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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许皇后那时的心情一般,郑贵妃这时也觉得有些心凉。
身为宫妃,却将手伸到了朝堂之上,这本就是大忌,但郑贵妃之所以敢这样做,说起来,也是元昌帝这些年对她的态度让她有了底气。
她以为,就算元昌帝并不只是独宠她一人,但这么多年的宠爱,他待她也总是与别人不同的。
她甚至还因此而有了错觉,就算她仗着他的宠爱做了什么不该她做的事,元昌帝也总能宽容以对。
但如今,看着元昌帝那张阴沉得似随时能滴出水来的脸色,郑贵妃却并不那样肯定了。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郑贵妃抬起头,直视着元昌帝的双眼,轻声问道。
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一般。
被她这样一问,元昌帝有一瞬间的心软,但随即想到早朝时发生的事,那点心软立即就被他压了回去。
“朕怎么了,爱妃难道还能不知道?”元昌帝两眼如利刃般看向郑贵妃。
郑贵妃轻轻一笑,心里原本的忐忑便在这时尽数沉淀下来,她道:“皇上不说明,臣妾如何能猜到您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口中说着不知,但郑贵妃的眼中却分明都是了然。
元昌帝触到她的视线,虽然有些稍稍不自在,但到底也抵不过他心里的愤怒。
一把将两本书重重砸到郑贵妃脚下,元昌帝冷笑一声,“爱妃还要与朕装到什么时候?这么多年,朕可从来不知道,朕的枕边人竟然还能将手伸得这么长!”
只要一想到平时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将自己视作天,眼中只有自己一人的郑贵妃,其实心里也早有盘算,元昌帝就格外的不能容忍。
郑贵妃仍然面色平静,她略勾了勾唇,有些讽刺地道:“皇上,您的枕边人,可不只臣妾一人。”
元昌帝一窒,然后冷声道:“爱妃这是在怨朕?早在你跟在朕身边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朕不可能像话本子里的男子一般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爱妃素来是个聪明的,怎的也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郑贵妃深吸一口气,将心里那一阵阵的凉意压了下去。
是的,从她跟在他身边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来没有奢望过她会是他唯一的女人。
但她总以为,在元昌帝心里,她的存在是于旁人与众不同的,而是独一无二的,或者是不可或缺的。
现在看来,她还是太过天真了些,元昌帝到底拥有一颗帝王之心,而帝王心里满满装的都是他的天下,又如何可能会因为一个女子就轻易驻足?
不想再与元昌帝撕扯这些,也知道自己根本无从撕扯起,郑贵妃略过这个话题,看了看脚边的两本《闺范图说》,很干脆地应道:“皇上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是臣妾做的,目的也确实是想借机抬高自己的地位,以助宁王夺得储位。”
元昌帝没想到郑贵妃会如此爽快的承认了,他本以为她会极为狡辩的。
但,也正是因为郑贵妃承认得如此容易,元昌帝反而更不能压下心头的怒气,他伸手指着那两本《闺范图说》,眼中怒意翻涌,“你好大的胆子,莫不是仗着朕这些年宠着你,就什么事都敢伸手去做了?”
似乎没有注意到元昌帝的怒色,郑贵妃甚至在觉得站得有些累了之后径自又往贵妃榻上坐下,然后才微爷着头看向元昌帝,“皇上,您说得没错,臣妾就是仗着您的宠爱才敢做这些事,若不是皇上这些年一直如此宠着臣妾,臣妾又怎么能有做这些事的底气。可是,皇上,您与臣妾说说,臣妾这底气是不是来得有些可笑?”
元昌帝于是沉默下来。
好半晌,他才道:“爱妃,有些东西我可以给,但你去不该伸手要。”
郑贵妃于是轻笑两声。
果然如此。
好半晌,她敛下唇畔的笑容,看着元昌帝轻声问道,“皇上,那如今臣妾已经伸手要了,您又要如何处置臣妾呢?”
元昌帝不语,深深看了郑贵妃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永和宫里,郑贵妃独自一人坐在这偌大的宫殿里。
她从前总以永和宫的宽敞和奢华而自傲,因为这都是元昌帝给的,代表的是元昌帝对她那独一无二的宠爱。
可是现在她才总算看明白了,她能得到的,也只是元昌帝主动给的这些,至于其他的,在元昌帝没有给之前,她没有任何资格伸手讨要。
她以为她是被元昌帝珍藏于心的心头宝,但如今看来,她也与后宫的其他女人一般,都只是被元昌帝豢养在这豪华牢笼里的金丝雀,平时倒还好,可一旦触到了元昌帝设在心里的那条底限,就会突然发现,原来所谓的宠爱,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郑贵妃仰倒在贵妃榻上,一双即使满溢了悲凉,却仍水润动人的眼怔怔地看着屋顶。
就算她在宫里再怎么风光,但说到底,她其实也是个仍带了点奢望的女人。
她知道有些事她不该做,但哪个女人不希望在自己做错了事之后,有个坚实的臂膀可以作依靠,有个人能不管对错的护着自己?
