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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换林辰诧异了,他认真盯着刑警深绿色的双眼,似乎能够从里面看到真挚和诚信,他于是说:“小胖子手里的沙,是从我房里偷出来的,但其余尸体旁边的白沙,我确实不知情。”
刑从连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林辰没有再说话,他看了眼自己的师弟,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刑从连靠上椅背,双手抱臂,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青年略显瘦削的背影,并没有其他动作,看上去,好像真的要遵守承诺。
就在这时,轻微的震动声同时从他和付郝身上传出。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接起电话。
“林先生。”刑从连按住话筒,忽然叫住林辰,“我们等会去中心公园,正好可以顺路送您回家,您稍等一会儿。”他说得顺其自然,毫无破绽,令人无法拒绝。
如果知道所谓的顺路,是先去凶案现场的话,林辰一定不会坐上刑从连那辆吉普车。
案发地在中心公园,死者是30岁左右的年轻男性,在公园里锻炼,从吊环上摔下来,死因可能是颅底骨折。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光线稀薄,公园里的香樟树轻轻随风摇曳,夜色中,警方拉起的黄色警戒线格外清晰。警戒线外围了很多人,以至于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刑从连踩了脚刹车,把车停人群外,他脱掉警服、拉上手刹、放下车窗,未等车里的人反应过来,他就敏捷地下车锁门。
“林先生,就麻烦您再等会。”他说着,朝车里坐着的人飞了个吻,潇洒跑远。
林辰坐在吉普车里,夜风横贯车窗而过,付郝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胆战心惊地说:“师兄,你别生气,刑队长大概就是想送你回家而已。他人不坏,就是因为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统和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所以为人比较奔放……”
“这两个血统混起来,基本出不了正常人。”林辰凝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这样说。
刑从连当然听不到林辰对他的评价。
作为血统复杂的人类,他完全是能屈能伸的典范,他抓了抓头发,点了根烟,混进围观人群,然后站在一个穿广场舞裙的大妈身边。
“阿姨,这怎么回事啊,这么多警察。”刑警
第4章 行为
虽然林辰明显表现出拒绝与刑从连交往的态度,却架不住混有战斗种族和嘴甜满点种族血液的刑警队长的强势与热情。
具体来说,是在刑从连再次上车后,林辰就拉开车门,表示要自己坐公交回家。
但刑从连反应更快,他先是咔哒一声锁上车门,然后满脸惶恐地说:“这么晚了,让林先生一个人回家,我的母亲一定会责怪我。”
他说着,却把车开向与学校相反方向。
等再次停车,三人已到了大排档外。
“今天冒昧请您到警局协助调查,我内心万分愧疚,请千万答应让我请您吃顿便饭。”刑从连扭头,态度诚恳而真挚。
付郝用了拍着椅背:“请我师兄吃大排档,老刑你太不要脸了!”
上回是请喝茶,这回是请吃饭,但幸好不是牢饭。
虽然台风将至,但宏景的夜市依旧开得很好。
霓虹灯下,烟雾都被着上了迷离的光色。
刑从连翘着二郎腿,在大排档里剥小龙虾。
四周是杯盏交错的热闹声响,大排档老板在油锅里撒了一大把辣椒,呛人的白烟飘得到处都是。
付郝环顾四周,被呛得连连咳嗽:“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你能有点品位吗?”
“还有案子没破,这个月的奖金都没了,必须提前省点。”刑从连端起啤酒杯,和付教授轻轻碰了下,余光却一直在看林辰。
林辰完全没有想象中那般挑剔。
他很认真夹着花生,剥龙虾的动作也毫不含糊,甚至还端起一次性塑料杯,喝了口啤酒。
街灯昏黄,林辰眼神清澈明亮,嘴唇因为麻辣小龙虾变得有些红润。
“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刑从连举起杯,与林辰轻轻一碰。
“我不知道。”林辰喝了口酒,却回答得很干脆。
“医院的事情无所谓,就算是有些神经病把死人摆个pose,这种案子随便扔给哪个部门都可以。可如果再加上菜场的尸体和刚才摔死的市民,这些事情加起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吧?”
刑从连眼巴巴看着林辰,他眼睛本来就好看,睫毛长度又有天生种族优势,甚至连仰头角度,都与方才付郝对林辰卖萌时一般无二。
付郝几乎在一旁看呆了,他也是没想到,刑从连居然连样照抄,不要脸的程度远超想象。
林辰也很无语。
但刑从连远不止如此,见没有回应,他依旧锲而不舍:“那你能给我讲讲,怎样的人,会喜欢玩弄尸体?”
“心理变态。”
“当然是变态,不变态还能搞这?”刑从连敲了敲桌。
“所谓心理变态,是指人的行为偏离社会认可的准则,你必须追溯行为背后的产生机制。”大概是倍轻微的酒气侵袭了神经,林辰鬼使神差给刑从连解释起来:“造成这样行为的原因,大概有三种。第一种是仪式,它代表了某种诉求。第二种是幻觉,出自于大脑错乱的神经元活动。”林辰顿了顿,好像在考虑第三种可能性,“第三种,也是最难以捉摸的一种,这是犯罪行为本身的一个环节。”
“犯罪行为本身的环节,什么意思?”
林辰清冷的目光投向远处,厨师在锅里倒下细密的配菜,“或许是土豆丝,或许是青椒,谁知道这盘菜,到底是什么呢?”
