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衿尤笑了声儿他受气模样,正想安慰,谁知宇文柳儿道:
“我觉得他适合素色衣裳,这身衣裳仿佛偷穿长辈的衣裳。”
可能晓绪长了一张年轻嫩脸,俗称娃娃脸。那宇文柳儿便用着长辈的语气同他说,满是慈意。
突如其来的落差,晓绪一时恍惚,可是衿尤看到宇文柳儿已经在摩拳擦掌,想要站起来,衿尤便抢先一步,拉着晓绪朝宇文柳儿道:
“姨母,我先带他吃饭,吃完饭才有力气聊天儿。”
“去吧去吧。”
宇文柳儿轻巧摆摆手,样子十分慈爱。
不过她定是以为,吃完之后,才好办事儿……
肖荣一直盯着衿尤的方向,身下突兀传来一声音:
“别看了,人都进帘中了。”
他立即收回目光,眼神飘忽看了看天,不自觉摸了摸鼻子。
而宇文柳儿却笑而不语。突见衿尤座位旁边一个脏兮兮的布包,她挑着手指将那东西挑开,一看竟是一破旧水壶。
她不解的盖上,便托着下巴,无聊的看着竹帘。
……
……
桌上满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以及蔬菜甜食。
晓绪看到又怔一瞬,衿尤脸朝向竹帘,道:
“此处只有你我,你对我还拘谨不说?”
晓绪听了立马趴在桌上,狼吞虎咽塞的脸圆的像一只偷吃的仓鼠。
而一手为茶,又一手扯着鸡腿,这吃相,实在与他的样貌不符。
他吃了许久,衿尤也看了许久,看他将桌上的所有扫的差不多了,又歇了会儿,衿尤便为他倒茶。
他趁着歇的空档,说道:“你,你也吃啊。”
衿尤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满脸油腻,满手油腻,还有……头发油腻。
她从怀中拿出一手帕,递给晓绪,晓绪接过,尴尬擦了擦,说道:
“这两天找你太过匆忙,饿了两天。嘿嘿。”
不得不说晓绪傻笑很可爱,衿尤很受用。
她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晓绪便又继续吃着甜食和水果。
见他吃的慢了,衿尤说道:
“你为了给我送这么个水壶,跑了那么远呀。”
说话中还有些怪罪意味儿。
晓绪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衿尤却制止道:
“你现在是干净的,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说话中拿出一发带,放在了他的面前,他接过那月白发带,左右看了看,又将手擦干净,想着外面肖荣的装束,比葫芦画瓢的将头发胡乱一抓,顶到了头顶。
虽有些凌乱,不过还是好看。
“谢谢暖暖,不过啊暖暖,外面……那些人是干嘛的?”
他指着好奇道。嘴边都是红色油腻,不灵不灵的大眼睛十分滑稽。
“你可知我原名为何?”
晓绪摇了摇头。
衿尤想起那日的情况,情理之中晓绪听不到,或者没注意,是很正常的。
她又道:“那你以后便叫我暖暖为好,外面那个是我的姨母,是缔国圣君。”
“缔国圣君?你,你不会是衿尤吧!那……那……我去暖暖,厉害,实在厉害,可是你不应该在魏……呸,你瞧我这臭嘴!”
他拍了下唇,忏悔道。
这天下已经传遍衿尤,冗煜就是闻人拯的孩子,晓绪这整日混迹在街头的浪子,自然也会听说不少。
她收回在桌子上的手,正色道:“你,可认得我的哥哥,冗煜?”
晓绪停下吃东西的动作,摇了摇头,便又继续闷声儿吃。
“当真?”
晓绪还是不语。
他说暖暖怎么话突然多了呢?平时对自己避之不及,虽然她几乎对所有人都有防备,但是现在两人便是朋友。
衿尤本有意去寻晓绪,他这样来了,便是正巧,她仍旧不紧不慢,
“你背后的纹身,很是熟悉,想必曾经也是竟生营的人,不过为何你能逃的出来?又是否同哥哥有什么渊源?”
“你哥哥是个好人。”
他突然说道,用手帕将脸擦干净,看着衿尤的眼睛,毫不畏惧。
哥哥,是好人吗?
齐商被控,魏帝娶亲,碧潭走水,魏军备粮,何不是他哥哥所为。
并且还有……她转了转手中木镯,不过仍旧正视晓绪。
还有,任景。
那个看似坦然,却处处维诺的男人。
都被自己狠心的哥哥,给杀了……
何谈好,又何来好?
晓绪许是感受到衿尤的情感变化,他接着说道:
“那便为你讲讲冗煜。你猜的不错,我同冗煜认识,而且关系,并不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
曾经我刚进竟生,同冗煜在一起艰难存活,后来我们分开被扔在两个石牢中,他们将我们封闭,就连一缝都没有,那狠毒男人提到,杀了对留的最后一个,便可为竟生之人。
我们中最大的十五,最小的九岁,谁不想活命,他们什么都没有给我们,全靠拳头。那我们为了活命,便拼了命的打别人。
我那一批,我活了下来。”
那些往事,总是能戳进自己的心。
怪不得衿尤见晓绪徒手,便能将人肋骨一下打折。
那种骨头折的声音,还很刺耳。
或许同时断了好几根,反正让人痛不欲生。
他又道:“可是那该死的营主,又将我们活下来的人,凑在一起,就像一个游戏,食人鱼游戏……
将一批一批的食人鱼饿上几天互相残杀,便又让胜者继续如此,最后留下来一只食人鱼,被看官吃了。
我们便是这般,冗煜当时就会功夫,我不过靠拳头,最后剩下我们两个,冗煜偏了手,让我装死,想办法带我出去。
我信他,我也只能信他。因为在饿肚子饿时候,他将他的东西分我一半,而他靠在墙上,望天说道,他想妹妹了……”
第271章 跟着
晓绪说完面前的衿尤没有言语,他又道:
“后来在处理尸体的时候,他偷偷将我包在一个麻袋中,顺着土坡滚了下去,我也是命大,嘿嘿,暖暖,你是不是被吓到了,怎么不说话呢?”