郑贵妃这样想着,便突然轻声笑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464章 立储(月票400+)
《闺范图说》的事,元昌帝很快就有了定论。
就算再怎么愤怒,但元昌帝到底也没有拿郑贵妃和宁王如何,而只是借着此事夺了郑贵妃的兄长郑国泰的官职。
郑家原本靠着郑贵妃也算得上是大周朝的新贵,可是经此一事,郑家的顶梁柱郑国泰却倒了,若不是郑贵妃仍安然端坐于宫中,只怕郑家就要一朝回到发迹之前的日子了。
虽然郑贵妃没受到什么处置,可郑国泰被一到底,这也是在明晃晃的打郑贵妃的脸,宫里的气氛也因此而瞬间一转,往日门庭若市的永和宫也因此而渐渐安静了下来,先前一直被人争相谈论着的,郑贵妃即将获封皇贵妃一事,也再无人提起。
一切,就好像突然就回到了原本该有的样子。
然后,在一次早朝中,元昌帝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提到了立储之事。
太子于一国来说本就极为重要,重要到甚至被称之为“国本”,大周朝这么多年没立太子,朝中老臣本就有些坐不住了,这时听元昌帝主动提及,哪里能有不欣喜若狂的。
也因此,早朝上百官为了到底立端王还是立宁王又吵成了一团。
在前段时间元昌帝有意抬举着郑贵妃时,除了那些坚持要按祖制的老臣,朝中其实有不少官员心里的天秤渐渐偏向了宁王,毕竟若只论治国之才,宁王与端王差距并不明显,若元昌帝真的铁了心要立宁王,纵使真有老臣在奉天殿触柱,只怕也是于事无补。
不过,在经过了《闺范图说》之事后,元昌帝处置了郑国泰,朝中的风向立马又变了。
如今来说,却是端王一方占了比较大的优势。
元昌帝看着为了立储而争得面红耳赤的文武百官,心里又渐渐生出了隐隐的怒意。
作为一个颇有决断的君王,元昌帝尤其不能忍受他的这些臣子对他指指点点,无论是立储还是立谁,这都该由他这个皇帝决定才是,这些臣子,难道他们以为他们能左右他的决定?
元昌帝往殿内一扫,待看到立于首位正垂眸不语的定国公宁景昌以及稍远处同样一语不发的宁致远,心头便是一顿。
“你们吵完了吗?”元昌帝淡淡地扫了百官一眼,“你们以为这里是菜市场?”
群臣于是齐齐噤声。
元昌帝这才又转向宁景昌,问道:“定国公,以你之见,这立储一事当是如何?”
突然被元昌帝点名,宁景昌倒也并不意外,对着元昌帝一礼,然后道:“回皇上,立储之事自当由皇上决断,臣等只需听从皇上吩咐便是。”
殿内的文武百官蓦地就静下来。
他们这时都反应过来,然后为自己先前吵嚷而后悔不已。
元昌帝并不是他们在史书上看到过的那些昏君,而是一个英明决断的明君,他既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提到了立储之事,心里只怕也早就有了决断,无论元昌帝想要立端王还是宁王,就算他们吵破了天也断不会叫他改变主意,那他们这般吵嚷除了徒惹元昌帝的厌恶,又还有何用?
于是,所有人都微低着头,只竖着一双耳朵听着元昌帝接下来的话。
元昌帝却只淡淡地道:“朕还以为,这立储之事得按着你们争吵的结果来行事呢。”
说完之后,元昌帝心里其实也有淡淡的疲惫。
作为君王,他并不是不知道早些立太子于国有益,但这些年因为郑贵妃,他却始终在端王和宁王之间犹豫不定。
对于果断的元昌帝来说,这样的经并不常有。
一个是各方面都出色的嫡长子,一个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生的同样出色的次子,元昌帝会有所犹豫也并不奇怪。
而他犹豫了这么多年,促使他终于做下决定的,也还是郑贵妃。
如果说他之前隐隐有立宁王的打算,但在郑贵妃借着《闺范图说》生事之后,这个打算却又被元昌帝完全打消了。
如今无论是郑贵妃还是宁王,在江南一带百姓和文人士子心中就无异于那祸国殃民的妖妃和意图乱了祖宗规矩、居心叵测的皇子。
无论是出于哪种考虑,元昌帝也不可能再有立宁王为太子的打算。
纵使他再怎么宠着一个女人,可比起他的江山社稷,郑贵妃到底也只能往后面排。
思及此,元昌帝也不再犹豫,偏头以眼神示意立于龙椅一侧的传旨太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长子承干,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立储诏书一出,无论先前有怎样想法的朝臣,这时也只能山唿万岁,然后拜见新鲜出炉的太子。
长达二十几年的储位之争,也终于在这一日尘埃落定。
在这之后,原本居于端王府的太子楚承干以及太子妃温氏便正式迁于东宫,成为了闲置了二十多年的东宫之主。
储位一定,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都突然安静了许多,仿佛突然之间就少了许多纷争。
而在太子楚承干和太子妃温氏入主东宫之后的一个月后,从那日之后就再没踏出过永和宫一步的郑贵妃,在打听到了元昌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时,亲手炖了一盅滋补的汤水,然后领着宫人往了御书房而去。
只不过一个多月未出永和宫,郑贵妃只觉外面不仅比永和宫里冷,还有了许多别的变化。
就比如,从前那些见了她只会巴结讨好的低位份的嫔妃,如今虽然面上仍带着恭敬,眼里却总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都说人走茶凉,她如今还是皇后之下第一人呢,这些人的态度就有了如此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