林辰的话十分隐晦,刑从连却像得到了点拨,他拎起外套就说:“走,去医院看看。”
付郝反应更快,刑从连跑出没两步,他就冲上去勾住刑从连的脖子,大喊:“又想逃单是不是!”
“付老师付老师,我真没钱啊!”
“老子明明在你钱包里看到过运通黑卡,你这个死土豪!”
“那是马克笔涂黑的道具啊!”刑从连很无辜地说。
两人打打闹闹,等再回过头,桌边却没有林辰的身影。
付郝要去找人,刑从连却一把按住他:“老付,你老实告诉我,那到底是谁?”
———
路灯下,年轻宿管衣衫单薄。
树影幢幢,或许是台风将至;天气变化极快,空气中有湿润的水意,雨也似乎要淅淅沥沥下起。
林辰和门卫打过招呼,移门喀拉喀拉挪开,他的手机声也随之响起。
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林辰看了眼来电地址,接电话的动作有些许迟疑。
电话接通前三秒,两边都有数秒沉默。
“陈先生,您好。”林辰靠在门卫室后墙上,单手提着电
第5章 三问
暴雨如期而至。
天并不非常暗,然而雨很大。噼里啪啦的雨点落在树木和叶片上,发出巨大的,仿佛野兽呼嚎般的声响。
林辰管理着学校一、二年级所有的寄宿学生,寄宿的小学生本就不多,并且大部分孩子都被担忧的父母们提前接走,所以留下来的孩子不到十人,他们与高年级的同学一起,被统一安置在集体宿舍里。
一整晚,林辰就在忙这些事情。
他清点好人数,帮孩子们整理好书包及换洗衣物,甚至连每人惯用的玩偶都记得拿好。
宏景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遭遇台风,因此没人显得过分恐慌担忧。
大大小小的孩子聚集在两间大宿舍里,或许是宿舍一角摆放着满满的零食和饮用水,以至于窗外不见五指的黑夜和黑夜里怒号的风声,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
将近天亮时,孩子们都才再次安睡,林辰与值班的宿管打过招呼,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风越来越大,雨却好像暂时停了。
屋外,芭蕉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硕大的绿色叶片哗啦啦抖动,在墙壁上投下凌乱的阴影。
林辰打开灯,白色的光瞬间照亮这片狭小空间。
房内陈设简单,显得有些清贫,甚至是清贫得过了头。
这里除了书桌和床,便再没有其他任何家具。
书桌前的窗不知何时打开了,书面被雨水打得湿透,变成汪洋一片。
然而,就在那片汪洋里,似乎飘着一艘粉色的小船。
那是一封信,粉色的,被折成了爱心形状,它是那样可爱,与简陋的房间和简朴的木桌,是那般格格不入。
林辰快走几步,从水里捞起那封信。
信封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林辰看了眼信封上自己的名字,习惯性想要放下,忽然,他的指尖摸到信封里有团*的东西。
那东西很硬,又似乎很绵软……
林辰飞快拆开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粘附在信纸上的沙。
那团沙是白色的,被雨水浸泡后,丑陋地凝固在一起。
林辰轻轻地,掸开信纸上的白沙,底下模糊的字迹露了出来。
望着那些模糊的字体,林辰突然感到,有一股凉气顺着他脊柱,缓缓弥漫到头顶。
“亲爱的,我终于能平静地面对死亡了/我不再犹疑、胆怯和恐惧/死神双臂温柔,眼神迷人,他那乌黑瞳仁绽放出湿润的花朵,我终于嗅到了它的芬芳/我看到他的指尖伸出无数根系,一头扎进人世间,你可不可以摸到?”
信的边缘早已模糊,黑字柔软化开,好像丝丝雾气卷缠在整张信纸上。
所有的感觉,都是那么熟悉。
———
暴雨倾盆而落。
雨丝很细很密,然而也很急切,被狂躁的风一吹,伞柄便东摇西晃,甚至连人,也无法站稳。
刑从连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边的现场勘查报告已翻了数遍,他合上文件,桌上的茶水已冷。
他能读懂这份报告上的每一个字,却无法读懂报告背后的东西。
医院穿戴整齐的男尸、水果店伤人案、死去的老人、公园断裂的吊环……
这一切,似乎毫无关联,却又因为沙子,紧密又牵强附会地联系再一起。
他不可遏制地想起那位安静的宿管,想起对方平和的双眼和极度镇定的言辞,他非常想站起来、冲入雨幕、跑到对方面前,问一句:“你到底知道什么?”
他这样想着,随即便站了起来。他拿起钥匙,提上外套,站在了警局门口。
风雨中,四野茫茫,有人自远方而来。
那人撑着把黑伞,伞骨一边有些塌陷,仿佛摇摇欲坠。
然而那握伞的手很稳,走路的脚步很稳,甚至连落在伞面上的雨水,都发出沉稳的声响。
望着雨中的人,刑从连忽然想抽一支烟。
林辰踏上台阶,收起伞,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他浑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起。
看着面前的刑警队长,他似乎毫不意外。
没有寒暄或是闲聊,他微微抬头,望着刑警队长清澈的绿色眼眸。
“你想破案吗?”他问。
“想。”几乎是毫无迟疑而不问缘由地,刑警队长很干脆地回答。
“
第6章 感受
信任,本就是个很古怪的词。
初次相识,并未深交,说起信任,便有些可笑了。
但林辰说,如果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