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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疏远,总归是比外人强的。
她瞧着灵堂上成平安的那些妾室姨娘一个比一个会哭,一个比一个哭的痛,好似她生前和她们关系多么要好一样,又听成平安劝慰那些姨娘,只说她们姐妹情深,可到底逝者如斯,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又听成平安对人夸奖说他的后院一片安然,不管是正室还是姨娘关系都极好,真正做到了情同姐妹。
冯颂贤想笑,真的想要大笑一场。
成平安……
她简直不知道要如何去说了,那个文采斐然,那个处事精明,那个于经商之道很有一手的成平安竟然天真的认为正室能和小妾和平共处,且处的跟姐妹一个样子?这似乎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要真是处的好,那她早年间肚子里的孩子是如何没的?
早些年死在后院的那位方姨娘是被谁害的?宋姨娘生下来的女儿又是如何得病死的?真真是好笑啊。
之后,冯颂贤见她的祖母边哭边说要瞧她最后一面,而成家下人很紧张的阻拦,她的老祖母犯了倔脾气,总最是得瞧瞧她才成。
这一时,冯颂贤所有的怨气都涌上心头,她想叫自家的亲人不至于被瞒,想要叫天下人都知道成平安,这位成家有名的郎君是如何狠毒的杀死嫡妻,且更恶毒的将嫡妻开膛破肚的。
冯颂贤集中的所有的力量去撞向棺木,狠狠的撞着,不知疲惫的撞着。
然后,她见原先她总是瞧不顺眼的伯母一手扶着祖母,一手趁人不备去推棺木的盖子,想来,伯母应该也是想到她的死有古怪了吧。
也不知怎的,冯颂贤竟然感觉她的撞击起到了作用,棺木的盖子突然掉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然后,她那具面色惨白的尸首就这么大刺刺的出现在人眼前,同时,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正个灵堂,伴随血腥味的还有一股子古怪的花香。
“贤儿。”老祖母伸手颤抖的去抚过尸首的面部:“贤儿啊,祖母的贤姐儿……”
“血,血……”小婶子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棺木中的血迹大叫了一声。
冯颂贤飘在空中冷冷笑着,看着老祖母猛然转身去质问成国公府的人:“我的贤姐儿究竟是如何没的?成国公府没人了么,叫好好的大奶奶吞金自尽?这些年你们怎么对待我家贤姐儿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自尽的,玲珑呢,她不是贤姐儿的陪嫁么,叫她来见老身。”
“祖母。”冯颂贤看着老祖母气愤的样子泪水一滴滴掉下来,她想跪在老祖母跟前忏悔,想要跟祖母还有伯母、婶娘说说心里话,说她后悔了,后悔没有听长辈的规劝,后悔没有在长辈跟前尽过一点孝心,后悔被成平安的甜言蜜语迷了心,失了魂。
只是,她才掉了几滴泪,便觉一阵晕眩,接着,便是人事不知。
冯颂贤再度睁眼,便看到一片碎花青布做成的床帐子,她抬了抬手想要触碰,只是手微抬却又放下,实在没有力气,只觉得胳膊如千金重一般。
喉咙中又是一片干涩,冯颂贤努力的张口,干哑的声音传出:“水……”
“姑娘,姑娘。”一个穿着桃粉色棉布衣裙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举步过来,满脸的惊喜:“姑娘可算是醒了,奴去唤老爷太太……”
“水。”冯颂贤又唤了一声,丫头才算是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待看到冯颂贤躺着起不来时又赶紧将杯子放下,先将冯颂贤扶起来,又在她背后靠了两个引枕,叫她靠的舒服一点,之后才端来水杯:“姑娘,水。”
冯颂贤看了一眼丫头的手,见这丫头手指有些粗短,手上还有些茧子,看起来是个做粗活的丫头,心下有几分不解,为何伺侯她的竟是粗使丫头?旁的丫头呢?
