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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塞大风总是奇异,混着各种黄沙石砺,打在城墙上,大帐上,树上,又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呼~呼~”
它卷过营中马匹,将一向高傲的骏马惊的聚在一起,那一阵风像是享受着马那的惊慌,许是玩腻突然扭转方向,狠狠的向站岗的将士砸去,蹂躏着那将士年轻的脸庞。
他们大多面容因为常年居在边塞,脸上大多晒的干红,黝黑,皮肤还有些毛糙。
如此大风竟不能赶走这热腾腾的空气,将士们漏出的脸被风刮的皲裂,而因为护甲的不透气,身子却被捂的流汗。
如此环境中,一排整齐划一的军人们,齐齐走过巡逻,那军人的头盔上那一簇盔缨,随风贴在军人头盔上,不时的浮动着,带着的人只觉头上那一簇本就轻的没重量的羽毛,如同千斤压着军人的头颅,那军人面上看的出来的平静,仿佛早就习惯这种怪风的侵蚀。
从主将帐中出来一个穿着宽大罩衣的人,巨大的衣帽将她裹的严实,衣裳虽宽大,可是却衬的她的身子更加单薄,只见她重重踩着步子,骨节分明的手紧拉着被风蹂躏的罩衣,一步一艰难。
旁人已经猜到这人宽大帽子中脸色的惊恐,他们向她行军礼的时候,那人轻轻抬颌想要附和,却因为风的力量将那帽猛地吹开,霎时漏出一席长发,和一张……平静的如同春日的湖面娇好,只不过多了一层春风抚春水的涟漪。
如此大风在她脸上如同春风和煦,那将士不自觉的停步,那人却早已走远。
领头人重重咳了一声儿,所有人缓过神来,继续巡逻。
不似前几日,她出来还要拦截她,因为主将已醒,那她便又可以自由活动。
只不过大家都不清楚他……不,是她,她到底是谁。
前几日一直以男装示人,却因为这个齐国七王爷身边一群长相分不清性别的部下,竟没有几人怀疑这人的性别。
可是,这么一个普通狐狸般妖治,却又如春日静水般冷清的女人,到底是谁?
……
衿尤又拉了拉罩衣,看了看周围,便转身走近一个普通模样的大帐,手指轻轻抬起,停了在面前门面上。
“叩,叩叩,叩。”
一声儿平淡,两声儿急促,还有一声儿冗长。
“吱呀………”
门因为老旧,又因为大风,里面开门的人奋力抵着,但仍抵不住大风的肆虐,它猛地灌进大帐,吹的里面一个低头看书的年轻男子,额角碎发往后一吹,他便抬起了头,那门口顺着大风被灌进帐中的乱发下,那毫无涟漪的脸上,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撞进他的眸中。
“来了。”
“嗯。”
衿尤走过去,手轻轻抚了抚乱糟糟的头发,便也不客气的坐在男子一旁。
“叽………”
又一声关门,那开门人便恭敬的走到男子旁边,拘谨着身子。
男子眼睛轻轻瞥见那拘谨大那男人,戏谑道:
“阿浪,这位姑娘好看吗?”
衿尤抬头看去,那为自己开门的男人,首先就是注意到他麦色皮肤和那光头,再往下看,粗眉大眼微微上挑,鼻子内勾,看起来极为凶气,可是那棱角分明的宽颌上,嘴唇却轻轻珉着,
“好……好看。”
衿尤面色微惊,如此一个草原男人,却有些孩童般的意味儿。
不过她的惊讶转瞬即逝,朝顾阿浪一笑,便镇着脸朝向齐,开口道:
“将军,昨儿你提起的那些个消息,今日怎了?”
“五十里,他们距我国还有五十里。”
齐戏谑的表情消失的无影,留给衿尤的便是一脸认真。
“急,真急。”
衿尤叹道,当齐在齐子罗昏迷的时候,偷偷同衿尤见过一次,才刚刚提起过这一件事儿,才几天便已经火急火燎的到了距大齐五十里不到的地方。
“他们确实急了些,不过现在不确定的,他们是要往封湫关方向,还是余留关方向。”
齐说道。将手中的东西往面前桌上一放,便微蹙着眉头,看着面前正在思考的人。
过了没一会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说道:
“余留,封湫,两关哪方较为薄弱?”
“都不薄弱。”
“怎么说?”
衿尤问道,齐没有向往常一样的纨绔风流模样,直接答道:
“余留相当于封湫来说,确实兵力人心比封湫好,可是封湫背后是平川城,里面的平川王早已准备好了这场仗该怎么打。”
衿尤听罢攥着手中信纸,因为被宽大罩衣盖着,齐看不到她的动作,她本有些愠怒的脸色渐渐变的平静,红彤的眼睛也变的毫无波动。
突然,那五官似受惊,竟有些惊慌失措的摇头。
“你这是……怕了?”
齐低声问道,衿尤突然像是惊醒,朝他摇了摇头,手不停的揉着手中信纸。
齐觉得不对劲儿,站了起来在衿尤面前踱了几步。
脑子不停转动着。刚刚她虽惊讶魏军来的如此快,怎么现在突然就慌张了起来?不是那种怕的模样,眼神深处却有些空洞,迷茫。
“将军,您能坐好不晃悠么?”
第209章 忘了
“将军,您能做好不晃悠吗?”
顾阿浪突然开口,齐惊奇的看着平时听话的顾阿浪,怎今日如此不敬。
随后,便听到那人又说到:
“您看这姑娘,都快被您晃悠睡着了!”