“不,不会。”可她的手指,都被自己捏的发白。
她道:“今日过后,你去哪里?”
晓绪看了一眼衿尤,低下头扣着桌子一角,摇了摇头。
晓绪帮过衿尤,又同冗煜有过交情,虽不知真假,但是衿尤大半选择相信晓绪。
晓绪能那么出生入死的帮一群难民,他就算曾经如何,现在却是好的。
她正想开口留下他,门口有人喊道:
“小衿,吃好了吗?”
言外之意就是要走了。
衿尤站了起来同晓绪一起出去,便看到公孙冀文拿着一纱笠,递给了衿尤,眼神便在打量着晓绪。
衿尤戴好,东西已经收拾好,身边全都是缔的人,所以行动说话也比较方便。
衿尤看着的晓绪,说道:“一会儿给你些银两,你好好生活,来日再见。”
“我……”晓绪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公孙冀文和肖荣的眼神,他的话便一下收回。
宇文柳儿将那包着的水壶放在衿尤手中,凑了上来,问道:“你是一个人?”
衿尤听后勾了下嘴角。果然宇文柳儿对晓绪,还是有些好奇之意。
“一,一个人。”他说道。
“姨母,他曾经救过我。”衿尤特意道。
宇文柳儿点了点头,
“嗯,走呗,一起,既然是小衿的朋友,那就到了缔国封你个官儿玩玩。”
话毕扭身便走,后面侍卫齐齐跟上。
“啊?”
“走啊。”
晓绪似乎没听清,衿尤却拉着他的袖口,同宇文柳儿一起下去,他来不及躲,一个踉跄差点绊倒。
仿佛刚刚有人横了他一脚,他挠了挠头,便紧跟着衿尤。
公孙冀文挺着胸脯,咳了声儿收回自己的脚,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往下面走。
肖荣看了看左右没人,将手中早就准备好的布鞋往旁边一扔,也下了楼。
果然,衿尤看着光脚的晓绪,作了难。
无鞋子又不会骑马,怎么跟着?
可是晓绪却觉无妨,他觉得自己跑着都一样。
宇文柳儿数了数马车,道:“正好,你同本君一个车,小衿一个,公孙一个,剩下的应该是装东西的,正好,正好。”
衿尤突突的太阳穴,而宇文柳儿扯着一脸惊恐的晓绪,便要上车。
衿尤开口道:“姨母,让他同我一起便好。你这几天不是,不舒服吗?”
“哼咳。”宇文柳儿突觉下身黏腻不舒服,回道:“也好。”
“跟我吧。”
一冷声儿插进,晓绪缩着寒意不断的脖子,微缩看向公孙冀文,他的眼神落在衿尤面上,并未看他。
“好。”
于是三个马车上上好人,晓绪一人缩在公孙冀文马车上,生怕多占一分。
因为那张冷冻的脸。真是吓人,不知为何,看见他就觉得脚腕疼。
好在公孙冀文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他才松了口气。
“那几天衿尤经历了什么?”
“啊?喔……”
索性他还没有睁眼,晓绪便将安康发热,当铺当簪,药铺买药,火烧流民等等全都讲完,公孙冀文仍没有说话。
而他,也觉得没趣,闭上眼睛靠在了马车上。
马车里两个人安安静静,衿尤也觉得有些闷,将窗打开,便看到肖荣骑着马,在自己左右。
她朝他微一笑,便坐好看着手中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书,看到出神。
待到了汴京门口,他们被拦了下来,因为有皇上的手谕,便将他们放了出去。
而身后坐在茶棚的一白衣见状,拿起身旁的东西匆匆跑来,朝着马上的黑衣喊道:
“慢!慢走!”
“哟,明浩小侄。”
宇文柳儿探出了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程明浩立马哆嗦,不去看她。
“别这样,是不是想本君了?来,你若来我国,本君每天带你逍遥快活,哈哈,哈哈……”
她笑的周围士兵齐齐看去,宇文柳儿看到程明浩不理她,觉得扫兴便“啪”一声关上窗,而程明浩心中也咯噔一声儿。
肖荣拉了下缰绳,公孙冀文也将车窗打了开,看到是程明浩,他看着有些逃避的肖荣,开口道:
“去吧。”
肖荣这才下了马,马车一个个从他身边行驶过,很快他就成了最后一个。
程明浩拿着手中布包,说道:
“这里没什么,就是一些李嫂的手艺,你不是最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吗?我就寻思着让你带点走,然后……”
“然后我吃了后,就要留下来?行了阿浩,你这点小心思,为兄怎不懂?”他接过后,说道。
被揭穿了难免有些不好意思,程明浩摸了摸脸,又道:
“那,一路顺风。”
肖荣跳上马,眼尾突然扫到茶摊一个戴着帽子,看不见脸的人。
他朝那人一鞠躬,便出了城门。
程明浩一愣,跑向那茶摊,无措的站在男人面前,说道:“爹,你还好吧,起码兄长,健健康康的我们还见过。”
“逆子!逆子!”他气的手抖,指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胡子翘的老高。