之后,她的目光集中到丫头手中端着的茶杯上面,看了那茶杯一眼,便有几分嫌弃之意。
这茶杯只是普通的民窑白瓷杯子,若放在百姓人家应该是极好的,可冯颂贤出身侯府,又嫁到国公府,好东西不知道见了多少,便是她平日常用的都是顶好的官窑瓷器,或者是白玉杯子,便是那等犀角杯,玛瑙杯子也跟玩器一样,就是给丫头摔着玩也不怎么心疼,可今日……
冯颂贤便想着这到底是哪里?
这应该是个百姓人家?或者说这位姑娘不受宠,被冷落的只能住这等寒酸之地,便是吃用器具都是最次的?
想着这个,她的头一阵的疼,便如针刺一般疼的她大叫一声又摔倒在床上。
“姑娘。”
丫头吃了一惊,随后又着急起来,使劲喊着冯颂贤:“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不要吓奴啊。”
冯颂贤只觉得头似要爆炸一样,好像有许多的东西钻入脑中,搅的她的头脑发胀发疼,疼的她晕死过去。
第四章 季氏
夜深人静,风清月朗。
金陵城中却是一片繁华之象,大夏朝富裕安宁,金陵又最是风流之地,是历朝历代百姓生活最安定富足之时了,尤其是庆丰元年新皇登基之后取消了宵禁,到了晚间,金陵城夜生活最是丰富多彩。
而便是这一片繁华之中,皇城外不远处一座样式古朴却占地很大的宅子内处处都显的紧张和不安。
第二进的宅子是主院,如今,屋中坐了十来个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那么几分紧迫和担忧。
坐在上首位置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他旁边坐了个穿着朴素看起来却很精明的老妇,老妇不住的双手合什念着:“娘的贤姐儿啊,可莫有事,你要是,要是再不醒来可叫为娘怎么办?杀千刀的狗东西,竟将我家贤姐儿逼到这种地步,贤姐儿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就撞死在你们门口,拼着命不要也得叫天下人知道知道你们如何的仗势欺人。”
“娘啊。”
老妇左上首位置坐着的中年人听了顿时一惊:“娘,你可莫想不开啊,你放心,妹妹不会有事的,她要出了事,还有我们兄弟呢,我们也不是吃干饭的,总归得给妹妹出了这口恶气。”
老者抚着胡子点头,紧绷的脸上也显出一丝担忧:“丫头,莫再胡言乱语,咱家贤姐儿怎么会有事。”
“宝宝啊。”老妇一把攥住老者的手:“我担心啊。”
说到这里,老妇又想起什么来,扔开老者的手骂了起来:“都是你无能带累了贤姐儿,当初你要是抄刀子捅那小畜生几刀,咱们贤姐儿也不至于……”
“娘,娘。”
坐在左右下首的八个或中年或青年长相虽各具特色,但看起来都不错的男子纷纷上前劝解:“爹也是没法子的,娘莫再和爹生气了,咱们还是再寻个大夫给妹妹瞧瞧吧。”
老者也长叹一声:“明儿我进宫求陛下,请容御医来给贤姐儿看看。”
老妇一听这话才消了气,看看老者:“宝宝,你定要请来容御医啊。”
“嗯。”老者坚定的点头。
站在一旁的八名男子都背转过身,忍下笑意,实在是……不是他们不孝,而是父母的称呼都太搞笑了一些。
原那老妇的小名叫丫头,年轻的时候倒没什么,可如今那般大的年纪,还整日整日被老者丫头丫头的叫着似有些不合适了,只老者丝毫未觉年岁大了,还带着年轻时候的激情,每回一见妻子必称丫头。
老者的小名更加的好笑,也不晓得是谁取的,一个男子小名竟叫宝宝,老妇和他做了一辈子的夫妻,打年轻的时候便一直叫着宝宝,叫到如今,虽然儿子们还觉好笑,但都已经习惯了,只外人听了大多都是要笑出声的。