衿尤听到说的是自己,对上顾阿浪的一脸认真,轻轻笑道:
“不是睡着,我只是忘了些东西。”
“忘了些东西?忘了什么?”
齐掀起衣角,将衣服捋整齐,便坐在衿尤面前,好奇的问道。
衿尤嗤笑道:
“早就该忘了,只是现在才开始。”
齐听不懂她的故弄玄虚,更加不解的看着那女人,只见她将手中一张捏的皱巴信纸,往齐面前整齐捋好,那娟秀小字,却让齐频频皱眉。
“衿尤,你今日又忘了些什么?
子罗前几日因为救根子,被魏阳围剿遇害,伤了一些,今日是他伤的第七日,也是你开始忘东西的第七日。
他早晨吃饭要清淡,千万不要纵容他做什么剧烈动作。
这大热天的,他中午要擦身子,一定不能碰水。
晚上喂粥,他不喝也要强灌。
前几日齐找过你谈魏军渐渐逼近,今日别忘了去找他。
对他说,让他放你去见魏,你要同魏说些什么。要说的话,在内袍袖袋中。”
……
齐看了一脸惊讶,可是面前这个女人,又不像是在说谎,竟忘了一时想要说什么,一时能说什么。
衿尤轻轻从他手下扯过来那张信纸,自己看完之后很平静的收好,仿佛早就习惯于这样。
“可否同意?”
她问的是送她见魏此事,可是……
齐并没有完全相信于衿尤,毕竟她是只狐狸,她曾经同自己说过,旁人只看到狐狸的娇媚,却从未看到过狐狸的狡黠。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齐问着的时候,指了指她的脑袋,她微微一笑道:
“不信也罢,将军好好想想,我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自己有时候都可怜自己。”
可怜自己彻底没了亲人。可怜自己没有做母亲的权利。可怜自己被曾经相依为命的婢子算计,也更可怜,自己记忆一步步的退化,却又一点点的被爱人怀疑。
齐子罗既然一直背着她,不肯同她讲军营里的东西,一方面确实为了衿尤好,其实衿尤觉得,那更多的是防备。
衿尤站了起来,便艰难的将门打开,顿时灌进许多风,再一晃眼,那如影独自站在大漠中的女子,消失在门口,这门,也被她艰难关好。
衿尤回了大帐中,那男人安静的躺在床上,衿尤沉了口气,将罩衣脱下,便躺在齐子罗身旁,望着帐顶。
衿尤动了动嘴唇,小声儿道:“子罗没睡,对吧。”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可是那细长眼睛,也望着帐顶。
“最近,衿尤老是怕突然有一天,子罗开始讨厌衿尤,厌恶衿尤,然后,不认衿尤。”
“怎么会,你想太多了。”
身旁人沉声儿道,衿尤突然张开左臂,搂住那男人的腰身,身子往下面一蜷,便贴上齐子罗敞开的胸膛。
却没有敢压着,生怕弄疼了他。
齐子罗呼吸一顿,抬起右手,便想要抚上她的头发,可是停在空中一瞬,他忍了忍,便收了回来。
那小小的人儿也蜷起腿,抖着肩膀,像是轻轻啜泣。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一步步的往深渊处走,一步步的推向绝望?
齐子罗心头猛地一疼,他的阿衿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自己,心中却有些结郁?
那么她刚刚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不同自己说呢?
她曾经不是这个样子,之前好像所有都甘愿同自己讲,可是现在却多了那么多秘密,整晚,她在书案上写的到底是什么?
“子罗,你要相信我。”
周身沉默许久,衿尤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又不知什么时候,便听到一声儿:
“好。”
……
二日一早,便听说花开带人寻齐子罗来了,只是碍于昨日太晚,又怕打扰齐子罗休息。便没有去寻他。
衿尤收拾好自己后,齐子罗便早早的就出了帐子。她自己在帐里也就磨蹭了一会儿。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后,衿尤也仿佛不能再参与他们的讨论。
本就有意无意的避着自己,她也不会去不讨喜。
转身无意看到梳妆镜前的那只金箔玉笛,衿尤勾了下嘴角嘲笑着,捏起玉笛便往首饰盒中一放,将它封闭的严实。
罢了罢了,也不去想什么了,走一步算一步。
衿尤走出帐外,望了一眼灼热的太阳,身上开始微微出汗,没踏出去便又回了帐中。
这边塞的天气还真是奇怪,昨儿还是狂风大作,今儿就只剩些热风,和灼热的太阳。
小梦,小凉和花槿,又来到衿尤帐中,同她喧闹玩耍,不时问问古诗字意。
可是三人都看的出来,那衿尤有些心不在焉,谁也没有戳破,也没人敢戳破。
不一会儿,玩的有些累了,小梦说出去拿些点心,回来的时候,却有些惊慌。衿尤全看在眼里。
她拿起一块糕糖,轻轻咬了一口道:
“小梦,外面怎了?”
“没……没怎么。”
小梦低着头,可是那模样,却骗不过衿尤的眼睛。
“怎现在你也开始不听我话?若是你再不同我一条线上,我可真的就没亲人了。”
亲人?她把我当亲人?
小梦突然想到她同自己在太子府的种种,心中那一方柔软又慢慢长了出来,抿了抿唇道:
“花间大人前几日不是受了罚吗,今日身子看起来好了些……刚刚……小梦看到她气势冲冲的往这里冲,却被花开大人拦了下。”
“嗯……”
衿尤应了句,小梦本以为衿尤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又是这样的淡然,那心中本来对她的愧疚突然消失,就是这幅事不关己的模样,让自己在意的人,如此在意她?
一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