁的贡献大呢?简直无法相比,一个是教书育人,专门为社会做好事,一个则想方设法祸害这个社会,可是,两个人的生活却有天渊之别,为社会做了一生好事的老师到老年连生活都难以维持,而那个危害社会、造孽无数的铁昆却是亿万富翁。
老师好象猜到了他在想着什么,伤感地摇着头说:“我老了,实在看不懂现在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