才当八子劝过父母,便见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过来,在门口的时候还跌了一跤,她口中大呼:“老爷,夫人,姑娘,姑娘醒了。”
“我的贤姐儿啊。”老妇一听猛的站了起来,老者脸上也带了激动的神色,可还是起身扶住老妇:“你慢些,莫急,忘了你身子不好么。”
说话间,两人便直奔屋外而去,他们八个儿子也紧紧跟随。
只说冯颂贤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她睁眼便见一片漆黑,转头四顾,看到桌上一灯如豆,便知已是夜间。
抚抚头,冯颂贤艰难的坐了起来,伸手扶住床柱,对坐在不远处正打盹的小丫头道:“水……”
那小丫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见冯颂贤醒来立时惊呼一声,旁的不管不顾,立马就往外跑去,倒叫冯颂贤看的脸都绿了,这家实在不会调教下人,跟随姑娘的帖身下人都这般的没谱,实在是……
她如今浑身无力,也动弹不得,只能静静侯着那丫头回来与她倒水。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她开始慢慢整理那股涌入脑中的记忆。
那是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原主与她的名字一样,只是姓氏不同而忆。
原主姓季,也名颂贤,说起来,这季家冯颂贤倒是听说过的,季家的男主人姓季单名一个亿字,这位季亿出身贫寒,无父无母,小时是被邻居伍家夫妻照顾长大,这伍家有一小女儿时常的拿了家中吃食与季亿,天长日久,两个人暗中生情,也算是青梅竹马之情了。
这季亿倒是有良心的,他为人聪慧,待到大一些的时候渴盼读书识字,便每日于乡间私塾外徘徊,偷听先生教学,他比旁人都聪明,虽说偷听,可比正式上课的学生学的还要好,一日他坐在外边拿着树枝在地上划字,被先生瞧见,考了他一场,见他很有灵性,一时起了爱才之心便收他为徒。
如此,季亿有了机会读书识字,他也争气,用了几年便考中秀才,之后过一年中举,待他中了举人便有了官身,这时,乡间许多富户便想将女儿许配与他。
只季亿实是喜爱伍氏,虽然伍氏泼辣又喜争斗,在乡间素有泼妇之称,可季亿还是打心底里喜爱,便在中了举之后亲自登门求取伍氏,他本是伍家夫妻看着长大的,知他品性端方又素是个重情义的,伍家夫妻便将伍氏许配与他。
这伍氏倒也是旺夫的,她前脚嫁给季亿,第二年季亿便中了进士,且还是二甲传胪。
之后,季亿便是一路奋发,官也越做越大,冯颂贤还记得她临死的时候,季亿已经官拜中书令还兼着一品太尉的虚职,可谓官高位显,但即是如此,他也从未嫌弃过结发之妻,且在金陵那些高门大户都嫌弃伍氏粗鄙之时还是极维护其妻的,这是一位难得的重情厚义男子。
季亿不只官高位显,家庭也极和睦,他与结发妻先后共生育八子,八个儿子都极争气的,待临到四十多岁,其妻再度怀胎,这回竟生了个娇滴滴的姑娘,一时间夫妻二人乐坏了,自然将这姑娘看的眼珠子似的,而冯颂贤如今便是这季亿的小姑娘季颂贤。
将这些信息疏理完毕,冯颂贤,如今已是季颂贤便想要仔细回想一下原身如何落得如此地步的时候,不想房门被大力推开,紧接着一个老妇跑进屋中,颤颤微微将她搂在怀里,哭喊一声:“娘亲的贤姐儿啊,可受苦了。”
只这一声,季颂贤便感受到了来自于母亲的真心疼爱,不由的泪水滚滚而落。
“贤姐儿莫哭,莫哭啊。”老妇,便是季颂贤此身的母亲伍氏一边给季颂贤抹泪一边哄着:“娘在这里,贤姐儿有委屈跟娘说,娘与你做主,再不可做傻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